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林的官邸裡哭聲震天,面對着血色軍團戰士舉起的雪亮長刀,福克林和他的親族們,除了用哭泣和嚎叫來表達他們的心中的恐懼外,沒有拿出任何勇敢的行動來搏取生存的機會。
刀劍揮舞,鮮血四濺,片刻間他們都已斃命,汩汩的血流從他們身上不停的涌出,然後慢慢向四周滿漫延,在堆積的屍體旁彙集成一個淺淺的血潭。奢麗的白色羊毛地毯已經給浸得分不出本色。
“把他們都的屍體都堆到庭院中燒了,所有士兵即刻結成防禦陣形,暗探立刻前去探明商會的動向及暴雪兵團的情況。”伊斯德接連下了幾個命令。
格倫領命後立即着手佈置防禦。
雖然對福克林官邸的地形並不熟悉,但他還是非常迅速的將士兵儘量合理的設置在了各自的主樓四周,而那些拿着軍用弩的士兵則全都移到了樓上,法師們給戰士加護防禦和祝福之後,也都退到了安全地帶。
晚春的暖風將隱隱約約的廝殺聲送入房中。
伊斯德駐着法杖站在窗前,雙眼望向城南角上不停閃動的火光,那是暴雪兵團苦戰之地。
戰鬥已經進行有一會了,照計劃,卓梵妮應該已經帶着部隊撤回到官邸與自己會合纔是,派出去的暗探也半天沒有消息傳來了。
伊斯德的心中不禁有些不安,戰事似乎並沒有往他所預料的方向發展。
官邸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幾點火光,漸漸的火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最後匯成了一股火的洪流。當火流移動到官邸百米的距離時突然分成兩股,以迅雷之勢將整個官邸團團圍住。
伊斯德心中一沉:商會的僱傭兵到了。
三千對六千,血色軍團的兵力明顯處於下風;血色軍團的將士經歷過兩次戰鬥,商會的傭兵卻經常要和別人血拼,在戰鬥經驗和個人的戰力上,伊斯德的部隊也毫無優勢;唯一強於對手的,就是嚴整的戰陣。
但在實力相差懸殊的情形下,這點優勢並不能給與伊斯德多大的幫助。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儘量的拖延時間,等待邊防軍的到來。
商會的傭兵團並沒有立刻發起攻擊,只是將官邸圍得鐵桶一般,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伊斯德手心裡的汗水一點一滴的增加。
突然,他大喊道:“弓弩手!弓弩手!”
“我們在,特使閣下。”幾名手握軍用弩的騎士急忙跑過來。
伊斯德將手向前方一指,道:“能不能將握火把的人給射死?”
“可以的,閣下。”騎士們目測了一下距離,然後答道。
“那立刻執行。”
名騎士應了一聲,把軍用弩架好開始瞄準。
火光隨着晚風不停的跳躍,極容易干擾射手的射擊精準度,對於非專業的人員來說這種干擾更是厲害。
這幾人瞄了好一會才扣動了弩機。隨着幾聲弓弦的嘣響,弩箭帶着尖利的風聲衝了出去。
火光依然在晃動,也沒有任何人的慘叫聲傳出來。
那幾名騎士擦擦額上的汗,道:“我們再試一次……”
“不用了”伊斯德寒着臉打斷了他的話,“命令所有弓弩手密集射擊。”
命令很快就得到了執行,一撥撥利箭如雨點般射了出去。
火把一批批的熄滅,但與此不相符的是,僅有零零落落的幾聲瀕死慘叫傳過來。
伊斯德和格倫兩人,臉色同時驟變。
中計了!
“所有士兵立刻集合,快!快!”不等伊斯德吩咐,格倫就大聲的吼道。
血色軍團的將士紛紛從佈防處跑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從格倫氣急敗壞的語調裡,他們意識到境況十分不妙。
伊斯德拍了拍格倫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然後朗聲對樓下的士兵道:“叛亂者們畏懼於血色軍團的英勇,畏懼於血色軍團的強大。想用詭計避開和我們交手,但我們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無敵的軍團戰士們,我們去和暴雪兵團匯合,把那些該死的懦夫都送進地獄。”
伊斯德避重就輕,短短几句就將自己決策上的失誤渲染成敵人的無能,軍團將士的士氣在他煽動下重新高漲。
人云亦云是人類從衆性的一種表現,當一個羣體只有一個聲音時,在沒有出現反對者的情況下,其他人就會相信並跟隨這個聲音行動。也許血色軍團中有人對伊斯德那極具煽動性的語言持有懷疑,但在同袍們昂揚士氣的感染下,很快就放棄了自己的想法,隨着部隊殺了出去。
火光在血色軍團的衝擊下紛紛熄滅,但他們的戰果僅此而已了,這些被風系魔法定在空中的火把下只有寥寥幾具屍體—這些來不及逃跑的倒黴鬼是用來傳遞信息和嚇阻血色軍團的。
城南角離富克林的官邸並不是很遠,但要*兩條腿過去卻要些時間。爲了不打草驚蛇,伊斯德在進攻前將所有馬匹都留在了旅館附近,因此,血色軍團的將士們現在不得不一路奪命狂奔。
在天上悠閒飛行的特使大人看着自己的兄弟們一個個氣喘吁吁,累得跟狗似的,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有些錯了。
暴雪兵團的旗幟依然在空中迎風狂舞。
大旗不倒,暴雪不敗。
這面見證了暴雪百年興衰的軍旗是兵團榮譽的凝集,更是戰士們心中的精神支柱。只要暴雪軍旗仍存一角,他們就會血戰到最後一刻。
狂風怒吼,戰馬長嘯,戰旗依舊飄搖,但從那佈滿煙痕血跡的旗面上可以知曉,今晚的搏殺是何等慘烈!
卓梵妮站在軍旗下,全神貫注的觀察着前方站場上的每個細小變化。她身上已是血跡斑斑,包紮着白紗的左肩,不時有細細的血珠浸出紗布表層。
她已經帶領傭兵們戰鬥很長一段時間了,剛開始時戰鬥進行得很順利,城防軍因爲突然襲擊而驚慌失措,完全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就在勝利唾手可得的時候,商會的傭兵團趕到了。
人數不是六千,是一萬!
有了這支生力軍的加入,城防軍重新穩住了陣腳,然後憑藉着優勢兵力開始反撲。卓梵妮見勢不妙,非常果斷的率領部下邊戰邊撤,想要按原計劃脫離戰場和血色軍團匯合。
但對方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城防軍僅僅咬住暴雪兵團的尾巴不放,商會的傭兵則從前方包抄過去。
兩軍交鋒,勇者勝。
暴雪兵團戰士絕對無愧於英勇之名,面對兵力遠比己方爲多的商會傭兵,毫無懼色的奮身撲上。
但對方也是經歷過無數血腥殺戮的傭兵團體,雖然在整體的配合上比暴雪兵團要差,但個人的戰力並不低,倚着人多勢衆,硬是將暴雪兵團釘在了原地。
來自兩面的夾擊讓暴雪兵團首尾不能相顧,心急如焚的卓梵妮親自上陣帶領士兵突圍。暴雪兵團最精銳的護衛部隊和商會傭兵團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刀劍交擊,鮮血四溢、骨肉橫飛。
卓梵妮身先士卒,煞氣逼人。擋在她面前的敵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暴雪兵團就像一個契子一樣釘入了商會傭兵部隊。
秀髮飄揚,銀劍揮舞。
商會傭兵團的防禦在卓梵妮的面前就像已被風化侵蝕的岩石,不斷崩裂剝離。
劈開一如同潮水般洶涌的兵潮,卓梵妮終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前方僅有幾層士兵的防禦了,她能夠看見那些士兵身後平坦的青石路,那條脫困之路。
弓弦清響,勁風破空。
就在勢不可擋的女戰神能夠看見擋在自己面前最後一個士兵,眼中出現的絕望神色時,強大的衝擊力將她掀翻在地。
一支弩箭刺碎她的護甲,深深埋入肩頭,只有箭尾露在外面不停的顫動。暴雪兵團的護衛隊急忙衝上去,格開那些劈向卓梵妮的刀劍將她拉回來,然後退入到大部隊中。
看着商會傭兵將剛纔的缺口再一次堵得嚴嚴實實,兩滴清淚從卓梵妮眼中流出,沒入塵埃。
成功如此接近,卻又如此遙遠。遙遠得即使填上暴雪兵團戰士無數屍體,卻也觸摸不着。
“退”
她嘶啞着嗓子命令道。
暴雪兵團緩緩退後,依着房屋樹木構築了幾道簡易圓形防禦陣形,抵擋聯軍的瘋狂進攻。
看着四周一尺一寸的和敵人爭奪着陣地的戰士們,向來不信鬼神的卓梵妮也在心中虔誠祈禱:“但願血色兵團能夠及時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