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6°

紛亂的風捲起了滿地的荒草, 隨着冬季的來臨,氣溫也驟然下降。空氣似乎都在一夜間冷了好幾分。

三人趕到三曲縣時,路上醒目的血紅從縣城中蜿蜒流淌出來, 就像一條着了火的龍, 觸目驚心, 壓抑得快要讓人窒息。

明明四周還是離去時青樹隱隱的山頭, 此刻卻再也沒有了那種欣賞美景的心情。

環顧城內, 到處皆是橫七豎八的死屍,從房樑上倒掛而下的藍衣帶刀的戊牛寨寨衆,隨風晃悠悠地搖擺, 明晃晃的刀刃上還掛了一節不知是人是畜還正在滴血的腸子;油攤上混雜着油與腦漿的魔教青衣門劍客,已經斷了手腳;四肢分離, 腦袋幾乎偏離原位的莫離山莊侍從鋪滿了客棧的臺階……

這簡直就是一座死城!

堆積如山的屍體中, 有一點小小的動靜, 似乎是有一個人還在痙攣,了了眼尖, 一個箭步跑過去,扳開上面的屍身。

這個人的臉上有三道刀傷,皮肉從內向外翻出,白森森的骨頭露了出來不禁讓她都駭了一跳。了了迅速點了他幾個穴,見他眼睛睜了開來, 忙問道:“大哥, 這是怎麼回事?魔教打來了嗎?”

男子看着她的眼睛瞪得極大, 他費力地喘了幾口氣, 才難受地點頭。

封遠一愣, 急步走來,握住那男子的肩, 吼道:“什麼時候的事?帶了多少人來?”

男子的身體劇烈抖動了一番,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道:“昨天……昨天……夜裡。咳咳咳……展……展大俠……快去……縣……縣衙,後,院的,小……小竹林莊主,跟……魔……拼,了,一夜,了……”

“好好,你先別說話了!”男子嘴裡的鮮血直流不止,他是昨夜受的傷,現在已經正午了,能撐到現在很不易!所以他得活着!

了了在他幾個大穴處輕拍了幾下,扳開他的嘴扔了幾粒藥丸。男子不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了了把他又放回原處,抹了抹滿手的血,朝展嶽道:“走,去後院看看。”

展嶽遲疑地看了一眼遍地的屍身,表情凝固如霜:“這些人……要不要找找活口?”

了了閉上眼搖搖頭:“來不及了,這個人我只給他吃了些護心脈的藥,暫延壽命。明日若不加以診治必死無疑。所以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去看看易楚蕭他們,如果明天我們不能回來救他,那也就是代表,明天我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展嶽靜默無話,只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令人安心的話語到了嘴邊只變成了兩個字:

“走吧。”

×××

縣衙後院有一片小竹林,風吹着竹葉颯颯作響。

易楚蕭立在一片枯葉上,手背在身後,斜飛的劍眉下,一雙眼如狼一般危險,緊緊盯着對面的那個松花色衣衫的男子。

而對面的那個人,手裡握着一支竹笛,嘴角還帶着一絲玩味的笑意,寶藍色的髮帶迎風而起,正是一個清雅至極的英俊美少年。

這番場景,若是尋常人看來,或許還會覺得養眼,甚至感受不到一點緊張的氣息。但仔細瞧了易楚蕭的臉上,卻是早已佈滿了汗珠。

腳下的枯草深深的險了進去,兩支鞋印像刻上去的一樣,淡黃凋零的竹葉上還有幾許腥紅。

四周的人皆是滿身傷痕,臉上疲色盡顯,他們神情專注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時間也便好像靜止了一般。

終於在男子嘴角的弧度又一次變大時,易楚蕭眉心一收,抽了抽嘴角。一口黑紅的血噴灑而出,他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幾乎是要倒了,身後一雙手恰好扶住了他。

易楚蕭的眼前一陣白一陣青,頭疼得讓他快忍不住暈過去。他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艱難的擡起那隻掌心已經變黑的手,朝溫舟擺了擺。

“我沒事……”

溫舟不爽的抽了抽鼻子:“你下去休息一下,我來會會他。”

易楚蕭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一把抓住她,力氣大得驚人:“胡鬧,不許去!”

她苦笑道:“我不去,你還去?去幹什麼?送死嗎?”

蹲在一棵竹樹下的夜曉,忽然擡手擦去嘴邊的血痕,一手捂着胸口上還不住往外冒血的傷,冷笑道:“我呸!你個魔頭,有本事你把這天下人全殺光好了!年紀輕輕,還想稱霸武林,笑話!”

流芳卻也不惱他,把玩着手裡的竹笛,笑道:“老匹夫,我幾時說過,我要稱霸武林來着?”

“哼,你爬上魔教教主的位置不就是想能有爲你效力的人馬嗎?費盡心機制些□□出來,趁人不備,想將我光明正派一舉殲滅,魔教之後便可在武林上稱霸,還有誰敢不從的?”

“哇唔……”流芳忽然很讚揚一般鼓起掌來,一臉吃驚地看着夜曉,“夜長老如此關心晚輩,這些事情早已調查清楚,真是讓晚輩受寵若驚呵!”

“只不過……”他停下手來,竹笛的一端勾着下巴,掃視着四周奄奄一息的人,彷彿是很暢快地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坐上教主的位置,是要把魔教推上武林至尊的位置的?”

“嘖嘖嘖,你們,真是太不瞭解我了……”

×××

於是,了了一行人走進竹林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面。

左邊是魔教一干人等,流芳站在中央,周圍是大大小小負傷的羣衆。上到除了瀾幽以外的三外主座,下到楊某某等無名小嘍囉。甚至還有一度來刺殺他們的幾個護法。

右邊是正派一干人等,溫舟扶着易楚蕭站在中間,身後是苟延殘喘地幾位長老,幾個中毒不太深的大派掌門。

了了三人的出現,無疑讓四面八方的人都感到吃驚。

溫舟咬咬牙,又是氣又是喜:“混蛋,我還以爲你死了呢!!”

了了還在發神中,木訥地看着四周的人羣,大眼瞪小眼。

流芳轉過身來看着他,眼裡的表情說不上狠也說不上怒,只淡淡地把目光移向站在她身後的封遠,眼中盡是挑釁的意味。

展嶽挑起手裡的劍,拔/出劍鞘,輕輕一揮,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閣下,領教了。”

了了瞠目結舌地看着他:“展嶽,你要做什麼?你打不過他的!”

“你別管,給他們治傷去!”

“我……”

流芳把笛子插/在腰間,從懷中抽出一段長長的白練,在如此光線充足的白天,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的戾氣依舊難以遮掩。流芳邪佞的撫摸着白練光滑的身子,勾脣一笑:“它叫‘此最相思’,若說鋒利柔韌,絲毫不亞於那什麼‘寒塘練’。怎樣,要不要試一試,展家公子?”

“甚好。”

展嶽垂目看着手裡的劍,伸出手,在劍鋒上輕輕一劃。一股殷紅滲出,長劍在瞬間變幻,一道白光閃過之後,手裡便是那吱吱作響的嗜血長戟!

“原來,這便是那‘九展嗜血戟’的奇妙之處?呵呵,還真是見識了。”

“等等!”

封遠甩開袖子,握着手裡的劍,眉頭微皺,“砰”一聲脆響,青色的劍鞘生生被內力震碎。他冰冷孤傲的眼睛裡只裝滿了一個人,圍繞着一股冰涼的氣息。

“我們是不是,還有事情沒有解決?”

“哦?這不是封左使麼?”流芳笑着把白練纏上臂膀,斜睨他,“你的眼睛可好了?真不愧是你的徒弟,‘七屍腐蝕水’灼燒掉的眼睛都還能讓她給治回來,以後我可要收着用了。多好一個寶貝……”

“你閉嘴。”

“怎麼?你難道忘了我們曾經也是搭檔麼?現在就過河拆橋,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流芳朝一旁的三大長老努努嘴。

“救了曾經殺掉你們所謂正派人士的魔教妖邪,長老,請問你們的腦子沒壞麼?”

“流芳……”封遠捏緊了手裡的劍,怒氣縈繞在發間,沉聲道,“你是故意的?”

“嗯?”

“魔教所有的人馬,能帶來的都被你帶來了?是不?”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我魔教與你有什麼仇恨,你要這樣趕盡殺絕?!便是連還在受訓的幼童都不放過嗎?”他指着一旁渾身是血,躲在楊某某懷裡還在瑟瑟發抖地小球。手指都禁不住顫抖。

爹的魔教。

他的心血,就這樣給一個外人毀了?

封遠,你在做什麼?

你到底是在做什麼?!

流芳仰頭凝視天空,爆發出一陣雷霆般猖狂的大笑。

“我的目的?你以爲呢?你以爲我就是爲了魔教而來嗎?還是爲了這什麼破武林盟主的位置?太可笑,天大的笑話!一個小小的武林,我何曾放在眼裡過?”

了了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不要魔教,不要武林?那他想要什麼?

“天下!我要的是天下!一個我親手創造的天下!我是這個天下的王,所有的一切都要改,我想怎樣改就怎樣改,都是依着我的意願!”

了了吃驚萬分:“你想當皇帝?!”

“皇帝?”流芳輕蔑地朝她一笑,“那算什麼?不過是一個坐在高堂上吃閒飯的傢伙!只會用着自己父親,祖父,先祖父留下的東西。我要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我一手培養出來的世界!”

了了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創造一個世界?這又是什麼?

“怎麼了?丫頭,你不懂嗎?”流芳很是無奈的搖搖頭,“創造一個世界,我會創造出新的人,我便是這些人的先祖,他們會奉我爲神!所以,現在這個世上的其他人都得死!明白嗎?”

流芳的衣袂翻飛起來,全身都包裹着血紅的氣流。

了了退在溫舟身後,看着流芳只讓她覺得胸悶氣短。這個人,他瘋了嗎?他瘋了吧!

“那幣九乾坤呢?幣九乾坤又是什麼?”

“幣九乾坤?”流芳猙獰的笑意猖狂又邪惡,“那不過是我用來引起武林紛爭的藉口罷了。幣九乾坤?哪兒來得這什麼幣九乾坤!”

眼前忽然閃出一個人來,劍身反射出來的白光刺眼迷離,流芳收起白練擋過一劍,當即便和他纏打在一起。

展嶽運了氣,眼角瞥到一旁的了了。朝她淺淺的一笑,然後飛身也跟了上去。

了了的沒有武功,溫舟也全身是傷,易楚蕭才耗了一夜幾近虛脫更是幫不上忙。這一刻她有多恨自己不會武功!暗器有什麼用,現在這種時刻,流芳就像着了魔一樣,是幾個暗器能解決掉的嗎?

她只能看着在一邊心驚肉跳地看着展嶽跟封遠,時刻擔心着他們的安慰。偶爾還要抽出目光注意對面依舊是很狼狽的魔教其他人。

流芳的面容猙獰可怖,速度與招式快得驚人,根本不像是才與一個武林高手消耗了一天一夜的內力,反而覺得他幾乎是功力大增一般!招招見血,招招致命!

展嶽與封遠應對本就很吃力,剛喘了口氣,他鬼魅一樣的又會出現在背後,幾招下來已是疲憊至極,幾乎是用盡全力在躲,只分得出幾招來與他拼搏。

流芳的掌風越逼越緊,他一心只求速戰,封遠不慎,被他擊中右肩,隨即而來的白練劃過臉頰,一道深深的口子瞬間露了出來,鮮血漸漸流遍了他的臉,流進衣衫中。

“師父!!”了了掙脫溫舟的手,心急如焚朝流芳奔去,她知道她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的,但是至少她的輕功還算是上層,多多少少能讓流芳分些心。

抽出腰間的匕首,一邊腳下不穩不慢的滑着步子,一邊趁他不備會出手戳幾刀!

封遠這一掌受的不輕,被這股巨大的力量震得肩都失去了知覺,麻木一般,連劍都提不穩。見了了又衝了進來,他沒好氣的怒道:“你來做什麼,回去!!!”

了了才閃過流芳的一記白練,脫口道:“不用管我,他傷不到我的!”

“你!”他氣得沒話說。

“了了,聽話,回去!”展嶽本是一心攻向流芳,企圖尋找他幾個比較容易突破的弱點,但了了這麼一來,反倒讓他不斷分心。

“可是我……”

流芳被三個人加攻左右難及,心下更加煩躁,雙眼不知不覺變得赤紅,頭髮也逐漸漫上了紅色,乍一看如走火入魔一樣。

他看準了了了,雙手結印,帶着灼熱火焰的毒掌直直朝她小腹襲去,速度快得連封遠都看不見!

展嶽的心,被強烈的恐懼吞噬,他手裡的戟發出陣陣的轟鳴,彷彿野獸的哀嚎。

了了可以感覺到那股火燒般的掌風在向她飛來,周遭忽的變安靜下來。

“了了!!!”她的耳邊是展嶽撕心裂肺的吼叫,她此生都沒看見他這樣悲哀的神情。她會不會死……她怎麼就這麼不想死呢……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有做啊……

流芳的烈焰掌在觸及了了小腹的那一瞬,忽然被一股冰涼熄滅,刺骨的寒烈讓他右手的經脈瞬間斷開!

在了了驚異地看着眼前那塊巨大的冰障之時,身後有個人徒然將她抱緊,然後快速飛離到不遠的空地上落下。

展嶽抱着她的身子,一寸又一寸的收緊。她在幹什麼?她傻了嗎?她難道不知道,方纔若是出了一點岔子,這輩子,他都見不到她了!

“展嶽,展嶽?”了了感覺到背後灼熱的身軀還在隱隱的顫抖。

“你還做這麼危險的事!你都忘了我曾經是怎樣跟你說過了嗎?你就這麼想離開我?!”至始至終,他眼前的這個女子都是一如既往的寡情,甚至今日……

“我不願意看着你冒險,你受傷,我也想陪着……這樣,你纔不會覺得孤單啊……!”

他的後怕,她當真懂嗎?

流芳摁着已經廢掉的右臂,惡狠狠地擡起頭,望着站在竹樹之巔的那個一頭銀髮的老人。望着,他從來都是望着,他知道他有多不甘!!

“老東西,你來壞我好事?”

“……”秋覺捋捋鬍鬚,卻是半句話未說,身旁的兩個銀髮的老婦倒是先開了口。

“老東西,也是你叫的?”白棋冷笑道,“你不過就是仙人洞裡面的出的一隻白眼狼。”

“蘭花老怪物,我記得你們跟仙人洞應該沒有什麼交情吧?莫非是舊情復發了不成?”流芳手上的傷絲毫沒有給他臉上帶來一點的痛楚,依然風清雲淡,說起話來句句毒舌。

許玉蘭站起身來,環胸笑道:“我便是舊情復發了又如何?幹你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作甚?右手廢了你還想怎樣?要不要再廢你一隻左手?”

流芳眼中的血紅沒有退去,他詭異地笑笑:“廢了一隻右手又怎樣?我能如女媧造人,還怕造不出一條胳膊?”

白棋的臉色略微變了變:“你休要胡說!”

“胡說?”流芳冷笑道,“我若是沒有九成的把握,會冒這個險嗎?秋覺,你還記得你煉丹爐裡的那顆紫色的丹藥嗎?”

他這樣問道。

秋覺捋了捋鬍鬚,面不改色:“哦?是你拿的?”

“哼,怎麼?現在還裝出一副淡定自如的樣子,會不會太過於做作了?”流芳用手上的白練纏住右臂,“嚓”的一扯,一節斷掉的手臂高高飛起。

除了秋覺衆人皆是目瞪口呆。

流芳咬着牙,額上冒了些薄汗,他扭曲着面部看着秋覺:“一條胳膊,我根本不在意。就是一條胳膊都沒有,我一樣能贏了你們全部,信不信?”

“呵呵……”

秋覺笑道:“我很想知道,讓你如此胸有成竹的理由是什麼。”

“哈哈哈,蘆皇果的苗子我已經全部拿到手。如青丹配上蘆皇果,長生不老之藥我已經先於你煉製出來!斷了胳膊傷了筋脈又如何,第二天起來,又會長得完好如初!”

流芳很滿意此刻秋覺臉上震驚的表情,他笑得更加得意,更加肆無忌憚:“是不是很後悔收了我這樣的一個徒弟?是不是很後悔沒有先於我之前煉出這丹藥?晚了!哈哈哈哈哈……果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秋覺,今天就是你跟仙人洞的死期!”

“真沒想到……”秋覺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又震驚轉爲無奈,“流芳,你可知你練出的藥根本不是完整的長生不老之藥!”

流芳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你少蒙我!那書可是你自己寫的!”

“是……”秋覺垂眸看他,“你可知,我早在你之前就煉了出來?”

“你……怎麼可能!”

“當日,我預備吃下去的時候,心中卻有些不安,我輾轉許久,想着還存有一些蘆皇果倒還可以再煉。於是我拿了一隻鼠,試藥……結果……”

流芳心下一緊,忙問道:“結果什麼??”

“結果,那隻鼠確實是長生不老,可這藥並不完善,它的不老只能是保住骨頭不會老化,可身上的其他部位依舊照常不變。那隻鼠最後……所有的皮肉都皺成了一團,老態盡顯,幾乎是不能動了,只有眼睛還能……”

“你胡說!”流芳顫着聲音打斷他,“不可能!定是你使的緩兵之計!”

“哦……”秋覺冷冷地看着他,“你若這麼想,那就是吧。”

流芳知道,秋覺只要是說出這句話,那麼他定不會說謊……

也就是說,他最後不過只是一個活死人?這有什麼意義?他要的是長遠,是永久的青春,是永久的生命!!

“流芳……世間萬物有生有死,乃是規律,乃是天數,何必去改變它呢。”秋覺搖搖頭,“當初我就與你說過,光陰轉眼後,便有更‘最’者出現。世事是不斷更進的。”

流芳的眼神在一霎間渙散,他驚恐地看着秋覺,口中只不停的唸叨着,周身的內力像無頭的蒼蠅,四處飛竄!就像一個嗜血的惡魔!

他忽然站起身來,凌亂的發像枯葉一樣墜落開來,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不斷的迸裂開來。

白棋訥訥地扯了扯許玉蘭的衣衫:“這小鬼,該不會是達到了走火入魔的最高境界了吧?”

忽然,他仰天長嘯,嘴裡爆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憤怒的嘶鳴!松花色外袍像飛劍一樣朝四周射去,火一樣明媚的顏色在他周圍包裹起來,就像一個厲鬼!

身上那條所有人夢寐以求的絕世武器,此刻卻因爲這強大的內力化作無數細小的針孔,直直的,只朝同一個人的方向飛去!

了了倉促的擡頭,眼前刺目的白光讓她覺得心頭髮涼,還未作出反應,只感覺到一道藍影閃過。

那一刻,她似乎能聽見他身上每一根經脈斷裂的聲音。

清麗萬千的光影,在瞬間沒入一個柔軟的懷抱,無比溫暖的血液噴出,濺紅了了了一身白衣。

血珠飛濺,晶瑩無比,含苞欲放。而後,重重摔在地上,敲破了這瞬間的無聲。

“不要,不要,不要!!!千月——”她嘶聲吼着,面上沒有一點血色,她感覺自己就像流芳一樣,瘋得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