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當天。
東方的老天爺勉強給了西方的耶穌少許薄面，小小的降下一場雪，讓繽紛多彩的首都白了頭。
早上七點半，天剛亮。
陸悠穿戴整齊，拍了拍張志創的牀板，道：“痔瘡！上課了，痔瘡！”
連着喊了四五聲，牀簾內纔有反應。
“上個屁的課！老師不說了，自習課可以不去的嗎？”
“所以你就不去了？”
“愛去你自己去，別吵我睡覺。”
聞言，陸悠也沒多說什麼，轉頭拍響宮慶的牀板。
“老宮，醒了沒？”
“醒了。”
“怎麼說？跟我和老畢一起去上課？”
宮慶撩開牀簾，回道：“不了，我買了十點回尚海的機票，等會收拾一下就去機場。”
陸悠愣神片刻，問道：“這就回家？不考期末試了？”
“期末試不還有兩週嗎？反正沒課，不如回去陪女朋友，等考試再過來。”
“可以的，我要是你女朋友，一定愛死你。”
跟宮慶閒聊幾句後，陸悠背起書包離開宿舍，到飯堂簡單吃了頓早餐，徑直趕往教室。
走過白雪覆蓋的校道，再繞幾圈樓梯，陸悠順利進入教室，坐在先一步抵達的畢楊德旁邊。
畢楊德的視線從書本移向陸悠，問道：“就你一個？老宮和痔瘡呢？”
陸悠拉開書包拉鍊，拿出一沓厚厚的A4紙，回道：“老宮潤回家找對象了，痔瘡還躺在牀上沒起來。”
畢楊德眉頭一挑，驚訝道：“回家可還行，不考期末試了？”
“說是到時再飛回來。”
“還是錢太多導致的。”
話音剛落，只見一隻白皙的小手拿着一個蘋果落在陸悠面前。
“你們在聊什麼？”
陸悠擡頭看去，恰好對上秦汐月帶着好奇的雙眼。
“我們在討論爲什麼痔瘡還不向你表白。”
秦汐月的臉就如同吡羅紅遇上RNA，氫氧化鈉撞見酚酞，當場紅了。
畢楊德也是心頭一跳，驚歎道：“大神，你也太直球了！直接把桌子掀翻，你讓痔瘡以後怎麼玩？”
“怎麼玩？”陸悠嗤笑一聲，不屑道：“挽弓搭弦都幾個月了還不射箭，我的建議是都別玩。”
秦汐月又拿出一張明信片立在蘋果旁，小聲辯駁道：“你們別這麼說志創，他不表白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你就沒懷疑過他是在養魚？”
秦汐月連連搖頭，堅定道：“我相信他。”
畢楊德的眼淚差點沒忍住。
憑什麼！
憑什麼痔瘡那麼猥瑣都能有女生對他死心踏地，而我沒有！
“痔瘡倒是好運氣。”隨即，陸悠不再把話題放在兩人的感情上，轉而看向面前的蘋果與明信片，問道：“這兩樣東西是給誰？”
“給唐婉的聖誕節禮物，麻煩大神幫我轉交一下。”
“好，我替她謝謝你。”
張志創不在，秦汐月自然不會和陸悠兩人坐一起，轉身朝班裡的其他女生走去。
陸悠也將蘋果和明信片放進書包，等到下午與唐婉見面時交給她。
“大神。”
“什麼事。”
陸悠一扭頭，就看見畢楊德一副亖人般的表情。
畢楊德指着自己的臉，情緒低迷的問道：“我是比痔瘡差嗎？”
陸悠從頭到腳，認真打量畢楊德一番，回道：“客觀評價，你比痔瘡帥，家裡條件也比痔瘡好，學習上也稍勝半籌。”
“那爲什麼……”
陸悠像是看穿了畢楊德心裡的想法，道：“爲什麼他有對象而你沒有？”
畢楊德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陸悠拿起筆，拔下筆蓋，在草稿紙上畫了一個等邊三角形，隨後又在三個角旁邊分別寫下學習、社交、遊戲三個詞。
“人的時間是有限的，就如同三角形的度數和一樣，只有180°。如果其中兩角的角度大了，剩下的那個角的角度就得變小。
老畢，以你的條件，我不相信沒有女生對你產生好感。但你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學習和遊戲上，對周圍的人際關係幾乎毫不關心。
我、痔瘡、還有老宮，我們都是一個宿舍的，同吃同住，所以關係還可以。但稍微遠一點的，你就兩眼一抹黑了。舉個例子，你認全班裡的人了嗎？”
畢楊德扯了扯嘴角。
不得不說，陸悠這話直擊畢楊德內心。
“你是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陸悠合上筆筒，微笑道：“因爲我也沒認全。”
畢楊德一整個大無語。
“不怕實話告訴你，除開班裡參加過集訓隊的，剩下那些我甚至分不清是不是同一個班的。”
“這……應該不是值得驕傲的事情吧？”畢楊德遲疑道。
“值不值得驕傲另當別論，我想說的是，你和痔瘡最大的差距就在社交上。談戀愛的前提是找對象，而對象要從你社交圈子裡面找。
我和唐婉是高中同學，痔瘡和秦汐月是集訓隊隊友，宮慶和她女朋友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你呢？你的社交圈子裡有沒有關係比較親近的異性？”
畢楊德沉思片刻，道：“同性不算數嗎？”
“算不算數，得看你個人取向。”
“嗯，確實不算數。”
畢楊德只喜歡香香軟軟的女生，對胸肌發達的兄貴提不起半點興趣。
陸悠繼續說道：“你要真想找對象，就得擴大你的社交圈子，花時間和心思去經營人際關係，向外人展現你的性格和特點。你老是待在宿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算你再優秀、名號首都吳彥祖，人家也不知道你是誰啊！”
畢楊德倒也認可陸悠的說法，是騾子是馬，溜過才知道，美酒再香，也需有人品過方能流傳於世。
“我應該怎麼做？多參加學校組織的活動？”
“這是一個展現自己的途徑，但沒必要，涉足不熟悉的領域，需要的時間太多，你完全可以從手上現有的資源出發，比如你遊戲公會。按照我所知的情況，一般MMO大的遊戲公會是會組織線下交流的，我沒說錯吧？”
畢楊德點點頭，道：“我公會的會長和那幾個管理員都是線下好友，從我入會到現在，他們已經組織過不下五次的成員見面會。”
“你參加過幾次？”
畢楊德抓了抓頭髮，尷尬道：“一次都沒。”
“他們沒喊你去？”
“喊了，是我自己不想去。”畢楊德解釋道：“我個人認爲，網友就是網友，在網絡上聯繫就行，始終保持一份神秘感。一旦線下見面，發現對方與想象中的形象不符，就很容易尷尬。”
陸悠明白畢楊德的顧慮，回道：“我的建議是，如果條件允許，不妨去一趟。一來擴大你的交際圈，真正成爲你公會的一份子。
二來，你不是說你公會裡有很多富哥富婆，甚至還有上市公司的高管？即便不爲了找對象，那也是珍貴的人脈資源，把握住對你未來有很大好處。”
“有道理，不過搞純數也需要人脈嗎？”畢楊德又問道。
“爲什麼不需要？”陸悠反問道：“你以後的職稱也是人來評的，有人就有人脈。再者，你現在就能百分百確定未來一定搞純數研究？你能保證自己一點也不碰數學應用？”
畢楊德默不作聲，顯然是不能。
何爲未來？具有不確定性的方能稱之爲未來。當下堅定不移的想法，說不定過兩天就動搖了。
更何況，純粹數學和應用數學本就不是完全獨立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將現實中的問題抽象化並尋得通解，又將得到的通解用於解決同一類問題，兩者合一纔是完整的數學。
“我明白了，等下次公會組織成員見面會，我會報名參加的。”
“這就對了嘛！”陸悠拍了拍畢楊德肩膀，笑道：“大膽邁出舒適圈，去接觸更加廣闊的天地！年紀輕輕就縮在自己的小圈子裡自娛自樂，算個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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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十二點。
第四節下課鈴響。
陸悠長舒口氣，左右扭動着有些僵硬的脖子。
難得有連續的自由學習時間，屬實真過癮，有種腦袋被知識填滿的感覺。
畢楊德先一步收拾好書包，起身道：“大神，吃午飯嗎？”
陸悠瞥了畢楊德一眼，淡淡的說道：“吃，但不和你吃。”
“行吧，當我沒問。”
畢楊德走後，陸悠稍作休息，待教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再手腳麻利的收拾乾淨桌面，揹着書包離開。
剛一出門右拐，就與某個又香又軟的物體裝了個滿懷。
從熟悉氣味以及視野裡那一抹紅髮，陸悠不難分辨出，和自己相撞的物體正是唐婉。
於是，陸悠毫不客氣的攬住唐婉的腰，笑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早上沒課嗎？”
唐婉將額前的碎髮撥到臉頰兩側，展顏一笑，道：“特地趕來接你下課，是不是特別感動？”
“嗯。”陸悠捏了捏唐婉有些發紅的鼻子，道：“感動得熱淚盈眶。”
“眼睛都不帶紅一下，還熱淚盈眶呢！”唐婉不屑的撇撇嘴，旋即從陸悠懷裡出來，轉而牽起他的手，道：“走，姐姐帶你去吃淮南牛肉湯！”
“你請客？”
“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