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爲藝術操刀

(圖/網友陳多木提供)

復興商工美工科學生的得獎電繪畫作〈大鬧龍宮〉,引發在校同學、校友質疑是AI生成的作品,事件傳出後,最後創作者本人承認曾使用AI軟體來輔助繪圖,校方依據競賽規定取消作品名次資格,事情才告一段落。

所謂揭發過程就不多談了,只是,教改將滿30年了,我會寫紀念文章,這裡只是要說:公民論壇如何建構與參與,顯然到現在年輕人還搞不清楚。比如,說公開質疑的同學是吹哨者,試問,吹哨者三個字是這個意思嗎?

那張〈大鬧龍宮〉一看就有AI感,也就是難以置信的擬真,以及些微的塑膠感。但再仔細看,就會被孫悟空落寞、懊悔、追憶,或者不曉得在想些什麼的眼神,與那大鬧以後擦傷裂傷的肢體與破敗襤褸的戰袍吸引,因爲跟傳統的齊天大聖、不可一世的形象,實在是強烈的對比。

從來沒看過這樣的孫悟空!亢龍有悔的齊天大聖,內心戲這麼多的孫悟空,還有,最重要地,努力要從猴子變成人類,其實也是隱喻人的成長,那樣辛苦卻有意義的磨難過程。

我很意外,那些質疑AI介入的疑點細節,什麼手指扭曲、有第六根手指痕跡、腳擺放的位置不符合透視原理等,竟然沒人討論這張畫好不好?

AI繪圖,就跟AI寫詩或其他創作一樣,看起來三分樣,其實充滿了塑膠感,光有驚人的細節與擬真,真實到好像櫥窗裡的塑膠玩具,但就是會有奇怪的拼貼與扭曲的細部造型。

更重要的,AI畫不出動人的情緒與氛圍,因爲那是最微妙的資訊,跟空氣一樣,機器沒辦法讀取,當然也就不能學習。AI使用大量圖片來學習,但人腦不是這樣,人腦使用小量圖片,但頗有縱深的觀點來提取資訊,而這個縱深是億萬年演化的成果。

這位同學是有天分的,〈大鬧龍宮〉這幅作品也是頗有藝術價值,但可能因爲使用電腦軟體,一不小心就違規涉入AI領域。

不相信的話,那些質疑的人用AI畫看看,看能不能畫出亢龍有悔的齊天大聖。

大鬧龍宮是非常有意思的隱喻,事實上整部《西遊記》都是,比如金箍棒,原本是定海神針,竟然被拿來當隨身武器了,就因爲其他武器他看不上眼。你看〈大鬧龍宮〉那張圖裡的金箍棒,也是刻滿大戰後雖然獲勝,但若有所思,甚至有些懊悔的印記,纔會呈現有些扭曲的模樣,是不是?

畫裡的孫悟空肌理碩壯飽滿,讓人想起了米開朗基羅畫作底下的人物,這是很有意思的結合。孫悟空傳統上都是瘦皮猴,畫成這樣不只更新眼界,正好凸顯外表孔武有力跟內心的幼稚不成熟所形成的對比。

創作的同學有這樣的點子,如果從頭到尾自己畫,就不會有問題了。

只是,不曉得這樣的孫悟空形象,是不是在使用AI輔助的過程裡,胡亂組合指令所得出千百張當中的一張?這是AI生成的另一個更深沉問題,也就是即使你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畫,但原始的點子來自AI,那麼網友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看穿「點子來自AI」這樣的問題了。(作者爲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