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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氏尋了姜豔豐,湊過去興奮嘀咕了吉家大爺要和姜豔瑩議親事,接着推心置腹道:“你瞧瞧,這偏心也偏太過了,你這親事還沒定呢,一家子全掂記着九姐兒去了,到底是有爹有娘人……”
“你跟我說這話什麼意思?”姜豔豐斜着蘇氏,沒好氣打斷道:“吉家行商出身,滿家門就出了吉老爺一個從四品官,外頭混了幾十年,連京城都沒進過,這樣人家……哼!”姜豔豐推開蘇氏站起來道:“別拿我當傻子,我可不是紛姐兒,由着你使壞,我是沒爹沒孃,就算我沒爹沒孃,也不能讓你這樣欺負了!你想哄我做什麼?也跟紛姐兒一樣?”
蘇氏狼狽中帶着倉惶,忙甩着帕子急赤白臉道:“我不過跟你說說閒話……你看看你,這幾個月經算是白抄了,不知好歹……算我多事。\[\]”蘇氏邊說邊退,姜豔豐叉着腰呸了口道:“你給我出去!想欺負我?做夢吧你!”
姜彥英奉了程老太太吩咐,和吉青河說了這樁親事,吉青河遠遠看到過姜豔瑩一回,很是中意,卻不敢自專,忙寫了信,八百里急遞送往雄州父母處。
眼看着年關將近,胡昆被父兄日日催逼,只急滿嘴火泡,鼓足勇氣往姜府門上去了幾回,偏門房一個個勢利眼生刁鑽無比,別說通傳,乾脆連正眼也不瞧他,連塞銀子都沒用,說上頭交待了,不敢惹二姑奶奶生氣。
他只好守府門口,兩位老爺幾乎不出門,就是出門也是坐車,車簾子垂着,一圈小廝長隨團團圍緊,,他也不敢往前湊,五爺姜彥明倒是常進常出,可他怕他,躲還來不及呢,三爺姜彥志進進出出臉陰得能滴出水,他從前就跟他不對脾氣,估摸着湊上去也沒用,倒是二爺和七爺見過兩回,哈哈倒也客氣,就是沒半句實話也不辦事,老八客氣,笑跟朵花一樣,不辦事,上回說替他傳話,從一早他就伸長脖子等,直等到天黑,連個迴音都沒有,成不成總得回句話吧……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偏偏還淨撞見姜豔湖那個潑婦,有兩回躲不及,還捱了打,胡昆摸了摸胳膊淤青處,悲傷嘆了口氣,籠着手縮着肩膀轉了幾圈,唉!還是去尋尋何家大爺,他倒是個實心肯辦事,就是夠不上去。
何德慶喝得醉醉熏熏晃回家,闖進上房一頭倒炕上,姜豔紛忙扶起他,侍候着他換了衣服,淨了手臉,遞了醒酒湯上來,何德慶一口氣喝了,長舒一口氣,伸手拉過姜豔紛道:“讓丫頭們做,你過來,我有事問着你。”
姜豔紛將碗遞給丫寰,自己坐到炕上,何德慶腦袋晃了幾下說道:“你二姐怎麼老孃家住着?沒這個理兒,這都要過年了,她得回家!”姜豔紛皺了皺眉頭,斜着何德慶道:“這酒跟胡昆喝?他跟二姐事輪不到咱們管,以後你少見他。”
“這是什麼話……”
“來前爹和娘怎麼交待你?”姜豔紛眼裡帶着絲厭煩看着何德慶道:“你這選官事,全得靠着五哥他們,那胡昆能幫你?你別站錯了地方管,這閒事你也敢沾手,你就不怕得罪了大姐和五嫂?我告訴你,得罪了五嫂就是得罪了五哥,你擦擦眼睛看明白了!”
“你這是跟我說話呢?反了你了,我明年下場……”何德慶被姜豔紛駁了面子,眼睛豎起,紅着臉梗着脖子叫起來,
“行了行了,你那舉人怎麼得,你自己還不知道?姜家事你少管,今早上老太太打發人過來說了,讓咱們今年到姜府守歲過年,你回頭去北橋張家單訂幾盒點心去,老太太和五嫂都喜歡張家酥餅,還有……”
“何姜氏!”何德慶‘啪啪’拍着炕幾橫眼叫道:“反了你了,跟爺蹬鼻子上臉了是吧?啊?爺看你低眉小意侍候好,把你扶了正,你就不得了了是吧?啊?姜家,姜家怎麼了?啊?你姓一百個姜,爺不給你臉,你就是個妾!妾!”
姜豔紛臉上青紅不定,何德慶擡手打姜豔紛頭上,接着叫道:“賤貨,爺看你是忘了本了,爺要不是看你侍候得好,讓你舔哪兒舔哪兒……爺這才擡舉你,如今反了你了,我告訴你,別惹了爺!”
姜豔紛抖着身子站起來,抱着肩膀垂頭站炕前,等何德慶罵過癮了,倒了杯茶給他,低着眉眼問道:“這事也不能白白幫他,胡昆可許你什麼好處了?”
“嗯!”何德慶斜着姜豔紛舒了口氣,果然是個賤貨,何德慶接過茶喝了,舒了舒胳膊,這才答道:“爺愛上翠軒樓行首柳眉兒了,只要讓他好好進門拜了年,見到你二姐,這柳眉兒他就送給爺了!另外還搭兩個絕色丫頭。”何德慶大喇喇說道。
姜豔紛眼角連連抽動,眼睛眯了眯,眼底恨意和怨毒幾乎壓不住,半晌,姜豔紛緩緩舒了口氣,看着何德慶笑道:“這禮倒不算重,二姐姐事後頭有大姐姐和五嫂撐着,這事不容易,不過……”
“有主意說!你要是幫爺辦成了這事,爺打幅金頭面謝你。”何德慶急急道,姜豔紛咬牙笑道:“這事得找對人,大姐姐和五嫂不說了,大嫂跟五嫂好,若尋了大嫂,她必和五嫂說,也尋不得,老太太……咱們也不敢驚動……”
“行了行了,別廢話,直接說!”何德慶一想到柳眉兒,心裡一片熾熱猴急,姜豔紛陰陰看着何德慶,笑容倒漸漸輕鬆起來:“能尋,也就二嫂子了,不過……”姜豔紛極其爲難拖長了聲音。
“說!”何德慶急切道,姜豔紛十二萬分難爲攤手道:“二嫂眼裡只有黃白之物,尋她幫忙,得有銀子,再說,你也知道,你也知道……我是庶出,從前府裡,她從來不正眼看我,也就是跟了你,她才肯正眼跟我說句話,這事,我若出面不一定能成,只怕得你親自求一求二嫂才行。”
“嗯,”何德慶捻着下巴,對姜豔紛話顯得很是滿意,姜豔紛接着笑道:“我意思呢,二嫂是大家出身,嫁又是姜家,再怎麼愛銀子,這愛得也講究得很,若是直接送銀票子就落了下乘,不如……花個幾百兩銀子買支上好簪子送過去,你說呢?”
何德慶連連點頭,姜豔紛眯着眼睛笑語盈盈接着道:“二嫂名叫盈蘭,小名蘭兒,她用帕子首飾上,都有支小小蘭花兒,我這裡有她帕子,回頭你拿了,買好簪子再讓人鐫上這支蘭花兒,這才顯得咱們用了心,你說呢?”
“對對對!”何德慶撫掌贊成:“我告訴你,這女人就喜歡這個,就這樣,我這就去馬行街看看去!”
“這天都黑了,要去也得明天不是。”姜豔紛忙笑道。
何德慶花了四百兩銀子選了支簪子,讓人照着姜豔紛給帕子鐫了蘭花兒,剛鐫好取回來,程老太太就打發人過來請姜豔紛和何德慶去賞雪說話。
兩人姜府二門裡下了車,姜豔紛斜了眼躊躇滿志何德慶低聲道:“你等我信兒。”何德慶忙應了,各人一往前一往後,各自進去。
姜府請人並不多,不過幾家親戚和平時來往頻繁幾家世交。
姜豔紛到早,也不把自己當客,聽趙氏吩咐,忙前忙後忙到人都到齊落了座,這才稍稍舒了口氣,不動聲色四下尋找蘇氏。
家裡待客,蘇氏規矩,一向是侍候程老太太身邊,陪着應酬各家誥命夫人,旁一向不肯理會,可這會兒,程老太太和衆誥命身邊並不見蘇氏,姜豔紛尋了沒多大會兒,就離程老太太不遠一處暖閣裡看到了蘇氏。
暖閣是園子裡除了程老太太她們那一處之外,看雪景好地方,暖閣裡四五個年青媳婦兒或坐或躺,正熱鬧說笑着,姜豔紛站遠處悄悄打量,坐上首,是孫相公家嫡長媳萬氏,旁邊是忠勇伯府嫡長媳孫氏、李樞密家二媳婦戴氏,打橫坐着,是魏相公孫媳婦陶氏,姜豔紛掂量了下,這暖閣裡幾位媳婦身份不是自己能應酬得起,站着想了想,姜豔紛轉身去尋趙氏和李丹若去了。
暖閣裡,萬氏笑道:“丹若忙什麼呢,好不容易得了這會兒空閒,她也不來陪咱們說說話兒。”
“唉喲,她哪得空?別說你,就是我,等閒也見不着她。”蘇氏甩了甩帕子,酸酸笑道,萬氏興致十足瞄着她,戴氏掃了她一眼笑道:“若姐兒從前家脾氣就好,那時候也是,家裡宴客,老夫人們就拉着她陪說話,倒省了我們好些事兒。”
“都說李家娘子教得好,真是一點不假,我們五奶奶這份好,滿京城可數得上頭一份,咱們哪,誰也比不上!”蘇氏誇張乾笑道:“我們五奶奶還會知恩圖報,有什麼好事兒頭一個先想到孃家,二一個還是孃家,難得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