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了!他終於出獄,全網歡呼!

第一次聽說馬亮,是央視《今日說法》裡一期,關於流浪“兄弟”的故事。

21歲的馬亮,和8歲的軒軒。

案子不復雜,馬亮砸碎了多輛車玻璃,盜竊車內財物,軒軒負責銷贓。

然而,牽扯出的兩少年艱難求生的故事,卻叫全網落淚。

7年後,這個故事終於有了後續。

01

2017年,陝西省渭南市,警方破獲了一起盜竊案。

贓物,藏在一片荒地草叢裡。

三十多位民警,地毯式搜尋了四個多小時才找到。

邊邊角角里,藏着手機,電腦,散盒的煙和四箱牛奶。

最顯眼的一塊破門板,鋪着破爛的紅被褥,是馬亮和軒軒的小窩。

馬亮和軒軒,不是親兄弟。

他是慣偷,此前五年,都以偷盜爲生。

小偷,總是打一槍換個地兒,求安全。

馬亮不是不懂這個理。

警方審訊時也好奇,爲什麼一個年輕人會願意帶着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流浪在荒地草叢?

渭南,原本也只是馬亮流浪路上的一個站點。

他想過離開,但是軒軒在他身後,邊跑邊哭,求着他留下。

那個畫面,讓他想到當初自己是如何追着要離開的母親。

他在幼年時被母親拋棄,媽媽走的那天,他哭啞了嗓子,一路猛追,但媽媽連頭都沒回一下。

之後,父親外出打工。

他和姐姐,成了“事實孤兒”——法律意義上有父母,實際卻無人撫養。

軒軒也不是沒家,他住在荒地南向幾百米的城中村。

但他是個黑戶。

父母未婚就生下了他,兩人戀愛談崩分了手,都不要他,軒軒一歲半時被扔給了收廢品爲生的爺爺奶奶。

媽媽一走了之,杳無音訊。

爸爸偶爾會給家裡打電話,軒軒問他什麼時候會回來,爸爸總說十幾天。

軒軒就掰着手指頭數,但經常數到第八天就不數了。

因爲數了好多個十幾天,爸爸從沒有回來過。

軒軒還有個妹妹,叔叔家的孩子,兩個人情況如出一轍。

奶奶有輕微心礙,全家只靠爺爺拾荒,如何養得起兩個孩子?

智障

所以軒軒,總是在外流浪。

負責該案的周警官第一次見到軒軒時,是冬天。

他穿着單薄邋遢的衛衣,手縮在袖子裡,鼻涕凍住糊在臉上,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已經皴裂。

我想,馬亮當時看到軒軒,是看到了那個年紀的自己。

母親當時沒有回頭,但馬亮爲軒軒留了下來。

02

馬亮很疼軒軒。

晚上給他講故事,給他唱歌,兩個人一起數星星。

甚至強迫軒軒喝牛奶。

軒軒不愛喝鮮牛奶,愛喝甜甜的飲料。

馬亮說不行,必須得喝。

因爲馬亮自己瘦小,長得清秀,父母不在身邊,他一路受盡欺凌。

周警官說有段監控視頻,凌晨的大馬路上,馬亮腋下夾着幾箱牛奶,手上也拎着。

十幾箱牛奶就這麼反覆運了好幾趟。

偷來的錢,馬亮極少花在自己身上。

他沒給自己買過一身乾淨的、厚實的衣服,而是給軒軒買他愛吃的。

還給他買了輛遙控車。

有一次,軒軒賣完東西,兜裡揣着一千多塊錢,跑着玩的時候丟了。

他哭着回去找馬亮,馬亮輕聲說:“丟了就丟了。”

看着馬亮偷盜東西賣錢,軒軒想學,幫助馬亮“賺錢”。

結果被馬亮罵了。

偵破案件時,周警官看着那張破門板牀,很難想象,軒軒有家不回,寧願和馬亮睡在荒地裡,哪怕是飄着雪的冬天。

記者問軒軒,睡在這裡不冷嗎?

軒軒笑得天真:“我們不冷。”

軒軒不冷,因爲馬亮給他買厚實的溫暖的衣服,會給他把被子掖好,蓋嚴。

他沒得到過愛,卻給予愛。

他沒得到過保護,卻給予保護。

他被拋棄過,便再也不願拋棄別人。

他把自己童年缺失的,都傾注在這個“弟弟”身上。

軒軒最得意的,是哥哥爲他留下來。

等爸爸沒數過第八個手指頭,這個陌生哥哥爲他在這裡待了三個一百天。

軒軒很開心,在所有人都拋棄他,離他而去的時候,終於有人爲他留了下來。

兩個有父母生卻沒父母養的孩子,彼此救贖。

03

馬亮被抓後,因盜竊罪,被判了四年六個月。

軒軒被送回了家,但大多數時間,還是遊蕩在城中村,時常會去和馬亮住過的荒地。

周警官說,軒軒有時會纏着她,想去見哥哥。

後來節目組爲他們安排了一次見面的機會,當馬亮知道軒軒在外面等着見他的時候,他捂住臉,失聲痛哭。

周警官說:“這次我走了之後,可能未來四年你都見不到弟弟了,你怕不怕他把你忘了?”

“忘了就忘了。”

“那你會不會把他給忘了?”

沉默了好一會,馬亮哽咽:

轉眼七年,馬亮早已刑滿釋放。

出獄那天,是管教幹部特意開車送的,大家都想給他多點關愛。

當時疫情反覆,馬亮暫住姐姐家,在姐姐的藥店幫忙理貨。

姐姐覺得馬亮這幾年吃了太多苦,給他買了新衣服,鞋,還有一部兩千多塊錢的手機。

但不知爲什麼,馬亮把手機賣了,花了幾百塊買了個二手的,剩下的錢又還給了姐姐。

馬亮和軒軒一直沒再見過面。

2019年,爺爺帶着一家人搬了家。

軒軒問周警官,搬家了哥哥回來找不到他了怎麼辦。

那是軒軒最後一次主動提起過馬亮。

去年《北京深一度》追蹤過兩人的消息,那時軒軒14歲,讀五年級。

照片中,軒軒長高了,臉有了少年的棱角感。

馬亮知道軒軒在家人身邊,還有學上後,也再沒提起過這“弟弟”。

看似,兩個人都回到了“正軌”,但馬亮在迴歸家庭半年後,再次離開了。

家人失去了他的消息,這一次,馬亮沒留下任何痕跡。

時間又過一年,不知道軒軒有沒有好好長大。

而浮萍一般的馬亮,又漂泊在何方。

04

無數網友被這兩個男孩的故事感動。

他們沒有血緣,卻依偎取暖。

萍水相逢,卻相互救贖。

尤其是馬亮。

他經歷了糟糕的原生家庭,早早領略了社會的黑暗,但當他遇到軒軒後,沒有把自己的苦難壓在他身上,沒有把自己的仇恨發泄在他身上。

反而,他竭盡所能地對軒軒好,還教導軒軒“不要學我”。

他偷,是爲了軒軒不偷。

他看不到遠方,只知道要讓軒軒過好眼下。

他可以是個爛人,卻讓軒軒在廢墟上綻放成花。

他養着軒軒,像在重新養一遍小時候的自己。

讓我想起電影《小偷家族》的那句臺詞,煙花未曾照耀的地方,也有仰望着的笑臉,生活沉重如此,仰望本身,即是美麗。

又很感慨,是什麼讓馬亮變成小偷。

父母健在,卻活成孤兒。

無以爲家,無人可依,被迫流浪,在痛苦中走向歧途。

很難苛責這樣一個孩子,如果他在正常的家庭長大,有父母的關愛和教導,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而可悲的是,還有太多這樣的孩子,在跌跌撞撞中成長。

1歲的她,摔倒在家門口的臺階。

她努力了好久,卻站不起來,奶聲奶氣地對着監控喊“爸爸”,無人迴應。

3歲的他,想媽媽了。

地上有人畫了個媽媽,他放下小書包,躺進了“媽媽”的懷裡。

5歲的她,被丟給爺爺奶奶。

別人在上幼兒園,她學着洗碗,生火做飯,放牛割草,照顧弟弟。

五年級的她,第一次來例假。

以爲自己得了絕症要死了,寫了遺書。

他在詩裡寫:

“汪汪汪,夏天出生的小狗不知道,一年回家一次的那個人,就是我爸爸。”

她說,媽媽是黑色的,爸爸是透明色,她怎麼也找不到。

她在日記裡寫:

“我非常羨慕那些有父母的人,羨慕過很多,自卑的次數也很多。”

還有千千萬萬的他們說:

父母是有“有效期”的,一旦過期,終身遺憾。

像這位爸爸,在外打拼,第一年回家時,女兒還會甜甜笑着,喊着“爹爹”,拉着他的衣角進屋,催着他換鞋。

離家一年後,站在女兒面前,她眼神陌生。

甚至沒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她的爸爸。

兩相對比,讓這位父親痛苦不已,他說:

再忙再累,也請抽出時間,抱一抱孩子。

感受過愛與被愛的人,才能走好腳下的路。

資料來源:

《北青深一度》現實版“小偷家族”續:被看見的與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