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總是有些人報復心極重,受到一點慢待,便覺得全天下都負了他,非要找回場子才肯罷休。
柳清歡還不知身後有人追來,濃厚的霧層早已將地面的一切都遮擋住。
初一已經被柳清歡收回了靈獸袋,即使她已升上了五階,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也無法支撐下去。
這也是必須要在空階以上,才能通過道無涯離開濁淵的原因。陽神體表璀璨的陽罡金焰,能最大程度地抵擋邪穢侵蝕神魂。
柳清歡仰頭望了一眼,近乎垂直的山壁就像沒有盡頭一樣,崖頂依然遙不可及。
腳下青氣匯聚,彷彿踩着一朵青雲,穿過一層又一層的濁霧,速度極快地往上飛去。
不過,隨着高度的上升,霧的顏色也越來越黑,彷彿被丟進臭水溝裡吸飽了污水的棉花,就連神識都漸漸穿不透。
柳清歡着實有些吃驚,頗爲不懂這種環境是如何形成的。
按照常理,本該是清氣上升、濁氣下降沉,濁淵卻完全反了過來,如此厚重的濁氣全部往天空匯聚。
法力的運行漸漸變得凝滯,再往上看,濁霧也不再分層,而是如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洋一般,籠罩住了整個天空。
到得這裡,山壁上滿是前人留下的獰猙痕跡,除了刀劍插入留下的孔洞,還有形狀不一的爪印。
柳清歡尚覺還有餘力,但還是拿出了浮生劍,攀着突出的岩石,開始借力上躍。
就在這時,他突然警覺地一轉頭,就見身後的黑霧不知何時凝成了一隻手的形狀,五指虛抓,已伸到了不足三尺之處。
柳清歡面色大變,以他強大的神識,竟讓人潛到了咫尺之處才發現,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奈何這一幕,此時卻真切地發生了,一方面是因爲周圍的濁霧對神識的壓制極爲嚴重,另一方面,也是他完全沒想到會有人在這裡發動偷襲,一時大意了。
不及多想,他回身便是一劍!
那隻手瞬間被凜冽的劍氣一掃,立刻散亂開,四周黑霧也跟着波瀾起伏,轉眼又凝聚出數個人形,齊齊撲來。
“誰在裡面鬼鬼祟祟!”
柳清歡一聲大喝,浮生劍爆發出一層層的劍光,將撲來的霧人紛紛打散。與此同時,雙足猛地一跺,一圈青氣從腳下呼嘯着衝向四方,將翻騰的黑霧驅散,清出一片乾淨的空間。
這時,身後又有細微卻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一隻薄如刀鋒的圓輪飛旋着,破開重重黑霧,剎那間已逼到了近處!
他往後一仰,險險躲過這切喉一擊,隨後腳下一踏,往旁跨出一步,身形瞬間從原處消失,在百丈之外再次出現。
柳清歡心頭一陣急跳,這一個接着一個的偷襲,每一個都暗藏殺機,陰險至極!
那圓輪一擊落空,也不再掩飾行蹤,騰起數丈高的血焰,彷彿一輪不祥的紫紅色烈陽,邪氣四溢,殺意騰騰。
柳清歡大爲震怒,手上一掐劍訣,立於身旁的浮生劍飛射而出,劍光分出千萬,殘影層疊,展眼便鋪滿了大半個天空。
“刷刷刷!”
是劍氣劃破長空的聲音,密若疾雨,快若驚雷,將轟然捲來的血焰一層層削去、分割、壓滅。
然而那紫紅圓輪卻勢如破竹,輕而易舉便將漫天劍芒撞得支離破碎,好似不將柳清歡轟殺當場便不會罷手!
柳清歡冷笑一聲,兩手掐訣,八字劍訣由殘字訣轉爲回字訣,便見散碎四飛的劍氣往中間一合,一把擎天巨劍浮現當空,如長虹貫日,重重斬下。
“砰”的一聲驚天巨響,整個空間都爲之抖了一抖。
圓輪被斬去衝勢,速度一下就慢了下來,猶自旋轉個不休。
而操使它的人也終於露出真面目,就見四周濃厚的黑霧一陣翻騰,將圓輪攝了回去,隨後化作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修。
柳清歡緩緩吐出兩個字:“是!你!”
“哈哈哈,不錯,就是我!”
此人自然就是追擊而來的長英,只見他那張正氣凜然的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道:“青霖道友要離開濁淵,怎麼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呢,可讓我這好一頓追趕。”
柳清歡冷冷地盯着對方:“道友幾次三番挑釁出手,莫不是完全不將本人放在眼裡?”
卻見長英突然一變臉,低聲吼道:“當年在灰石地,我誠心想與你結交,結果從頭到尾,你都是在戲耍唬弄我!這賬,今天就好好算個清楚!”
柳清歡不怒反笑,這人莫不是以前受過什麼刺激吧,偏激成這樣着實少見。
“今日也算長見識了,如此黑白顛倒的話,也難爲你能說得這樣理直氣壯,在下佩服至極。”
長英徹底放下了一慣的僞裝,獰笑道:“不過你那話說得也對,我的確是不將你放在眼裡!今日沒有重樓上人在身邊,我看你還怎麼裝。”
又以看待宰羔羊一般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更重要的是,只要奪了你的一身修爲,我便有望晉階了,哈哈哈!”
“是嗎?”柳清歡道,掃到對方背上的劍匣,千秋輪迴筆滑入掌中,不緊不慢地道:“聽說你身上有一枚能進入寶鏡宮的飛懸令?也好,也免得我去青冥,還要四處去尋。”
長英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又覺不對,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譏諷道:“有又如何,就憑你,還敢肖想飛懸令!”
柳清歡淡淡道:“敢不敢,到最後就要看誰的本事更高了。”
說着,身上的氣勢陡然間急劇攀升,眼見着就突破了陰虛境……
長英驚得退了兩步,隨後反應過來,不由惱羞成怒。
“又是這唬人的招術!今日不把你打得現原形,我就名字倒過來寫!”
他身體化作一道虛風,卻是突然撲進了周圍的濁霧中,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柳清歡心中一凜,左眼白芒大放,一轉身,就有一隻烏黑的拳頭詭異地在背後出現,猛地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