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搞亂一帶一路拼圖

圖爲2019年12月20日，齊魯號歐亞班列從山東濟南發車，準備運輸貨物至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新社）

新冠肺炎肆虐全球，爲全球的政治與經濟活動按下了暫停鍵。疫情爆發之前，中國大陸試圖以一帶一路突破海權國家封鎖，美、日等海權國家則努力以印太戰略圍堵中國，結果新冠肺炎打亂了這一盤棋。美國航母因官兵確診而靠岸，暫時失去了集結圍堵中國的能量，中國則因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受到疫情衝擊而成爲一帶一路障。這樣破碎的戰略圖像，應該如何解讀？

過去西方國家總批評中國，企圖透過帶路倡議的基礎建設創造債務陷阱，讓沿線國家因還不出虧欠中國的債務而不得不以港口的經營權或其他天然資源抵債。大陸則辯稱這些第三世界國家本有建設的需求，西方國家不但不伸出援手，還對中國的援助冷嘲熱諷，也太不厚道。炮火交鋒之下，掩蓋了一個實質的問題：中國大陸其實也擔心那些國家欠錢不還。

最近廣州因抗疫行動，發生非洲人受到歧視的事件，在非洲引起軒然大波。4月13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同非盟委員會主席法基通了電話，法基除了抗議非洲人遭到歧視外，也順勢提出要中國免除一些非洲窮國債務的要求。

中國大陸過去也的確減免過非洲窮國的債務，但這次的情況完全不同，因爲新冠病毒一旦在非洲大爆發，以非洲國家如此薄弱的公衛體系，受創勢必非常慘烈，專家甚至估計疫情之後得花上一整個世代，經濟纔有可能復甦。所以這已經不是債務陷阱的問題，而是經濟重擔要誰來幫非洲一起背的問題。中國願意嗎？背得起來嗎？

一帶一路經過的國家當然不只是非洲。南亞、東歐的沿線國家，在疫情重創之下，建設項目一樣停擺，但我們更關注的是中國與俄國以及中亞國家的關係。過去中國大陸與俄國的關係，多少呈現上熱下冷的現象。兩國領導人習近平與普丁在鏡頭前握手、擁抱，但底下俄國人卻對中國勢力進入俄國遠東地區有所戒心，中國也對俄國在疫情爆發第一時間立即封鎖中俄邊界頗有微詞，但這一切都隨着疫情加劇而發生變化。不過這卻有兩種解讀。

一派人認爲中國與歐亞大陸的關係日趨緊密。因爲OPEC+達成石油減產的協議後，俄國每天必須減產250萬桶，但因對中國有2014年籤的油氣協定，所以不會減中國的量。而且中國經濟復甦比歐、美快，對石油的需求也增加，大筆振興經濟的錢撒下去，與中亞國家的經貿關係也開始活絡。這由中國和哈薩克貿易額不斷增加便可窺其一二。另一原因就是5G，當歐美國家因疫情而掀起新一波反中熱潮的時候，華爲在西方受到圍剿，但俄國卻發現華爲、中興、海康的產品物美價廉，於是這又拉近了兩國的關係。

但另一派人則指出，中國大陸其實是啞巴吃黃連。因爲2014年興建油管時所商定的油價，換算以後是一桶102美元，現在疫情衝擊之下，油價跌成負的，中國還要付那麼高的價錢嗎？所以中、俄之間勢必得重談新的價格。

於是我們發現，地緣政治與地緣經濟的既有框架還在，但是新的問題因疫情肆虐而逐漸浮現。一帶一路因爲全球經濟重創出現太多路障，甚至太多爛尾樓。破碎的戰略圖像，還等待大國在疫情之後一片片拾起重拼。那時新的圖像是否還會和舊的圖像一樣，誰也沒把握。（作者爲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