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小卡片上的模特,究竟是在哪兒找的?
出門在外,總有感覺枯寂的時候。
當一顆心正需被撫慰的關口,門外恰巧塞進來一張小卡片,卡上那位長髮披肩的女孩完全長在了你的硬點上。
你看了看花唄裡的餘額,打算去觸碰一下法律的紅線。
充滿期待的45分鐘漫長又短暫,打開門迎接的註定是冷水澆頭。那位連妝都懶得畫的老嫂子試圖強行擠入浴室,不容你有絲毫攔截的機會。當最後的防備卸去,你趕鴨子上架般完成了這次交易,目送着老嫂子離開,心也跟着死掉了。
這樣的悲劇不是第一次發生,可你每次都甘願做那躍入桃色陷阱的困獸。
卡片上的女孩,總是清麗、純淨、白潔、無暇;她的面孔透過紙張的邊界,投射在你尚未遺忘的夢境裡,剔透的眼神有如夏夜落在窗臺的星星。
你曾夢想着有人能和你一起觀看眼中的幻覺,如今她就在卡片上,中間只隔着11個數字的距離。
“萬一這次是真的呢?”
爲此你數次甘冒奇險、火中取栗。
經歷了黑暗以後,不一定能見到彩虹。體驗了痛苦以後,也未必能品嚐甜蜜。
卡片上的模特和開門後的驚嚇永遠是兩碼事。你將就了一次又一次,不斷向下兼容,底線越來越低,口味越來越狠,每到一個地方當地就會流傳你的名字,只要你一撥打電話,那邊準會派過來最爛的那一個。
你開門問她,姐,這照片上的也不是你啊?
她笑着說,那是以前的我。
你回想起第一次看見小卡片的情景,那會你還單純,對違法的成本認識不夠,對社會的險惡也體會不深。
你滿腦子都是那個女孩的倩影,她看上去溫柔、文靜、楚楚動人,她應該是爲了救病重的奶奶而不得以下海,也沒準是爲了供一枝獨苗的弟弟讀書而被迫營業,甚至可能是高中時交錯了男友而被賣入淫窟以淚洗面。
你用顫抖的手指撥通了卡上的電話,那邊信誓旦旦說就是真人。
你幻想着與她見面時的促膝長談,你想要闖進她的心扉,洞悉她的回憶,你甚至想要勸她從良,從此和你雙宿雙棲。你想你根本不會嫌棄她,上岸後你們一起經營自己的小家,你會好好打工,給她開個服裝店,養一條自己的哈巴狗。
你想了很遠。
敲門聲把你拉回現實,開門後把你拽入地獄。
沒有救奶奶的夢中情人,沒有供弟弟的紅顏知己;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個奶奶,在她面前你就是個弟弟。
你的慌亂在她面前顯得初出茅廬,你躲閃的神情和呆滯的眼神證明了你的未經人事,她咧嘴一笑,黃色的板牙在廊燈下反射寒光。
在恍惚中,你被動的承受着這副虎狼之軀,人財兩空,傷痕累累。
這個夜晚,你與魔鬼共舞。
沒有人可以解釋卡片上的模特到底來自何方。印卡片和髮卡片的人都選擇了守口如瓶,只要他們不說,這就永遠是個秘密。
有時候你很難把這些模特和卡片的業務範圍扯上關係。
她們有的時尚大氣,本該出現在雜誌封面和名品發佈會,有粉絲的追逐和客戶的吹捧,是高傲的公主。
她們有的端莊秀雅,理應駐足在舞蹈教室或禮儀培訓班,受學生的崇拜和鄰里的喜愛,是珍藏的璞玉。
她們還有的知性體貼,善解人意,卡上直擊靈魂的名言配上鄰家女孩的笑容,對人發出無聲的邀請。
只要你精神鬆懈、心存僥倖,守不住道德和法律的底線,你就會在這種營銷的侵襲下失去自我,成爲一個非法的犧牲品。
年幼時你盯着肥皂盒子和健美掛曆心生憧憬,少年時你對着婷美廣告和電視購物心猿意馬,成年後你拿着賓館卡片和招嫖傳單想入非非;那些印在紙片上的女孩,你無從知曉她們的去向,也從未深究過她們的來歷。
她們的清純、秀美、窈窕和甜蜜,伴隨着力士、東方電視臺和夢巴黎夜總會留在了你的心裡。
也許對你來說,印在紙片上的只是一個幻夢而已。那些電話叫過來的嫂子、大嬸和假髮小夥,每一個都是夢碎掉的樣子。
你曾使用人像搜索的現代化技術,嘗試在茫茫人海中一尋芳蹤,可找到的除了那張卡片,其餘都是徒勞。
也許卡片便是她們模特生涯的起點和終點吧。可能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她爲了一些現金而拍下這張照片,未曾想哪天會出現在賓館卡片上,成爲誘捕陌生男子的利器。
也許,現在的她已經結婚了,開了個服裝店,養了條哈巴狗。
“那麼,結局呢?”我再也無法忍受自己作爲聆聽者的沉默,開口問王建老師。
“結局?哪有什麼結局。”王建老師嘆了口氣,牽着哈巴狗,頭也不回的向遠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