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王之爭速度與激情,一場腥風血雨滅頂之災!F1情色狂少大戰"機器人"
在F1的世界裡,幾乎每十年就會催生出一對神話般的競爭對手,80年代和90年代是埃爾頓-塞納和阿蘭-普魯斯特,而70年代屬於尼基-勞達和詹姆斯-亨特。
兩人迥然不同,就像海水與火焰。尼基-勞達認爲自己是理性派:“開車的時候,我就是一臺電腦,冷靜能救我的命。而精準和冷靜,對我個人而言,彌足珍貴。”
詹姆斯-亨特則是賽車界的搖滾明星,天賦異稟,狂放不羈,比賽前喝酒、泡妞,就是不願意在維修站改進賽車。然而進入駕駛艙,飆升的腎上腺素會讓他變成一個可怕的賽車手。
在場下他們是朋友,效力F3期間曾經住過同一間公寓,然而到了場上,他們是對手,從不手軟。到了1976年,尼基-勞達和詹姆斯-亨特之間終於上演了一場火星撞地球級別的對決。
1976賽季開始之前,之前獲得總冠軍的尼基-勞達志在衛冕,而詹姆斯-亨特剛剛換了車隊。埃莫森-菲蒂帕爾蒂離開了邁凱倫,加盟了兄長威爾森-菲蒂帕爾蒂創立的家族車隊。在找不到頂級車手的情況下,邁凱倫用20萬美元的合同簽下了詹姆斯-亨特。
詹姆斯-亨特認爲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我很幸運,埃莫森決定回巴西,於是約翰-霍根(萬寶路的經理人)直接把我扔進了邁凱倫。”
亨特很快打消了業界的質疑,賽季首秀,他駕駛着全新的M23在巴西大獎賽獲得了杆位。然而在因爲油門被卡住,亨特退出了比賽,而勞達獲得了冠軍。第二站南非,亨特再次獲得了杆位,不過他沒有把握好開局,又一次輸給勞達,獲得第二。
在長灘,亨特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與帕特里克-德帕利耶發生碰撞後,亨特停了下來,衝着對方揮舞着拳頭:“這不是我的高光時刻,如果我繼續,然後換個鼻子,我可能會得更多分數”。然而機械師在比賽結束後取車時發現,車子其實沒有任何問題,直接開回了維修站。這一站,勞達又穩穩地獲得了第二名。
直到西班牙站,亨特才第一次擊敗勞達,獲得1976賽季首個分站冠軍,而勞達出了一次事故,斷了三根肋骨。“亨特搶到杆位,但是我領先了差不多一半的賽程,直到他超過了我。”勞達說,“我沒有看到他過來,爲了避開他,我向左打舵,然後感到難以置信的劇痛,比賽結束後不得不去醫院治療。”
然而因爲輪胎超寬1.8釐米,亨特被取消了成績。“有些規章制度修改了,對賽車進行了全面的限制。”亨特說,“車子的尺寸根據上賽季的測量結果決定,對我們來說其實沒什麼問題,因爲邁凱倫是最寬的車型,相當於定義了極限。問題是邁凱倫太馬虎,默認車子沒問題而懶得檢查。”
通過申訴,亨特在賽季後期恢復了西班牙大獎賽冠軍的資格,然而這次風波似乎奠定了兩人競爭的基調,勞達一直很穩,而亨特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比利時和摩納哥大獎賽,亨特的賽車都出現故障,沒有完賽,而勞達連拿兩站冠軍。瑞典大獎賽,勞達排在第三,亨特位列第五。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大,七站比賽過後,勞達拿到52分,而亨特只有17分。
亨特認爲,車隊因爲車胎寬度問題對M23進行的修改拖了後腿。“完全沒必要,”亨特說,“他們移動了散熱片,破壞了尾翼的性能,諸如此類。我說,‘看看,根本不是因爲後輪縮了八分之三英寸搞砸的,有些事情從根本上改變了。除了輪胎寬度,爲什麼不能恢復西班牙站時的設置呢?”
直到法國大獎賽,亨特才說服車隊,換回了原來的車,奪得了該站的冠軍,但是他和勞達之間的差距仍然十分遙遠。
就在冠軍歸屬逐漸失去懸念時,一直髮揮穩定的勞達出現了意外。德國大獎賽,比賽進行到第二圈時,勞達的法拉利出現故障,失去控制,撞到護欄後起火。跟在後面的哈拉爾德-艾特爾和佈雷特-隆格躲閃不及,先後撞向勞達的車子。兩人趕快下車,阿圖羅-梅薩里奧和蓋伊-愛德華茲也過來幫忙,將勞達從一片火海中拖了出來。
勞達嚴重燒傷,眼瞼、右耳和頭皮都被燒化。更糟糕的是,因爲吸入汽油和車體燃燒產生的煙霧,再加上滅火劑,他的肺部和氣管嚴重受損。醫生認爲勞達康復的機率很小,甚至還請來一個牧師爲他臨終祈禱。
“有人問我,需不需要臨終祈禱。”勞達說,“我說不了話,也看不見,只能點頭同意。一個牧師來了,給我做了臨終祈禱,然後就走掉了,一句話都沒跟我說。我原本以爲他會說,‘上帝會幫助你’之類的話。這讓我很惱火,於是我對自己說,‘現在我真的要爲我的生命而戰了。’像我這樣的肺病,要麼死,要麼活下去。如果沒死,你就會很快康復。”
勞達躺在病牀上時,亨特一直在奮力追趕,澳大利亞大獎賽獲得了第4名。29歲生日這一天,亨特站上了荷蘭大獎賽的最高領獎臺,此時他和勞達之間只有兩分之差。
就在亨特准備一鼓作氣衝上榜首時,勞達神奇地復出了,此時距離那次慘烈的車禍僅僅過去了42天。關於復出,勞達說得輕描淡寫:“週五的時候我還不能駕車,因爲我感到很害怕。回到酒店,仔細想了想,週六又放鬆了一下,然後就決定復出了。”
意大利大獎賽,因爲燃油違規,所有邁凱倫車手在排位賽中被罰出場,亨特只能在第24位出發,隨後因爲操作失誤無奈退賽,而勞達令人難以置信地獲得了第四名。比賽結束後,勞達摘下特製的大號頭盔,從傷口流出的血已經乾涸,糊住了他的臉。
抵達加拿大之前,亨特又接到一個壞消息,此前英國大獎賽的冠軍頭銜被取消。當時他在第一次轉彎時撞壞了賽車,比賽官員禁止他使用備用車輛,憤怒的英國車迷向跑道內投擲雜物,要求亨特重新出場。現場一片混亂,爲了恢復現場秩序,賽方決定讓修好賽車的亨特迴歸比賽。亨特拿到了該站冠軍,而其他車隊對此提出了申訴。
因爲冠軍被取消,亨特失去了9分,而勞達從亞軍變爲冠軍,積分增加了3分。此消彼長,兩人之間的差距又一次拉大。“我們沒有人認真對待法拉利的抗議,”亨特說,“因爲都覺得他們不會成功,因此在泰迪-邁耶領導下的邁凱倫,根本沒有準備進行抗辯。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重大的打擊,當然恢復西班牙站冠軍也算一個驚喜。”
當時的車隊經理阿拉斯泰爾-考德威爾承認,開始北美之旅時他們已經放棄了奪冠的想法。“我任由他在加拿大和華金谷胡鬧。”考德威爾說,“這兩站比賽,我們賽前都喝了個痛快,在午夜的酒吧裡爛醉如泥。我沉迷於酒精,而他在獵豔,他對泡妞很有一套。”
亨特在蒙特利爾的汽車旅館邂逅了一個樂隊女指揮,一夜風流過後,他蓬頭垢面,穿着和前一晚一樣的衣服參加了比賽,出人意料的是他贏得了冠軍,勞達排名第五,兩個人之間的差距縮小到5分。
美國大獎賽之前,勞達跟亨特開了一個玩笑。“尼基和我的房間挨着,隔了一道門。”亨特回憶,“比賽那天早晨,他跺着腳來到我牀邊,當時他已經穿好了比賽服,大聲宣佈,‘今天我要贏得世界冠軍。’我不知道他是想搞笑還是打心理戰,我只是無奈地笑了。”
勞達沒有如願提前鎖定賽季冠軍,他只獲得第三名,而丟掉心理包袱的亨特贏得了美國大獎賽冠軍。“在那時我們覺得已經出局了,然而後來又贏得了華金谷的勝利,我們突然又開始認真起來。”考德威爾說。
賽季最後一站日本大獎賽,邁凱倫比其他車隊提前一週趕到日本,對賽車進行測試,亨特在東京待了足足10天。當他的對手們筋疲力盡地抵達目的地時,亨特已經完全適應了酒店、賽道,倒好了時差。
因爲閒得無聊,無事可做,邁凱倫的機械師給所有車輛的進氣口安裝了網罩,用來“保護”制動管。尼基-勞達經常泡在邁凱倫的車庫裡,和機械師插科打諢,考德威爾利用這點,故意打開車蓋,讓勞達看到了網罩。
勞達中斷了聊天,返回法拉利的車庫,“他媽的,邁凱倫把車裡的通風口都裝上了格柵,我們也要照做。”
就在法拉利的機械師手忙腳亂地操作時,邁凱倫把三輛賽車開了出來,當着他們的面拆除了所有格柵。勞達氣得大叫:“你們他媽的簡直是混蛋。”對此考德威爾非常得意:“我們一開始就使得他們處於下風,這是一場心理戰。”
然而這場心理戰差點白費功夫,日本的季風天氣將比賽置於危險之中。如果這站比賽取消,勞達將自動獲得總冠軍。
進行賽前熱身後,亨特發現富士賽道非常不安全,第一個拐彎處有一個大水坑,更重要的是大霧瀰漫,什麼都看不見。作爲賽車手協會成員,亨特和勞達召開會議,爲了確保車手的安全,試圖中止比賽。
“他們堅信這場比賽不會進行,”考德威爾說,“伯尼和我在控制塔裡一直在勸他們。詹姆斯不停地說,‘不,不,我們不會比賽。’我試着跟他解釋,如果比賽取消,他就拿不到世界冠軍。他還是在重複,‘不,不,不,這完全不合適,我們不能比賽。’”
眼見車手們不願意讓步,考德威爾開始想辦法調動現場的氣氛,他吩咐車隊的維修工每半個小時啓動引擎,其他車隊不明所以,也爭相效仿,再加上對現場觀衆的煽動,現場出現了巨大的噪音。此外,伯尼-埃克萊斯頓對日本的賽事舉辦方施加了壓力,比賽最終在下午4點時重啓。
馬里奧-安德烈蒂獲得杆位,他承認從未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比賽。亨特第二個出發,勞達緊隨其後。旗子落下,亨特很快超過了蓮花車隊的馬里奧-安德烈蒂,率先進入第一個彎道。第一圈結束後,勞達退出了比賽。
“我自己決定,電視直播並不是讓我參加比賽的一個好理由。”勞達說,“說我提前通知法拉利車隊,我只跑一圈,然後就會停止比賽。我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這麼幹。但我不得不說,如果沒有那次意外,我可能會完成這場角逐。”
勞達出局,亨特的目標變得更加明確,只要他獲得第三名,就能獲得年度總冠軍。隨着比賽的推進,賽道變得乾燥,邁凱倫車隊利用維修站的公告牌,提醒車手,要注意冷卻輪胎,通常情況下可以經過賽道上潮溼的路段達到這個目的。
令考德威爾沮喪的是,亨特似乎沒有看到警示牌。“接下來的一圈,我們又給亨特看了警示牌,他還是無動於衷。”考德威爾說,“後來我們移走了牌子,換成了‘冷卻輪胎’的標識,”他還是沒有反應。車隊所有人都站起來指着它,包括泰迪在內,他還是什麼都沒做。”
46圈結束後,亨特面臨兩個選擇,要麼進入維修站更換輪胎,這樣會失去自己的位置;要麼帶着失去抓地力的輪胎繼續冒險。亨特選擇了後者,到了第61圈,他被帕特里克-德帕利耶和安德烈蒂先後超越。
如果保持這個位置,亨特依然能獲得總冠軍,然而到了第68圈,災難發生了。亨特前後兩個左側輪胎全部爆掉,用考德威爾的話說,輪胎們已經筋疲力竭,亨特艱難地拖行了半圈才進入維修站。
當時F1的千斤頂只能撐起汽車後端,爲了更換前胎,考德威爾和車隊成員不得不用手把車擡了起來。這是一個足夠漫長的過程,亨特再次出發時已經下滑到第五位,他必須再超過兩個對手。
還剩最後兩圈時,亨特開始發力,他先是超過了瑟迪斯車隊的阿蘭-瓊斯,接下來是法拉利車隊的克雷-雷加佐尼。因爲勞達的那次事故,雷加佐尼已經被法拉利解僱,爲了報復前東家,他沒有阻攔亨特,而是直接放行。
在車隊全體成員的屏息等待中,亨特第三個衝過了終點。就這樣,亨特拿到了69分,僅僅比勞達多了一分。從車裡爬出來,憤怒的亨特大吼大叫,當時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完成了逆襲的奇蹟。“他沒有看記分牌,所以到了維修區之後對着我們咆哮,因爲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天他非常煩躁。”考德威爾說。
勞達並沒有留下來看比賽,而是直接去了機場,在路上他讓出租車司機打開收音機,但是沒有聽到最終的結果。在機場,勞達碰到了一位當地的法拉利代理商。“看到他的臉色我就知道我沒有贏,但是我一點也不介意,實際上唯一應該擊敗我的就是詹姆斯,因爲我喜歡這個傢伙。邁凱倫和法拉利之間的分歧絲毫沒有影響我們的個人感情。”
亨特也爲勞達感到惋惜:“對尼基我感覺非常抱歉,比賽在如此荒謬的情況下舉行,我爲所有人感到抱歉,因爲比賽環境真的很危險,我很理解尼基的決定。經歷一次那樣的車禍之後,他還能怎麼做?坦率地說,我想贏得冠軍,我感覺自己也配得上冠軍。但是我真心覺得尼基也應該拿冠軍,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夠分享這份榮譽。”
1976年的車王爭霸過後,勞達和亨特的人生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勞達在1977年和1984年再度拿到總冠軍,一直活躍在賽車界,而亨特很快退役,1993年突發心臟病去世,享年46歲。
亨特死後20年,他們的故事被搬上了大銀幕。“拍得很棒,80%都是真實的,有點好萊塢的味道。”尼基-勞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