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很失敗？”
望着眼前這個不可戰勝的男人，姜霓忽然長長地舒了口氣，四周迷霧盡散，居然現出真身，俏麗的臉蛋上滿是無奈和頹唐，卻也隱隱透着一絲輕鬆和解脫。
“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
鍾文寶劍高舉過頭，答非所問道，“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你這後半句纔是真心話吧？”
姜霓聞言一愣，隨後苦笑着道，“說的也是，我身爲堂堂神女山之主，卻連一次都沒能贏得了你，的確是可憐又可笑呢。”
“贏不了我，並不是你的錯，像我這樣又帥又強的男人，換誰來結果都一樣。”
鍾文腦袋晃得如同撥浪鼓一般，“說你可憐，是因爲你這輩子都在扛着別人的擔子艱難前行，從來不曾爲自己而活，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你不懂。”
姜霓顯然並不認可他的觀點。
“你該不會以爲自己很無私，很崇高吧？”
鍾文瞪大了眼睛，陰陽怪氣道，“爲了別人而活，不就是純純的傻叉麼？”
“你……”
姜霓面露不悅之色，張口待要反駁，可不知爲何，到了嘴邊的話卻又生生嚥了回去。
“爲了自己而活，和對別人好其實並不衝突。”
鍾文也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居然並不出手，而是滔滔不絕地給她上起課來，“我願意爲了喜歡的人付出，是因爲他們的快樂會讓我感到開心，可歸根到底，我所作出的每一個決定，所付諸的每一次行動，終究還是爲了自己的感受。”
姜霓靜靜不語，眸中不覺閃過一絲異色。
“如果說你是因爲愛戴那個女人才守護了神女山那麼多年。”
鍾文接着又道，“那麼在認清了她的真面目之後，還有繼續爲她賣命的必要麼？”
“當年接下這個擔子，的確是因爲師尊的臨終囑託。”
姜霓終於忍不住反駁道，“可這麼多年下來，我對神女山的每一個人都有了感情，早就不僅僅是責任那麼簡單了。”
“每一個人？”
鍾文玩味地笑道，“也包括長老會的人麼？”
畢竟敵對了這麼久，他當然不會不知道羅綺殿和長老會之間的微妙關係。
“你這人着實討厭。”
姜霓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哪個勢力沒點內部矛盾，你們率土之濱就好團結麼？”
“所以說麼，搞那麼複雜作甚？”
鍾文腦中不禁閃過顧天菜和黑化肥那幾個二五仔“孃家人”的身影，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要是虧待了我，我就幹他奶奶的，簡單點多好？”
“也許吧。”
姜霓似乎已經沒了和他繼續爭論的興致，有氣無力地說道，“不過事到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趕緊動手便是，只求你給我個痛快。”
“不打了麼？”
鍾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
“你囉嗦了半天，無非是想要徹底奪取這一方天地的掌控權，還真當我不知道麼？”
姜霓白了他一眼，神情竟是說不出的嬌媚動人，“如今我已完全無法溝通陣法，想來是被你得逞了，再打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明白就好。”
鍾文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天缺帝劍突然流光閃耀，氣勢暴漲，“放心，很快就結束了，不會很痛的。”
“這句話從一個赤身果體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徹底放棄了希望，姜霓反倒一臉輕鬆，甚至還有閒情開起了玩笑，“你能不能穿上衣服再動手？”
“哎？”
鍾文一臉震驚，“這麼好的肉體，你不喜歡麼？”
“我可不想死在一個果男手裡。”
姜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不住輕輕啐了一口，突然伸出雙臂，兩隻纖纖玉手的中指上各自戴着一枚造型精緻的白色戒指，“只要你穿上衣服，這兩枚戒指就送給你了，如何？”
“切。”
鍾文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道，“殺了你，這些東西還不都是我的？”
話雖如此，他卻還是從僅存的兩件儲物飾品裡掏出衣褲鞋襪，老老實實地穿戴完畢，隨後一步跨到妹子跟前，毫無風度地從她手上將戒指拔了下來，美滋滋地戴在了自己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上，臉上守財奴式的賤笑直看得姜霓一愣一愣的，久久回不過神來。
“姜霓同志，鑑於你主動上交非法所得的優良表現。”
神識掃過戒指裡的存貨，鍾文心臟砰砰直跳，興奮得險些一蹦三百尺高，根本藏不住眉眼之間的喜悅，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不禁柔和了許多，“我決定額外獎勵你一次留下遺言的機會。”
“神女山近半的財富，只換來一句遺言麼？”
姜霓忍不住素手掩脣，“噗嗤”笑出聲來，“你這人還真是摳門得緊。”
“這就是你的遺言？”鍾文黑着臉道。
“遺言麼？”
姜霓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眼神中透着一絲迷濛，一絲解脫，“若是能重來一次，真想體驗一番爲了自己而活，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天黑請閉眼。”
鍾文咧嘴一笑，手起劍落，璀璨的劍光霎時間將她無情吞噬。
……
“噗！”
再次被鄔蘭馨射出的氣息擊中胸膛，蒔雨俏臉煞白，口吐鮮血，單膝跪倒在地，右臂死死支撐着嬌軀，努力不讓自己倒下。
她那原本烏黑靚麗的秀髮此刻竟已半白，而左臂卻變得乾瘦纖細，手掌小巧白嫩，竟是如同五歲孩童一般。
一個人的身上，居然同時出現了幼年、青壯和老邁三種狀態，當真是怎麼看怎麼違和，怎麼看怎麼怪異。
“能夠硬抗本座兩指而不死。”
頭頂上方，傳來了鄔蘭馨似水如歌的柔美嗓音，“你這丫頭倒也足以自傲了。”
“你那兩指。”
蒔雨仰起粉頸，冷冷地瞪視着她，“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果然是時間大道麼？”
鄔蘭馨對着她凝視片刻，輕笑一聲道，“難怪可以抵消本座的一部分力量，沒有時間體質，卻自行感悟出了時間之道，你的資質怕是不輸阿霓。”
交談間，蒔雨身上白光一閃，傷勢瞬間痊癒如初，可唯獨半白的頭髮和縮小的左臂卻未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果然不行麼？
望着自己如同幼兒般的稚嫩小手，蒔雨秀眉微蹙，貝齒輕咬嘴脣，俏麗的臉蛋上閃過一絲凝重。
鄔蘭馨的實力之強悍，竟是遠遠超出了她的意料。
僅僅兩招，她的身體便在兩種不同的時光之力作用下發生異變，秀髮彷彿經歷了歲月蹁躚，思維能力更是大幅下降，恍如垂垂老者，反觀左掌卻退回到了幼兒狀態，變得又細又小，柔弱無力。
更可怕的是，這種變化竟然被地獄道默認爲是不同年齡階段的正常狀態，根本就不予修復。
得虧她感悟了時空之道，自身也擁有一定操控時間的能力，否則怕是早已香消玉殞，一命歸天。
面對敵人的誇讚，蒔雨並不回答，只是默默運轉時空之道，試圖儘快將身體恢復到本來的模樣。
“要不要投入本座麾下？”
只聽鄔蘭馨接着又道，“雖說我的眷屬必須擁有時間體質，不過爲了你這樣的天才，倒是可以破例一二。”
“連自己的徒弟都能出賣。”
蒔雨冷笑一聲道，“你的好意，我還是心領了罷。”
“是麼？”
遭她嘲諷，鄔蘭馨絲毫不以爲忤，只是淡淡一笑，緩緩擡起右手，對着她屈指一彈，“那真是太可惜了。”
一道細不可察的銳利氣勁疾射而出，直奔蒔雨而去，速度快得彷彿不需要時間一般。
然而，尚未擊中目標，一道偉岸身影不知從何而來，“倏”地閃至兩人之間，手中寶刀寒光一閃，狠狠劈落，將她打出的時光之力斬得粉碎。
而此人也在恐怖的撞擊力下倒射出去，“砰”地一聲重重砸在遠處山壁之上。
“轟！”
沒有了鄔蘭馨的修復，山石哪裡經得起這等撞擊，瞬間四分五裂，坍塌一地。
蒔雨心頭一緊，凝神細看之下，才發現替自己擋下這一擊的竟然是顧天菜。
“鄔老太婆！”
撞碎山壁的顧大廚很快爬起身來，隨手拍去身上塵土，揮刀直指鄔蘭馨，朗聲大笑道，“欺負一個小丫頭算什麼本事？來來來，咱們過兩招！”
“好刀。”
鄔蘭馨面無表情，目光掃過他手中的玉輪芊思，突然櫻脣輕啓，淡淡地點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