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市有一條著名的小吃街,雖然街道逼仄,加上攤位太多,走起路來人擠人,但因爲各式小吃應有盡有,平日倒也總是熱鬧非凡。
“驢肉火燒!”
“糖溜圈!”
“正宗廣州腸粉!”
上午八九點的光景這地方就已經人流如注,叫賣聲此起彼伏之間,偶然傳來了一陣與旁人迥異的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野雞野鴨野山參,竹雞斑鳩大海鷗咯!”
雖然還是早上,但八月份的天氣仍舊是叫人熱得炸毛,劉偉乾脆脫了上衣,光着膀子在攤子前吆喝,想以此吸引下來往路人的注意。
在這麼多小吃攤之間賣野味是一件相當尷尬的事,畢竟來這地方的人雖然有消費意願,但卻大多集中在能直接入口的吃的上,野味是好,但卻不那麼容易脫手。
因此大半個上午下來,任憑劉偉磨破了嘴皮,都沒個上來問價的。
好在老天幫忙,一羣跳完廣場舞,打算回家燒菜的大爺大媽總算是給劉偉帶來了拋售機會。
“小夥子,這野雞怎麼賣啊?”
趕時髦燙了捲髮的大媽一臉挑剔,兩根手指擰着野雞腿上的草繩上下打量,一邊看,一邊故作嫌棄的問道。
“128一斤,您看怎麼樣?”
男人總是在買東西方面比女人省事,劉偉回了句,很快就和一個大爺敲定了斑鳩的價錢,喜滋滋的準備找零。
“這麼貴?”爆炸頭大媽嘀咕了聲,有些不滿意,打算再看看其他的。
“城管來啦!”
街口望風的小販突然叫嚷起來,一邊喊,一邊火燒屁股似的推着攤車就跑。
這舉動頓時帶來了一連串的響應,劉偉看着自己左右的老兩口一改之前慢吞吞的動作,三下五除二拾掇了攤子,緊接着一陣風跑沒了影。
劉偉愣了下,然後瞧了眼自己攤子前的大海鷗,反應過來。
尼瑪,他也得跑啊!
這海鷗怎麼說也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雖然自己是湊巧撿到只半死的,問題人家會信嗎?
真被抓住,到時候指不定吃多久牢飯呢。
這樣一想,劉偉就坐不住了,兩三下將攤開擺着野味的破布裹起來,扔到旁邊的皮卡上,匆匆就往車上跑。
這輛幾乎報廢的破車是他從二手市場收的,花了不到一千塊,平日賣貨總會開過來。
“啪。”
身旁一位大爺一把抓住了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雙眼‘含情脈脈’。
他心裡一陣惡寒,一個勁的甩手。
“小夥子,你還沒找我錢呢!”老大爺一臉鄙視:“十塊錢都不給我?”
劉偉搪塞道:“大爺,我逃命要緊,這錢改天你來這我給你。”
“不行,你要不給,我可就不放手了,誰知道你什麼時候再來。”老大爺一副地下諜報員的架勢:“要不然你再給我只野雞,改天我過來把錢給你。”
劉偉一呆,突然生出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
把佔便宜的手法巧妙運用到生活中,以對話麻痹別人,以年齡博取同情,最後再一擊必殺,談笑間便舉重若輕的佔了便宜……這大爺,是高手!
劉偉感覺眼睛有些溼潤,含着熱淚點頭:“大爺,您放心,我……肯定不答應。”
“你不答應就別走了。”老頭開始犯渾:“你不是說人命關天嗎,雞和命,你選一個。”
“我選雞!”
劉偉沉默片刻,臉色一沉:“大爺,既然你苦苦相逼,那我也只好出手了。”
老頭下意識抖了下,有些緊張:“你想幹啥……”
“刺啦!”
刮擦的聲音響起,劉偉把手擡起來揮了揮,指頭上吊着根草繩。
“大爺,你的雞跑了。”
“咯咯咯~”重獲自由的野雞溜得相當迅速,兩三下從老頭手裡蹦出來,眼看就要跑沒影。
“我的雞!”老頭慘叫一聲,以一種完全不符合他年齡的速度,撒開腳就追了上去。
等他好不容易把雞攆到,回頭一看,哪裡還有劉偉的影子?
……
事實上劉偉跑得相當辛苦,別看人家是推車他開車,問題在於這輛老爺皮卡毛病多得數不清,這一路上只不過慢吞吞磨蹭了幾百米,就已經熄火三次。
要不是從前看《走近科學》欄目的時候順道學了兩招拆線打火,今天估計還真跑不了。
轉過第四個街角,劉偉覺得應該安全了,於是就打算休息下。
結果油門行鬆,後面就傳來一聲大喊:“前面那輛皮卡車!停下!”
聲音的主人明顯是個年輕女人,劉偉從後視鏡裡看見她飛快的朝自己跑,差點就嚇尿了。
尼瑪,這些城管也太畜生了吧,還會搞美人計?
最可惡的是不穿制服還打扮得這麼漂亮,要不是老子警惕性高,還真說不定就給她攔住了。
他就不信了,這兩隻腳跑得再快,還能追上四個輪子的?
他二話不說,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
很可惜的是,劉偉想跑,皮卡車不想跑了。
速度提升了有那麼幾秒,但很快,伴隨着發動機的怪異響動,車速再一次慢了下來。
然後劉偉就眼睜睜的看着那女人越過車尾,到了車後座並排的位置。
“你停不停?”這個漂亮的女人似乎也快跑不動了,她惡狠狠的瞪了劉偉一眼。
“打死我也不停!”
劉偉都快哭了,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大姐,都是混口飯吃,沒必要這麼拼命抓我吧?你就當沒看見,咱們各走各的,成麼?”
這個女人有一雙相當吸引人注意力的丹鳳眼,模樣有些像87年版紅樓夢裡的史湘雲,也不知道是否是爲了方便奔跑,她將自己黝黑瑩長的頭髮高高束起,跑起來一點一點的,很有股青春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