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思潮》吳柳芳與中華隊（葉家興）

吳柳芳不吝嗇展現舞技和好身材。（圖／翻攝自吳柳芳抖音）

最近除了大陸高校師生訪問團在臺訪問掀起的輿論關注外，臺海兩岸最近的熱搜新聞也不約而同，都與運動員有關。

臺灣這邊的當然不用說，如《商業週刊》所下的標題：「沒有一個明星，卻有一羣英雄！」、「中華隊完美分工的奪冠奇蹟」。11月底東京巨蛋的日本主場，中華棒球隊竟然得以完封東道主，斬斷日本隊在國際賽場的27連勝紀錄。在衆人事先不看好的情形下，以黑馬姿態奪得冠軍！

難能可貴的是，這是一羣沒有明星球員的隊伍，從總教練到先發陣容，沒有一個是人們能琅琅上口的超級明星。但也就是這樣貌似平凡普通的球隊，低谷逆襲打出了棒球比賽的真正意義：這是九人對九人的對陣，即使沒有超級大牌選手，各司其職的完美分工，一樣能打出令人跌破眼鏡的成績！

能打敗日本職棒等級的球隊，對許多球員的意義格外重大。中華隊陣中的幾位球員，如陳冠宇、郭俊麟、張奕等人都有短暫效力日本職棒，但不久就被釋出的經歷，兩位此次奪冠的英雄林安可和陳杰憲，更曾參加日職選秀卻落選。總教練曾豪駒目前更僅是樂天桃猿的二軍教練。然而，就是這麼一羣不起眼的組合，充分掌握了棒球比賽投、打、跑壘、守備的團隊分工，成功綻放寶島同胞的棒球狂熱。上一次這麼瘋狂的的棒球熱，可能要追溯到1984年的洛杉磯奧運銅牌、1992年巴塞隆納奧運銀牌，甚至40多年前在美國舉行的少棒、青少棒、青棒三級棒球的世界冠軍！

然而，運動員的光彩榮耀是一時的，他們的日子終究要回到長期的現實生活考驗。中華職棒的市場固然可以讓現役球員繼續發光發熱，然而如果球員一旦受傷，職業生涯的保障立即終止。對於曾經爲國爭光的運動球員，社會給了足夠的生活保障了嗎？

大陸已退役的體操運動員吳柳芳近日登上熱搜，她的處境再度提醒人們對運動員的關注。

吳柳芳與此次世界棒球12強賽最有價值球員兼打擊王陳杰憲同樣出生於1994年，然而30歲的年齡對體操運動員而言卻已是高齡。吳柳芳十多歲時就在多個世界盃比賽奪冠，享有「平衡木公主」的稱號。18歲那年她在亞洲體操錦標賽獲得高低槓金牌，但隔年不到20歲就因傷退役。

退役後，她輾轉從事多項工作，包括培訓機構老師、體校教練等，但卻四處碰壁，不僅工資少甚至還被拖欠工資。一路坎坷走來，終於走上網紅主播的路。然而一直以來也未能走紅，粉絲增長緩慢。

上個月吳柳芳在直播中一些涉嫌「擦邊」性質的舞蹈內容引發爭議。有運動員公開批評其低俗行爲對體操體操員的形象不利。由於雙方爭議引發的評論太多，幾天後吳柳芳的頻道被平臺封禁。但事件引發社會對退役運動員生計的關注，何況吳柳芳的「擦邊」說實在也並非多大尺度。官方也出面表示，運動員退役後不代表國家，在不違法的前提下，從事相關直播工作屬於個人行爲。

因此，短視頻平臺隨即解封她的帳號。令人意外的是，瞬間吸引廣大網友涌入，一夜漲粉300萬！退役11年後，吳柳芳以這種方式重新回到大衆視野。人們同情她的處境，因爲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在社會摸爬滾打的不易。她一個5個世界盃的冠軍，帶着耀眼的金牌和汗水的印記，卻因傷無緣問鼎奧運，就連一個體面的退役生活都沒有。現實把她逼到了擦邊謀生的境地，卻還要被享盡光環與資源的勝利者羞辱，而短視頻平臺竟要剝奪她的最後一條路？

曾經如此令人驕傲的吳柳芳尚且如此，那每一個普通平凡的我們，又該如何面對生活？固然已退役的她，不能再以國家隊的名義、象徵等作爲宣傳及廣告之用。但除此之外，她不能有普通人的自由和權利，自食其力，發揮自己的舞蹈特長，吸引短視頻觀衆的目光與贊助嗎？

運動員退役後的生存保障，確實是個結構性的難題。中華成棒隊此刻發光發熱，未來或許還有若干年的職棒生涯。但再過幾年後呢？如果一旦受傷呢？對於這些令人驕傲，給我們在國際賽場上帶來難忘回憶的球員，除了政府與企業之外，社會有沒有更多的途徑，如去中心化的短視頻平臺打賞、贊助等，來感謝這些爲人們創造美好時光的運動員呢？（作者爲香港中文大學金融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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