就在我不知該何去何從時,一輛銀灰色別克,在我身邊停下來。
車窗降下,蔣紀遠的臉從裡探了出來,“沈佳,你怎麼在這?”
看到他,我極快的轉過臉,把臉上的淚擦乾,但還是晚了一步。
“你怎麼?”蔣紀遠下了車,滿眼驚詫的看着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垂下頭,“我包丟了,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蔣紀遠二話不說,拉開車門,讓我進去。
上車後,他問我去哪,我本想回父母那裡,可一想自己現在這副樣子難免會讓他們擔心,便報了公寓的住址,又想到今天無誤曠工也沒請假,讓他幫忙請個假。他當着我的面給肖經理打了電話,請完假,他轉頭看我,眼底有幾分深沉,緩緩開口問,“你父親的事,我也是前幾日才聽說的,家裡都還好嗎?”
我轉眸望向窗外,“還好。”
“你沒事吧?”他又問道。
我轉回頭,朝他勉強一笑,反問道:“想知道蘇琪的電話嗎?”
他轉眸與我對視了一眼,眼底精光一閃。
我隨即說道:“但你得幫我個忙。”
“什麼忙?”他回的有點急切。
“我想要助理的職位。”我必須用點手段爬上去,雖然這個手段有點不堪。
他微微蹙眉,轉眸看了我一眼,“沒問題,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我想了想,“再幫我請兩天假。”
“行。”話落他專注的望着前方。
我轉頭望向車窗外,沒在言語。
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時,蔣紀遠往小區裡看了看,問道:“你現在住在這裡?”
“嗯。”我推開車門,剛要下車,突然想起自己沒有鑰匙,於是又坐回車上,“你還得借我兩百塊錢,我鑰匙也沒了,得找人開鎖。”
他輕笑一聲,從西裝裡掏出皮夾,從中抽出十幾張大鈔,遞給我。
“不用這麼多,我只要兩百。”
“你先拿着,萬一還有別的要用呢。”他把錢塞到我手裡。
我看着那一小疊錢,心頭泛起苦澀,把錢攥緊,朝他笑了笑,“也行,過兩天還你。”我推開車門下車。
“誒,你還沒告訴我蘇琪的電話。”蔣紀遠叫蘇琪從來不叫姐,一直直呼其名。
“等我上班時,在告訴你。”話落,我甩上車門。
蔣紀遠無奈的搖了搖頭,調頭而去。
望着他的車子遠去,我進了小區。小區裡有專業開鎖的,師博用了不到二十分鐘開了鎖又重新給按了一副門鎖,速度很快。
關上門的那一瞬,我雙眼又變的溼潤,拖着疲倦的身軀進了衛生間,衣服沒脫就開了花灑,須臾,低泣出聲,哭了半晌,我脫掉衣服,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身上紫紫斑斑……邵易寒發狂撞擊的畫面瞬間在我腦海裡浮現,我緊閉上眼,使勁的搓着身子。
不知道洗了多久,只覺皮膚被我搓的發紅,我才關掉水,木納的望着鏡子裡的自己,一張小圓臉,白皙乾淨,眉黛如山,杏眸黑白分明,樑鼻挺微翹,脣瓣粉嫩不薄不厚恰到好處……這張臉五官精緻清麗,此時卻死氣沉沉,沒有半點靈氣。
“嘭嘭”外面傳來敲門聲,隨着是叫聲,“沈佳……”
我低下頭苦笑。
“沈佳,你開門,我有話跟你說。”邵易寒低沉焦急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我仰起頭,抽過一旁毛巾,胡亂的擦了把臉便出了衛生間,對門口的叫聲置若罔聞,如一具虛殼進了臥室,不管頭髮還滴水就倒在牀上。
外面拍門越來越大聲,像是要把門拆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終於安靜了下來,我迷迷糊糊的也睡了過去,再醒來外面天都黑了,肚子嚕嚕的叫着,而我連動也不想動一下,只覺全身發沉,頭沉口乾,望着窗外腦子裡一片空白。
“嘭,”突然一聲臣響。
我不由顫了一下。
“沈佳……我知道你在裡面,你要是在不開門,我就把門砸了。”邵易寒的聲音帶着慍怒與不耐。
昨晚上的事,雖然我是自願的,但還是彆扭……現在真的不想見到他。
“沈佳…”
我翻了個身,拉過被子捂住雙耳,繼續睡。昏昏沉沉還真又睡了過去。
“沈佳…沈佳…醒醒。”
睡夢中,我聽到耳邊有一個低沉的聲音低低的叫呼着,隨之感覺有一隻手撫上我的額頭、臉頰,弄的我很癢。
“沈佳…你在發燒……我們得去醫院。”
又是那個聲音,好吵,我想撐開眼皮,卻怎麼也撐不開,像是有千斤重。
隨即,我感覺被人抱了起來,偎進一個寬闊暖和的懷抱裡,我身體不由的往熱源處蹭了蹭,隨後意識又陷入迷茫。
再醒來時,不知是何時,只覺鼻尖有一股清香,耳畔有‘咚咚’的聲音,睜開眼,入目是一節潔白的衫衣,隨着是男人優美的下頜,在往上,是一張條線極盡完美的容廓……我猛地眨了眨眼,自己怎麼會在邵易寒的懷裡……見鬼了不成。
“你醒了。”邵易寒低下頭,黝黑的眼眸有點紅,像是一夜未睡。
我倏地想掙開他。
“別動,”他雙手扣緊我的腰,面色微沉,“你燒了將近四十度,知不知道。”
我這才發現,我們在醫院裡,他像抱小孩似的抱着我坐在長椅上,我左手腕上輸着液。
“你……放開我。”我聲音啞的厲害,用右手推着他胸膛。
他面色冷凝,把我放了下來,讓我坐到他邊上。
離開他的懷抱,我往邊上挪了挪,儘量的讓自己離他遠一點。
邵易寒見我彆扭的樣子,皺了皺眉頭,隨即遞過來了一瓶水,“喝點水。”
我垂着頭,沒去接,“我怎麼會在這?”我鎖着門,他是怎麼進去的,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邵易寒拿着水瓶,在我眼前晃了晃,“喝了水我在跟你說。”
我擡眸睨了他一眼,他面色看起來有點疲憊,雙眸毫不避諱的直視着我,我垂眸接過水瓶,喝了幾口。在他視線下,我莫明的有點緊張,捏着水瓶,有點不知所措。
偶有咳嗽聲從對室輸液室裡傳出來,走廊裡倒是安靜,安靜的感覺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隨即聽他低語道:“昨晚的事,我……”
“你是怎麼進我家的。”我忙打斷了他,擡眸,氣勢洶洶的瞪着他。昨晚上的事我一個字也不想再提。
他眨了眨桃花眼,俊美的臉上泛起一絲尷尬之色,僅一閃而過,隨即淡淡的說道:“我叫了你一天,你都沒動靜,我怕你出事,所以我讓人把鎖撬了。”
“什麼。”我驟然怒吼。
某男滿臉無辜的看着我,“我要是不撬門進去,怎麼知道你燒成那樣。”
“我發燒關你什麼屁事,你有什麼權力撬我家門,你誰呀,你這人怎麼這樣……”我罵着罵着,眼眶就紅,莫明的……說不上來的憤悲,爲什麼誰都可以這樣欺負,負能量一下全爆發了出來,最後變成嚎嚎大哭。
“大不了,你再把我家門撬了,好不好,別哭了。”邵易寒蹲到我面前,有點無措的哄着。
我哭的直抽抽,胸口起伏,“誰要撬你家門……還得花錢,我有病呀。你知不知道……那門我才換的鎖。”我邊哭邊嚷。
男人望着我,眉眼有一點笑意,嘴角微抿。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要告你……私闖明宅。”
“你告我,我一定都認罪。”邵易寒的聲音低柔認真。
他那句‘我一定都認罪’讓我止住了抽泣,心口微顫。
“你放心,路老大所做的事,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至於我對你……你想怎麼懲罰都可以。”他語氣儼然。
聽這話,我想起他身上的傷,一定是醒後跟路老大的人發生了衝突。
我抹了把臉上的淚水,看了眼輸液袋,已經見底了,伸手便想把針頭拔掉,卻被他按住。
“你別亂拔,我叫護士。”說着,他起身進了輸液,沒一會,他身後跟着一位護士出來。
從醫院出來已是深夜,坐在出租車裡,我一言不發,坐的離他遠遠的,他鬱郁不明的看了我很久。
我全當作沒感覺。
回到公寓,站在家門口,他把鑰匙遞給我,“你一天沒吃東西,我去給你打包點粥。”
我接過鑰匙,“不用。”停頓了一下,“以後……麻煩你離我遠一點。”話落,我開門進屋,頭也沒回關上門,靠在門後,我深深的吁了一口氣。
慕清華的警告,還有前天晚上我所見到的,對邵易寒的身份我大概能猜到幾分,他的背景決對沒有他的人看起來那樣乾淨清澈,這種混在灰色地帶的人,我惹不起也不想跟他有過多糾AA纏。
躺在沙發上,我想了想最近發生的事,可悲又可笑。突然覺的慕清華在醫院裡罵的我一點也沒錯,我真的是智商有問題。昨晚上我就不該進去送酒,我更不該屈服去敬酒,後面也就不會發生那樣不堪的事。
我越想越覺的自己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