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家人圍攻到落荒而逃的地步,他開着車載着罪魁禍首幾乎是飛一般地奔向了卡靈頓基地,恨不得將滿腦子的“爲什麼你不告訴我們你居然有兩個孩子”“你是在逗我們嗎我們還以爲家裡是一個獨子”“你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甩到身後。
他不是故意不說的好嗎?!
副駕駛上的豪爾赫·門德斯一臉“我不是故意的”表情說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居然沒和你的家人說起啊。再說了,另一個孩子你居然沒和你的家人提起,這樣真的好嗎?”“我並不是沒提起啊!我是打算到了馬德里的時候給我的家人一個驚喜!……唉,算了,當我沒說。”
驚喜個ball,其實他就是想能拖一時是一時,而且很明顯現在卡卡的家人不是很待見他,他現在一是沒時間,而是根本不敢往米蘭跑,生怕自己撞上他家人,弄得自己和對方所有人都不舒服。
那個孩子在米蘭,卡卡的父母肯定也會到米蘭去看他們突然出現的孫子,如果這時候將那個孩子也是自己的這句話這麼一說,他的父母一定也會想去看看那個孩子如何。
那這樣兩家不就是撞上了嘛!
雖然之前在頒獎典禮的夜晚他們似乎談得不錯的樣子,可是那天他和卡卡兩個人抱着逃避的心思拉着梅西去做改造,回去之後就已經是和自家的人會和了,根本就沒勇氣問對對方究竟是什麼感想,所以他們到現在都還有點心裡發虛。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現在想想這些也是有點遲了,畢竟歐冠結束之後他就要被賣到伯納烏,披上那身他曾經憧憬、也曾經披過無數次的白色戰袍了。
“話說你,現在不去機場跟着我去卡靈頓幹嘛?”一瞪眼,“都賽季末了,你不會是想去和爵爺告我的狀吧?我先告訴你啊,我什麼都沒做,孩子的事情爵爺也知道了!”
“並不是去告狀,也不是去找爵爺的。”門德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挑眉看向他。“我是去和曼聯談談價格的……關於你的。至少今天我要定下一個價格,在皇馬的代表團來之前我先去和曼聯通一下氣。”這就是要在其中謀取利潤了,對於這種事情也不是很懂,但是他相信門德斯是不會害他的,而且……憑藉這傢伙的手腕,能給曼聯多賺一點是一點吧!
好歹……這是他成長的地方。
今天的訓練依舊是平靜而安定,雖然所有人都知道要離開了,但是大家還是一樣的平靜。職業足球總會有着各種各樣的轉會,能像吉格斯他們一樣數十年一直待在一傢俱樂部、爲了自己的俱樂部風險贊成全部的的職業生涯的球員究竟還有多少呢?這其中,又是有多少人,能在自己最爲熱愛的球隊安然退役呢?
不得而知。
這並不是他最後一次在卡靈頓訓練,所以今天的他還能平平靜靜站在這裡認真做着特訓,心無旁騖,他甚至都不敢想自己離開卡靈頓、離開老特拉福德的那天會不會難過的哭起來——尤其是在沒留下冠軍和足球先生的情況下。
反正上輩子離開的時候,他是偷偷躲起來哭了一頓的。如果可以的話,這輩子他希望自己能在冠軍的領獎臺上哭出來,能對着全世界放縱地哭,不僅僅是因爲他將要離開了,更是因爲他在離開之前爲球隊做了最後一件他能做的事!
他希望自己離開的時候,無愧於這座看着他成長的球場、無愧於這座球場裡的球迷、無愧於體內流淌着的紅色血液!
最後的加訓完成之後,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了球場邊上站着兩個人。
好像又回到了03年的那個盛夏,在里斯本競技的訓練場地裡,他也在這裡苦練着自己的任意球技術,而球場邊上也是這兩個人站着——豪爾赫·門德斯,和阿歷克斯·弗格森。不過那時候,還是少年的他是要被接到這個世界頂級的球場裡,而現在,則是要送他離開。
他小跑着到場邊,看了看弗格森,又看了看門德斯。葡萄牙經紀人一攤手:“我在車上等你。”他看得出來,這對師徒有話要說,他可不是那麼不知趣的人,還是先到邊上去比較好。
看着門德斯遠去的身影,爵爺輕咳了一聲。“你有一個好經紀人。”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簡直是驚呆了,他以一個新奇的表情看向了身邊的老人,覺得他的腦袋一定是被球砸了: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自他到了曼聯之後,爵爺就不止一次在家庭聚餐裡抱怨了葡萄牙人“吸血鬼”的本質,並且憤怒地揮舞着手裡的叉子表示“葡萄牙人心眼蔫壞蔫壞!”
坐在他身邊的葡萄牙人覺得膝蓋在隱隱作痛從,對此他只能給自己舀了一勺鰻魚凍,然後縮着脖子做人。
可是今天,他居然聽到爵爺誇他的小夥伴好?
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爵爺一哂:“你不會以爲我對門德斯一直抱有偏見吧?”沒敢點頭,臉上的表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以前是因爲他代表了你的利益,他要爲了球員來和俱樂部做爭執,所以那時候我特別不待見他也是應該的。而現在,他和曼聯站在統一陣線了,無論是他還是曼聯都想拿一個好價錢,所以他又變成了世界上最棒的盟友。”葡萄牙人恍然大悟:一切都還是因爲錢的原因嘛!
“說到底。”爵爺輕咳了一聲。“你知道自己的下一家是哪兒嗎?”想也不想地點頭,“知道,皇馬。”現如今皇馬的戰績不是很好,歐冠十六郎的“美稱”讓白色騎士很是感覺臉上無光,而如今締造了第一代“銀河戰艦”的弗洛倫蒂諾回來了,他想要再次讓那艘龐然大物起航——可是現在,第一期的人走的走,退役的退役,留下的人裡只有原本就出自皇馬自家人的勞爾了。
“皇馬啊。”爵爺露出了一個好笑的表情,“那你的稱王之路也是蠻崎嶇的,勞爾不走,你就永遠稱不了王。”白色王子,西班牙的象徵,如果他在皇馬的話,其他什麼都不說,光是號碼問題就足以說明一切了——他還在就不會有穿上七號的那一天,他這幾年才創立的品牌cr7就是不完整的。
“我知道。”沉着點頭,“不過,我會努力的。”他當然是會努力的,無論是在哪兒他都會好好努力。就算是爲了一直培養他成長的爵爺,就算是爲了給他傾力栽培的所有人,就算是爲了那些球迷,他都會好好努力的。
“好好努力。”爵爺臉上欣慰的表情一閃而逝,可是很快他又板起臉來說了一些訓斥的話,就像是那天說出“如果在外面過得不好,就回來老特拉福德吧”的人不是他一般,饒是這樣依舊垂着頭仔細地、認真地傾聽着,他知道以後像是爵爺這樣的教練真的少了,這可能是他和爵爺相處的最後一段時光,因此無比珍惜。
講到最後,被譽爲“吹風機”的老人都有點啞火了,他絮絮叨叨說了這麼久,說到天色都開始變得昏沉,才深吸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兒。
“。”
“到!”
“在離開之前,我不要求你給我留下些什麼,畢竟雖然無論是獎盃還是獎牌都多多益善,但是……我不希望你因爲勝負而失去了平常心。”爵爺轉身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享受在老特拉福德的每一分每一秒,這就足夠了。”
垂首站立在這裡一直安靜聽爵爺說話的人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眼淚瞬間從自己的眼眶中飛離出去,攔都攔不住,視線一下子就模糊不清了起來,他用手擦了擦還是沒擦乾,索性就拉起了自己已經汗溼的訓練服來擦臉。
在胡亂抹臉的時候,他聽到了爵爺一聲輕笑。“wow,我們的小王子這是怎麼了?”他開玩笑地拍了拍葡萄牙人的腦袋,“這可不像你啊,要笑着面對纔是。人生中總是充滿了分離和不捨,只有這樣纔是精彩的人生不是嗎?”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狠狠點了點自己的頭。
“趕快走吧,門德斯先生怕是要等急了。”
草草衝了一把之後收拾了東西就去停車場,可是在自己的車旁他並沒有看到門德斯的身影,反而是在自己的雨刮器下拿出了一張紙,展開來一看,是門德斯的自己。
我不知道你們要談多久,所以我先走啦,趕飛機。那邊你放心,我會好好處理的。豪爾赫·門德斯。
捏着紙條笑了起來。
大家,都是有趣的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