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阿輝跟阿光哈哈笑了起來, 阿輝解釋道:“我們這裡有很多可憐娶不到媳婦的男人,每天給錢洗衣服太麻煩,我們就想着給一個月或者一年的, 但一年錢又太多, 他們問能不能先記着到時候就再給, 人多了阿光就把這些算了算, 做成一套法子, 可以提前洗,然後算點利息,大家都同意。”

阿輝拿出一張按滿手印的紙, 裡面寫着東歪西倒的字,字雖難看裡面的內容寫得很清楚, 上門有同意人的名字和手印。

“了不起啊!”林幽稱讚他們, “想不到你們如此靈活, 我這兒有些錢,你們有空去學學字, 多學點本事。”

他們連連擺手,林幽堅持直接道:“你們腦子活有經商頭腦,不會字今後生意做大了就會被人騙,可能還會被人騙到千家蕩產。”

兩人驚恐,阿光問:“真的嗎?”

這從接觸這夥計, 他們將這當自己的事情去做, 全身心投入各種想法不要錢的外冒, 就等着將來錢越來越多, 能在這京都紮根, 還想走出京都。

他們能做洗衣店,能賣東西, 讓他們的店和貨鋪滿各地,那也只是頭髮昏時候的瞎想。但林小姐認可他們,他們就真的認真了。

“是的,所以你們也要進步,多學多看,但本心不能變,你們不能富有了忘了窮苦日子,反過來欺負貧苦的人。”

林幽怕他們會迷失自己,就像當初騙她的貨郎,她很生氣,一直想不明白。就在看到他們說出分期付款的事情,想到將來可能擴張的生意,她突然明白了貨郎的做法,商人總是爲滾滾利來,她能罵他,不能罵這扭曲的利,只能抱住本心,提防惡人。

“小姐,你說得對。”阿輝道,手戳了下阿光,“你要牢牢記住,我們是苦過來的,過去如何被人欺負,我們可不能變成我們討厭的樣子。”

林幽點頭笑與他們告別回到林府。

相安無事過了幾日,王氏又過來。

“幽幽,我與你兄長想了多日,女人終還是要一個家的,那些門第看不上我們,我們可以找門當戶對的,總有一個合適的,人生在世不能孤零零的走是不是?”

林幽聽着王氏的大道理,這話沒錯,怎麼聽到耳朵裡非常的牴觸,家?這裡不是她的家嗎?她有親人,有哥哥,有關係不好的嫂嫂,還有將來出生的侄子侄女們,代代繁衍。她將來會是姑姑,姑奶奶,顧祖奶奶,爲何她會是孤零零的走呢?

追究,他們成家了,她就被分出去了?

“你也不要擰着,看看這些都是小官和一些富戶的公子,都是我與你兄長篩選過的,知書達理,性情好待人和善。”

林幽看着面前一張張畫像,心忽冷忽熱,耳旁突然想起那人的罵聲。

“白眼狼。”

林幽發現她真是個白眼狼,兄嫂爲她婚事張羅,而她不領情還將他們視爲仇人,他們有錯嗎?她有錯嗎?或許都有,或許都沒有。

林幽笑着把這些收了起來,“謝謝嫂嫂,讓嫂嫂操心了,嫂嫂還是多休息少操勞,這些我會認真看的。”

王氏聽林幽這麼一說,心裡舒心不少,想這姑子還是有可取之處。

林幽送王氏離開,馬上將那些紙點燃扔進桶裡。她還是不能接受這安排的婚事,她想她離開的日子要提前了,就是曹暮夜那邊,她擔心他出事,又怕他知道追來。

林幽本着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隔日出去看看洗衣店,再去看看曹乾孃。

曹乾孃與她說了顧四爺到來,眼裡永遠帶着笑說不完的稱讚,顧家老四,比她這輩大許多,但擋不住顧家郎君們風采與人知曉。懵懂時,就常兄長崇拜顧家老四文采飛揚,敢愛敢恨。後來又有一些書生們零星關於這風雲人物的事蹟,除瘟疫,治水,滅貪官。

或許是太鋒芒畢露連累了至親,還好蓮寶幸運與到了曹暮夜。

李佳上門那天,天下着大雨,她打着傘來到她閨房。

林幽看到她臉色凝重,大石在心口砸碎,疼得撕心裂肺。

“幽幽,你要堅強。”李佳說的第一句,她沒讓林幽問,搖頭搶話道“表兄早就查到了他的名字,我讓他幫忙是否裡面有冤屈,但證據指向太多,表兄也無能爲力。”

林幽努力讓自己不要發抖,不要暈厥,曹乾孃需要她,曹暮夜需要她,她要站住,她要救出他。

“他不會殺人的,那個陷害他的人,我要揪出來。”林幽近乎咬字道。

李佳安慰拍她的手背,她不想給林幽潑冷水,但也不能讓她去撞南牆,“幽幽,你能做是什麼?他殺了劉碧蓮,發現的時候他就暈倒在劉碧蓮身旁,手裡還握着殺人的刀,這是確鑿的證據。我懇求表兄再查,他也重新查過,除了更加確認他與劉碧蓮的仇怨,動機,沒有一處是好的。”

林幽搖頭全身如落冰窟,牙槽嘎嘎發抖,“不會的,他不會殺人,哪怕殺了也不會留下證據。”

他是個謹慎的人,當初他反害李寡婦歷歷在目,迷暈童生的神不知鬼不覺,他不是個魯莽殺人的人,哪怕殺了也不可能留下證據,甚至暈倒在死者身旁,這明顯是陷害,而這陷害的人能夠霾天過海,想必身份非同尋常。

“佳佳,這事謝謝你,你不要再去管了,我……”林幽想騙李佳說她也不管了,但她說不出口。

李佳安慰林幽,手一下沒一下打她的後背,看着她美麗的側顏,她那驚慌失措的眼眸,這叫曹暮夜的尋常男子,怕是被她記在心裡,而且很深。

“幽幽,你不要亂,我沒想要你不去救他的意思。你認爲他沒有,那就沒有,但你畢竟是女子,你能做什麼?”李佳點出來,她希望林幽能冷靜,要幫忙也不能亂來。

“我知道。”林幽想到一個人,或許他能,“佳佳,我謝謝你。”

林幽送走李佳,馬上就出門到曹家。

她深呼吸去敲門,不久門打開。

“林小姐來了。”

林幽非常意外顧管家出現,一下心裡瞭然,勉強露出笑容道:“是的,蓮寶回來了?”

顧管家微微頷首,做請的動作讓林幽進來,她一進門就聽到久違的童聲童語,憋住的情緒一下傾斜下來,淚嘩啦啦流了下來。

“幽幽!”蓮寶衝了過來僅僅抱住她的雙腿擡頭望她,“你怎麼哭了?”

林幽看着他好看的眼,烏溜溜的打轉,吸了下鼻子摸了摸他的腦袋,“想我們蓮寶了啊,蓮寶淘氣去哪兒玩了?”

蓮寶委屈又生氣奶聲奶氣道:“蓮寶不是去玩了,蓮寶被壞人抓起來了。”

“林小姐。”顧四向林幽點頭,走過了來將蓮寶抱起來,“到裡面說吧,這孩子一說就說不停。”

“我沒有,顧四你胡說。”蓮寶生氣抱胸。

林幽被他這動作弄笑,“我們進去說。”

林幽他們落座,蓮寶終於得到自由,馬上黏向林幽,委屈的小臉巴巴在林幽懷裡蹭嘴裡吐苦水。

“幽幽,你差點要見不得蓮寶了。”

“嗯,蓮寶還好有上天眷顧。”林幽習慣的安撫他。

蓮寶情緒穩了不少,“對啊,蓮寶以爲要被賣掉了,非常後悔跟那臭女人,還有顧四來了,蓮寶得救了。”

他說到顧四,頭馬上擡了起來,“你知道顧四嗎?”小手往顧四身上指,“就是他,長得可好看了,是個好人,他說是我親爹,蓮寶要多一個爹疼了,以後曹暮夜打蓮寶,我就去找顧四。”

他似乎被自己的聰明感動,嘿嘿捂嘴笑個不停,最後還向林幽討喜問:“蓮寶是不是很聰明。”

林幽很意外蓮寶接受顧四的速度,不過這樣很好,蓮寶能這麼想以後大家就不用多想,“蓮寶一向比曹暮夜聰明些。”

林幽提到曹暮夜眼神暗了暗,看向一旁慈愛看兒子的顧四,“顧大人,非常感謝你。”

感謝你沒有搶走蓮寶,還讓蓮寶無憂無慮,原封歸還。

顧四隻是笑了笑,疼愛摸了摸蓮寶的腦袋。

“是我該感謝你們,蓮寶能活得如此暢快天真,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們。”

“你們爲啥謝來謝去?”蓮寶轉着腦袋看他們,不解抓腦袋,用力拍喊了句“我還沒有說完呢,顧四你要爲我報仇,你跟爹爹一起把那些壞人給修理了,一個個讓我騎大馬,看他們以後還敢欺負我。”

林幽越看蓮寶越發覺這小傢伙囂張了許多,賣慘喊蓮寶,放話喊我。

“你又知道找誰?”

“當然知道了,一定是那個臭女人的姘頭。”蓮寶下巴高揚,小手相互一搭,活脫脫曹暮夜動作翻版,小霸王一個不跑。

“姘頭?”林幽腦中閃過一道光,“顧大人,不相瞞曹暮夜被冤枉殺人被關起來了。”

顧四臉色大變,“細細說來。”

林幽將事情說了一遍,曹乾孃臉色凝重,蓮寶哇哇大叫要去劫獄,顧四沉默不語輕輕摸了摸蓮寶的頭。

“蓮寶,你可還記得那人的相貌?”

蓮寶氣得包子臉鼓鼓,咬牙切齒小大人道:“化成灰我都記得。”

“那好,你跟爹爹細細說來,讓爹爹把這惡人的畫像畫出來,爲你曹爹爹報仇。”

蓮寶嗯的一聲,小跑回去找筆墨。

林幽震驚他們父子交流方式,顧四完全沒把蓮寶當小孩看待,反而像大人般交流,完全一副忘年交的模樣,難怪蓮寶直呼他顧四,聽着沒大沒小,這一看來是兩人關係親密,亦師亦友。

“顧大人,蓮寶有您這樣的生父是他的福氣。”

顧四搖頭面有愧色,“不是,應是我的福氣,是你們給我的福氣。林小姐不用擔心,曹暮夜明顯是被陷害了,好在顧四還有些能力,定不會讓他受這份委屈。”

林幽看到顧四臉上短暫殺氣,又恢復平易近人的模樣,心知曹暮夜能安然脫險,這害他的壞人會受到嚴厲的懲罰,終於不再惴惴不安。

蓮寶找出了筆墨,顧四一紙鋪開,蓮寶一旁敘述,他夠線作畫,語畢畫成。林幽自詡畫上造詣不錯,當看到顧四簡單的勾畫後,自慚形穢低下頭來。

“是這人嗎?”顧四問蓮寶,蓮寶細細看了看,有些不滿意讓顧四修改,修了幾遍畫像終於成。

“顧四,你這畫還要加把勁啊,知道就讓幽幽畫了,看我都說得口乾了。”蓮寶咳了幾聲。

曹乾孃給他拿水爲他順氣教育道:“蓮寶,你哪能怎麼跟顧大人說話?阿夜回來可打你屁股。”

蓮寶臉色僵了下馬上又桀驁不馴仰頭,“他敢打老子,老子就不要這便宜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