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枕戈待旦,兵荒馬亂

秦築長城比鐵牢,蕃戎不敢過臨洮。

作爲險關,長城地段多是依山而建,極其適宜遠眺。

無論是營堡城、關城,還是敵臺、墩臺,乃至戚繼光身下這座名喚喜峰口的關隘,都能看得很遠。

喜峰口牆高五丈,寬三丈,長一百丈,由石塊從裡到外整體碼堆而成,中心豎有一兩丈高城樓,名曰望日樓。

戚繼光站在望日樓前,摩挲着手中一個金屬銅管,頻頻放在眼前正對右眼,似在管中窺景。

近處巡邏的士卒。

不遠處逡巡遊弋的斥候哨騎。

連綿起伏盡數被大雪覆蓋的燕山山脈。

乃至目之所及的……塞外一片蒼茫。

本就開闊的視野,在管中窺景時,竟然能看得更遠!

好東西啊。

戚繼光放下望遠鏡擱在手中,又捲起一塊布巾擦拭了一番,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樣子。

他年歲不大,不過四十六歲,面容卻顯得有些滄桑。

好在雖是長年軍旅,但身形並沒有被同化得魁梧,除了皮膚曬黑了不少外,五官端正舉止有度,顯得頗具儒風。

這時候,一名身材魁梧的將官,披堅執銳,裹着一股寒風和肅殺之氣,走到戚繼光身前來。

四名近衛側身相讓,來人俯身便拜:“戚帥,我讓人哨騎把附近探了個遍,都沒聞着韃子的味道,跑得還真他孃的快。”

戚繼光聞言,似乎早有預料,並未說什麼。

只再度拿起望遠鏡朝塞外看去,恰好見得三五名哨騎歸返,一同匯往這處關隘。

他一邊看着,一邊說道:“這些時日董狐狸四處拜訪土蠻汗各部首領,赤勞亥、花臺吉、在桑戶、土妹……不知糾集了多少人手。”

“這兩日正是雪停,幾部恐怕是聯袂來探我軍虛實了。”

“不止喜峰口,昨夜青山口也傳來敵情。”

“蠢蠢欲動啊!”

朵顏衛夾在土蠻汗與大明朝之間,戰鬥力一般,但四處糾結人手,引賊寇入侵卻是老手藝。

這也是爲什麼說“薊之防虜必假屬夷以爲哨探,虜之侵犯必假屬夷以爲鄉導。”

昨夜喜峰口外,人馬影動,似有胡騎敵情。

幸虧被守軍發現。

而守備經驗豐富的王之宇,第一時間就整兵守關,嚴陣以待,並且立刻傳訊了坐鎮薊鎮。

好在是相安無事到了天明。

不過聽戚繼光這口吻,顯然不止他這一處傳訊了敵情。

王之宇滿臉的橫肉上,擠出了遺憾的神情,齜牙咧嘴地揉搓着脖頸:“簡直不曉得死字咋個寫。”

“可惜老子昨夜陪着小心,沒敢攆出去,不然還能抓個舌頭。”

騎兵來去如風,稍微耽擱片刻,就消失無蹤。

這也是敢膽大包天跑到長城下窺伺的緣故。

這此時再去查探,自然是連味都聞不到。

戚繼光情知這是兵痞放狠話,做不得數。

卻還是再度囑咐王之宇增強防備、提高警惕之類的話語云雲。

後者連忙表態堅決執行,這才被放回去整頓軍備。

戚繼光搖了搖頭,也領着薊鎮跟來的副官、親兵等,走下城樓。

隨同前來,跟在戚繼光身側的薊鎮副總兵張拱,沉聲道:“今年已經三場戰事了!”

“三月初朵顏衛的長昂跟董狐狸,就擁兵上萬,叩關喜峰口。”

“六月,集結的客兵方一撤走,敵虜便趁機侵犯義院口、窟窿臺。”

“九月,大毛山、小河口再度傳來敵訊。”

“哪怕入冬也還有哨騎斥候不斷。”

“簡直不讓人打盹!”

也正是六月那一戰,他張拱才因“奮勇拒堵,竟使一騎不得近邊”加的副總兵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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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自隆慶元年影克犯邊之後,已經數年沒有這麼頻繁的戰事了。

戚繼光搖了搖頭:“改元之際,莫不如此。”

“千日防賊,也只能兵來將擋了。”

說到這裡,副總兵張拱神色有所意動。

他示意親兵走遠些後,頗有些鬼祟地低聲朝戚繼光說道:“戚帥,俺聽聞關於中樞詢問是否出兵朵顏衛一事,劉總督的奏疏今日已經送入京了,咱們這邊怎麼說?”

“戚帥,反正俺的想法是,只有千日做賊的說法,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他口中的劉總督,指的是薊遼總督劉應節,總覽薊遼軍政。

按理來說,便是薊遼一衆官兵的頂頭上司。

但去年末的時候,中樞不知道出於什麼考量,莫名其妙升了戚繼光實職一級爲左都督,坐鎮薊州,特職總督四鎮練兵事宜。

此總督當然跟進士出身的薊遼總督劉應節不同。

劉應節那是文臣,統管薊遼軍政。

而戚繼光這個,算是特權特授,仍然限於軍事。

至於中樞這般做的目的,更是一目瞭然——中樞在特授戚繼光之後,又明令薊遼總督劉應節,坐鎮遼東,督管薊遼軍政。

這就在地位上拔高了戚繼光,使他不必過於受劉應節轄制的同時,還在事實上,將薊遼一分二位,隔開了二人。

換言之,遼東且不說,至少現在薊鎮的兵事,名實上,都是由戚繼光主導。

這種有違常理破格提拔的路數,顯然是得了中樞某位的青睞。

更明顯的是。

內閣如今謀劃是否對朵顏衛動兵,竟然會主動來函詢問武臣的意見!

這在以文抑武的大明朝,實在是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不過也正因爲如此,總督劉應節不可避免地生出了牴觸之情。

雖說忌憚戚繼光背後的“大人物”,不至於在公事上爲難戚繼光。

但此前的禮賢下士的面孔,卻是再也沒有過了。

前兩日中樞來函後,戚繼光生怕薊遼意見不一,讓外人看了笑話,便主動與劉總督通氣,準備統一意見後一同上奏。

孰料,劉應節那邊隻字未回。

不僅如此,今日赫然不打招呼,徑直將奏疏送入了京城。

戚繼光聽了副總兵張拱這話,眼中的擔憂一閃而逝。

他深知,在大明朝,武臣若是真想建功立業,不依靠文臣是不可能的。

別看他如今頻頻加銜封號,但劉應節輕有的是辦法拿捏自己,哪怕是一封彈章,都不是自己能招架的。

還是得找個機會,修復一下關係纔是。

否則,一腔報國熱血,爲了這種小事而付之一空,那纔是一生之憾。

戚繼光思緒略微發散。

面上卻絲毫不顯,仍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示意副總兵張拱稍安勿躁。

他沉吟片刻:“朵顏衛的情況……劉總督既然獨自上奏,那理當不會與實情有所出入,咱們也據實以報便是。”

“至於你說的出兵……”

說到此處,戚繼光搖了搖頭:“那位蒙古大汗,恐怕就是樂見於此。”

朵顏衛並非一直是大明朝的死敵。

庚戌之變以前,三衛頭目都督等官,都還“每歲自喜峰入貢如常”。

大抵是因爲朵顏衛飽受土蠻汗屠殺劫掠,不得不倒向大明朝——“第節年遭虜屠掠,終不外附”

甚至於,因爲朵顏衛盤踞遊牧的地方,“山勢連亙千里,山外撒江環繞,誠自然之險也。”,一度成爲了大明朝境外的天然屏障,藉此免遭土蠻汗的攻襲。

哪怕在庚戌之變以後,蒙古右翼派兵進駐了朵顏衛,朵顏衛部衆仍是虛與委蛇,不願做帶路黨——“屬夷自庚成之變,尤屯牧近邊,顧戀妻子,不使虜知道路曲折,爲患未深。”

情況是什麼時候發生變化的呢?

朝中的大員或許漠不關心,但戚繼光卻一清二楚。

那就是自從嘉靖三十七年,那位蒙古大汗繼位之後。

從彼時開始,蒙古左右翼達成共識,聯手吞併朵顏衛。

陳打罕與黃臺吉合兵一處,掠奪了朵顏各部馬牛羊;藉着迎娶朵顏部落女子爲妻的藉口,得久逐潮河水革——“意在脅三衛以自歸,然後連衛而圖大明朝,可知也。”

也是這一年之後,薊鎮公文奏疏論述局勢時,終於從朵顏衛“赤子蠍蛇,勢未有定”,變成了“外夷盡被脅從,部落遠徙,或爲嚮導,或隨搶掠。”

三十八年,朵顏衛爲蒙古右翼做狗,給俺答汗之弟昆都力哈、其子辛愛黃臺吉作嚮導,領數萬人,攻至薊州塞下。

四十年,朵顏衛又給蒙古左翼做狗,聯合土蠻汗等部數萬人潰牆子嶺,縱掠通州,殺人無數。

直到隆慶元年,朵顏衛首領影克受土蠻汗驅使,再度犯關時死於火器。

終於,雙方血仇越來越深。

這自然是土蠻汗樂意見到的。

所以戚繼光才說,若是出兵搗巢,恐怕正中土蠻汗下懷。

副總兵張拱聞言,忍不住皺起眉頭。

好一會纔不得勁地砸吧砸吧嘴:“那戚帥的意思,是不贊同對朵顏衛用兵了?”

說罷,似乎覺得語氣不太好,連忙又補充了一句:“嗐,反正兄弟們都聽您的話,您給個準信,俺也好提前回去佈置。”

戚繼光在得了中樞支持後,立刻能指揮得了薊鎮八萬一千二百多主兵,六萬餘客兵,除了官階之外,更多的倚仗,自然是威望!

作爲南征北戰的名世之英,戚繼光的威名是打出來的。

哪怕副總兵張拱嗅着軍功的味道,蠢蠢欲動,但見戚繼光另有想法,立刻還是表態支持。

戚繼光聞言卻並未答話。

似乎早有定計,戚繼光目光深沉,緩緩開口道:“用兵!必然要用!卻不能只着眼於一角!”

張拱聽了這話,抓耳撓腮,疑惑不已。

戚帥什麼都好。

就是這一身儒將的做派讓人受不了。

寫得兵書一堆之乎者也就罷了,說話也總是深意暗藏,不到有了定論,乃至戰前的關口,輕易不肯鬆口。

全無行伍出身的直來直往!

戚繼光知道其人不快,卻也並不作解釋。

這是答中樞的詢問,既然只問了他與劉總督,那就不能輕易透露口風。

不過他的意思其實也表達得很明顯了。

此前即便是朵顏衛幾次三番侵略叩關。

中樞仍然多次封賞,數度遣人向其表達只要不再給土蠻汗做帶路黨,便可以開啓互市。

雖然姿態卑微了一點,但效果自然也有。

如今朵顏衛內部的意見分歧,多基於此事。

首領長昂的叔叔董狐狸,以長昂年幼爲由,把持着軍隊,堅定倒向了土蠻汗,靠着頻繁侵犯薊邊,一年三叩關,已然是獲得了土蠻汗的支持。

而首領長昂則是民心所向,獲得了朵顏衛有產者的堅定支持,意圖內附大明,開啓互市。

這就是朵顏衛行爲分裂的實質原因。

尤其在三月後,皇帝下詔,允許長昂出面,開啓互市之後。

二者之間的明爭暗鬥愈發明顯。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輕易將朵顏衛無差別打殺。

反而要迅速斬首董狐狸,而後扶持長昂,開啓互市,恢復朵顏衛的秩序,再度將朵顏作爲屏障,乃至作爲攻伐土蠻汗的跳板!

這些事戚繼光都會在奏疏中向皇帝跟內閣說明。

卻是沒必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隨意宣之於口。

戚繼光在走下了長城前,再度看了一眼塞外,眼光放得極爲高遠,喃喃道:“既然中樞有意……”

“天子與那位蒙古大汗的交鋒,這纔剛剛開始,往後有的是劉將軍的戰功。”

戚繼光想到近日聽聞的消息。

王崇古入閣……操練京營……補發軍餉……乃至眼下意圖對朵顏衛用兵。

新帝,恍惚有武宗之姿。

若真是如此,南倭北韃、東夷西蠻……建功立業的地方太多了!

爲長遠計,那中樞的第一份考卷,必須要答得漂亮才行!

……

河套稍南有熬母林,稍北有老母林,此地有東虜土蠻駐牧。

土蠻便是圖們,達延汗的五世孫,小王子的長孫,也即是如今的蒙古大汗,孛兒只斤·圖們。

土蠻汗駐帳於察哈爾萬戶,遊牧於西拉木倫河流域。

距離薊邊大約五、六百里。

本部控弦之士六萬,算上其實際轄制的另外兩個萬戶,擁兵十萬之衆。

這等龐然大物,哪怕外部蒙古人見了,都不敢輕易喘氣。

更別提前來營商走販的女真外族了。

努爾哈赤小心翼翼跟在家裡長輩以及勇士身後,好奇地東張西望。

蒙古大汗的駐帳設在遼闊的草原之上。

汗帳與親屬、親信、將領的陪帳,裡裡外外鋪陳開來,在草原正中央,圍出核心的一圈,閒人免進。

不時有信使騎兵匆匆進出,傳遞軍情。

在駐帳的不遠處,有一隊訓練有素的騎兵正在進行操練,馬蹄聲和號角聲交織在一起,遙遙在耳。

生人勿進卻又處處透露出神秘強大。

努爾哈赤只覺得整個心眼都被勾過去了。

可惜,他只是跟着家裡來販賣商品的,沒什麼地位,別說湊近觀看了,連隨意走動都是不允許的。

努爾哈赤是女真人,祖上作爲前元斡朵裡萬戶府的萬戶,輝煌自然不少,可惜歷經六世,家道早就衰落。

加上他生父早喪,繼母當家。

好事輪不到他,但這種千里迢迢出來幹苦差的活計,卻是絕少不了他。

與他同病相憐的,還有野種出身的表哥康古魯。

康古魯站在一處臺階上,側耳聽着遠處的騎兵嘶鳴。

回頭興奮朝努爾哈赤道:“兜!你聽!好多騎!”

“如果咱們部落有這麼多騎,以後蒙古人僱傭咱們,我必須得收三倍的價錢!”

康古魯跟努爾哈赤不一樣,後者雖然也是苦哈哈,但親爹死前的十年,啓蒙還是做得不錯的。

前者生來就是不被待見的野種,見識也只能如此。

努爾哈赤卻搖了搖頭,認真道:“阿琿,如果我有這麼多騎,我就要做鐵木真!”

康古魯聽了,愣了好一會。

半晌後才哈哈大笑。

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擺手道:“好好好,那你就是鐵木真。”

鐵木真,尊號成吉思汗,何等人物無需多言。

孰料自己這表弟竟然癡心妄想起這位了。

眼見自己的話被當了玩笑,努爾哈赤跟着笑了笑,應和着表哥。

心中卻是忍不住遐想起來。

聽聞南朝的首領,如今還比他小四歲,就加了皇帝尊號,竟有數十萬將士供他驅使。

如果自己也有這出身,不,哪怕一小半!

給他數萬騎,他定然要跟這些所謂的萬曆皇帝、土蠻汗、俺答汗,一決高下!

想到這裡,努爾哈赤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爛衣裳。

忍不住搖了搖頭。

兩人站在帳外,有一搭沒一搭閒聊着,等着家裡長輩談生意。

身後的蒙古包,用厚實的羊毛氈製成,頂部裝飾有鮮豔的圖案和部落的標誌。

努爾哈赤不時搓搓手,有些嚮往地看向帳裡……好想進去取取暖啊。

陽光灑在被白雪覆蓋草原上,閃爍着耀眼的光澤。

讓二人多少暖和了一些。

努爾哈赤正搓着手,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動靜。

他擡頭看去,幾匹鐵騎縱馬而過,直入這一片帳地中央的一圈,蒙古汗帳所在。

一旁的康古魯也好奇看過去。

驚疑道:“這不是兀良哈部的大首領,董狐狸嗎?”

兀良哈是部落的名字,在大明朝,也叫朵顏衛。

努爾哈赤也點了點頭,顯然都能認出來董狐狸。

只因二人的部落,都仰仗董狐狸鼻息,在其人胯下討生活——永樂元年以後,大寧都司各衛或遷或廢,努爾哈赤所在的建州,亦是如此。東至興中西至大寧,都成了兀良哈部族的牧區。

康古魯左右看了看,湊到努爾哈赤身邊,放低聲音說道:“聽說朵顏衛明年準備給南人來個大的。”

“董狐狸到處拉關係,除了周圍蒙古人,連咱們部族都僱了不少人去。”

“現下來拜見大汗,多半是爲了這事。”

努爾哈赤頭也不回,搖了搖頭:“肯定不是,董狐狸準備劫掠大明朝,應該就是大汗的命令。”

“這時候來求見,恐怕是今年屢次戰敗,這個冬天不好過,這纔來找大汗要東西來了。”

康古魯忍不住皺眉。

自己每次說點什麼,這表弟都非要反駁自己。

有點太討厭了。

康古魯心情不快,也不想說話,悶悶轉過頭去。

努爾哈赤全然沒注意。

一門心思盯着董狐狸一羣人。

見到其人在普通部衆面前耀武揚威,以及隨後又被畢恭畢敬請了進去。

不由露出豔羨之色。

也不奢望之前想的數萬鐵騎了,哪怕給他這幾十名騎兵……

他父親死後,就不會是飽受繼母凌辱,而是他繼母應該乖乖爬到他牀上來了!

南人的士大夫說得對,大丈夫,果然要有兵有權,才能受人尊敬啊!

而與此同時。

方纔進入大汗帳內的董狐狸,卻並沒有努爾哈赤所想地那般受人尊敬。

汗帳之中,地上鋪着厚厚的毛毯。

董狐狸魁梧壯碩的身軀,便匍匐在毛毯上。

恭敬地行跪拜大禮:“長生天賜福,拜見偉大的汗。”

汗帳寬敞明亮,牆上掛着武器,以及動物頭骨。

一側設有爐竈,爐火正旺,散發出陣陣熱氣和食物的香氣。

而汗帳正中央,一方鋪滿毛皮牀榻上,大馬金刀地跨坐着一位雄壯精碩,魁梧威嚴的大漢。

其人滿臉絡腮鬍,膝蓋上蓋着動物皮毛狀的東西。

“我聽聞,在大明朝,邊將將你譯作董狐狸。”只見他低頭摩挲了一會膝蓋上的皮毛,隨手扔在了董狐狸面前,“這塊狐狸毛皮,正好贈予你了。”

董狐狸聞言,不僅不敢去接,反而神色惶恐。

大冬日冷汗直流。

土蠻汗將手撐在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董狐狸:“你的態度我很開心,但你做事的進度,我很不滿意。”

“四年了,你還是沒有壓服長昂,甚至前月還在部落裡生出不少事端。”

“董狐狸,你是不是想將自己的皮扒下來,回贈給我?”

第37章 疾風勁草,穩中向好87.第86章 四季輪轉,任重致遠109.第108章 拔樹搜根,舐犢情深105.第104章 鹹菜豆腐,三怨成府第24章 如夢方醒,金盃共飲61.第61章 居京不易,螳螂亮臂61.第61章 居京不易,螳螂亮臂126.第125章 後繼之人,連昬接晨第52章 南來北往,詐以邀賞第25章 和衷共濟,求同存異84.第83章 衆楚羣咻,多事之秋100.第99章 比肩隨踵,溘然殂薨第35章 獻替可否,無中生有第146章 鏗鏘有力,摧金斷玉153.第152章 畢雨箕風,度地分工126.第125章 後繼之人,連昬接晨67.第67章 廣開言路,豎眉瞋目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130.第129章 原委始末,陰差陽錯66.第66章 德輶如羽,衆擎易舉111.第110章 一箭雙鵰,鞘裡藏刀156.第155章 西學中用,騰蛟起鳳82.第81章 坐地分銀,時詘舉贏63.第63章 以退爲進,任情恣性86.第85章 隨波逐流,降格以求第39章 當軸處中,各顯神通80.第79章 郢人運斧,折衝尊俎第58章 應然歸聖,實然歸朕第40章 撲朔蹊蹺,作浪興濤133.第132章 天之驕子,流行坎止第21章 積弊成病,勉從勸進74.第73章 量才器使,山東再起104.第103章 宴無好宴,尋瘢索綻66.第66章 德輶如羽,衆擎易舉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第23章 哀哀君父,洶洶子民第29章 日升月恆,居中平衡124.第123章 撥亂反正,黜昏啓聖78.第77章 懲前毖後,受國之垢第31章 關於更新和追讀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第50章 截鐙留鞭,如日中天第21章 積弊成病,勉從勸進91.第90章 席珍待聘,循序漸進95.第94章 風雨飄搖,鬼哭神嚎155.第154章 少歷年所,圍爐共火84.第83章 衆楚羣咻,多事之秋第52章 南來北往,詐以邀賞128.第127章 望風希指,狸貓換子67.第67章 廣開言路,豎眉瞋目第54章 君臣相見,殊深軫念68.成績彙報暨更新說明112.第111章 濫觴所出,生棟覆屋155.第154章 少歷年所,圍爐共火157.第156章 河清社鳴,羣龍見形第33章 抱蔓摘瓜,靡花正發121.第120章 層接遞卸,虛實相參第46章 殺人試鋒,白虹貫空第38章 銖稱寸量,分廷相抗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101.第100章 峻宇垂堂,魑魅魍魎157.第156章 河清社鳴,羣龍見形103.第102章 兔死狐悲,涉艱履危113.第112章 和平贖買,憑山負海133.第132章 天之驕子,流行坎止95.第94章 風雨飄搖,鬼哭神嚎第51章 三江感言ampampampamp下週三上架74.第73章 量才器使,山東再起第28章 根據槃互,大戲序幕69.第68章 聲東擊西,陶犬瓦雞第29章 日升月恆,居中平衡第6章 暗流涌動132.第131章 瀉水置地,南北自流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第7章 孝事兩宮第4章 崢嶸初現,太子升殿第5章 文華殿上,再行辭讓118.第117章 威福自用第42章 追根究底,殺心自起152.第151章 荏苒光陰,辭舊迎新第19章 俯首稱臣,孤家寡人85.第84章 樹師徒友,垂耳下首第26章 借題發揮,克愛克威第45章 暗伏驚雷,捨我其誰95.第94章 風雨飄搖,鬼哭神嚎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100.第99章 比肩隨踵,溘然殂薨第10章 貪腐枉法,日講太甲第26章 借題發揮,克愛克威第31章 關於更新和追讀第44章 金石之交,分道揚鑣61.第61章 居京不易,螳螂亮臂第29章 日升月恆,居中平衡第30章 踐祚之初,羣然噪呼第11章 蚍蜉戴盆,語出驚人第20章 坊間傳聞,異薹同岑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第51章 三江感言ampampampamp下週三上架80.第79章 郢人運斧,折衝尊俎第59章 驚雷炸響,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