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曆史上最變態的連環殺人案,兇手是吸血鬼化身|文史宴
1929年2月3日夜間9時,萊茵河之濱的德國西部城市杜塞爾多夫。五十六歲的市民阿波羅尼婭·屈恩(Apollonia Kühn)在貝爾塔大街遭到不明身份的歹徒襲擊,頭部和胸部被利器刺了十八下。兇手以爲屈恩太太已死,揚長而去。但屈恩太太大難不死,恢復了知覺,逃回家中。[1]
五天後,有人在聖文岑茨教堂附近發現了九歲女童羅莎·奧林格爾(Rosa Ohlinger)的屍體。死者的太陽穴被刺了十二下,胸部被刺了十三下。兇手還在屍體上潑了汽油,企圖將其焚燬。
(九歲的羅莎·奧林格爾)
2月12日至13日深夜,五十四歲的鎖匠魯道夫·希爾(Rudolf Scheer)在街上被人刺死。次日早晨,一個認識希爾的姑娘發現了屍體,趕緊報警。杜塞爾多夫市刑警總長莫姆貝格(Momberg)親自勘察了現場。屍檢發現,希爾的後腦和脖子被刺了十二下。法醫判斷,殺死希爾的兇器和上面兩個案子一樣,是一把剪刀。
4月2日,學徒艾爾娜·潘寧(Erna Penning)遇襲。不明身份的兇手用繩子勒住她的脖子,把她拖到了十米外的田野裡。但潘寧拼命掙扎,僥倖逃脫。
次日,家庭主婦露易絲·弗拉克(Luise Flake)遭到同樣手法的襲擊,但附近可能有行人經過,歹徒受驚,弗拉克得以逃脫。
幾天後,一個名叫約翰·施道斯貝格(Johann Stausberg)的失業工人向警方認罪,說這幾起兇案都是他做的。果然,施道斯貝格被捕後,一連三個月都沒有再發生類似的案件。但是醫生髮現,施道斯貝格患有精神病,所以很難將他定罪。
7月30日,在選帝侯大道的一家下等小旅館,一名妓女被扼殺,身上的現金被搶走。負責此案的調查組認爲,這是妓女與嫖客圈子裡司空見慣的暴力犯罪,與上述的系列案件無關。
果真如此嗎?
(部分受害者的頭骨,損傷方式類似)
連環殺人案
三週後,警方就感到大失所望了,因爲發生了與之前的系列兇案極其類似的新案子。8月21日夜間,年輕女工安娜·戈爾德豪森(Anna Goldhausen)、商人海因裡希·考恩布魯姆(Heinrich Kornblum)和家庭主婦奧爾加·曼特爾(Olga Mantel)相繼遭到襲擊,都被刺成重傷。
這一晚,安娜與一位女性朋友一起去了夜市,離開夜市後把女友送到家門口,然後自己回家。沒走多遠,突然有一個男人從黑暗中衝出來,向安娜撲去,用刀子戳她。安娜負傷,喊叫着跑回女友家門口。兇手追趕上去。這時屋裡恰好有人出來,搭救了安娜,兇手只得逃走。安娜的心臟險些被刺中,胃、肝和肋膜受了重傷,住了幾個月的醫院才脫離危險。
襲擊安娜之後,兇手“意猶未盡”,繼續在夜色中游蕩,遇見了奧爾加,將她刺傷。有人聽見她的呼救,但趕到時發現兇手已經離開現場。兇手隨後襲擊了同樣剛從夜市出來的考恩布魯姆,將他刺傷。但考恩布魯姆逃向夜市,兇手沒有追趕。
8月24日,十四歲的學生露易絲·蘭岑(Luise Lenzen)和五歲的女童格特魯德·哈馬赫爾(Gertrud Hamacher)從遊樂場出來之後,遇見了歹徒。歹徒讓露易絲幫忙買包香菸,將她支走,然後將格特魯德帶到一條鄉間小徑,割斷了她的喉嚨。然後他又去找露易絲,將她刺死。
次日,二十六歲的女僕格特魯德·舒爾特(Gertrud Schulte)受到一個陌生男人的邀請,一起去逛夜市。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殷勤地給她買了糖果和水果。沒走多遠,舒爾特表示想回家,那個男人並不糾纏,立即答應送她回家。後來男人又甜言蜜語地說服她,一起再散散步。走到萊茵河畔的草坪,兩人坐下休息,男人開始動手動腳。舒爾特拼命反抗,並高聲呼救。男人拔出匕首,刺向舒爾特的咽喉。她當即失去知覺。甦醒之後,她又呼救,兇手猛地用匕首刺她的後背,因爲用力過猛,匕首斷在了她體內。這時附近有人經過,於是兇手逃走。舒爾特被人救起,送到醫院。
9月29日,三十一歲的女僕伊達·羅伊特(Ida Reuter)被強姦後殺害。
(格特魯德·舒爾特)
甘納特出馬
短短半年時間裡發生了這麼多起兇案,尤其是受害者中還有小孩子,這在杜塞爾多夫掀起了軒然大波。人心惶惶,女性不敢單獨外出,母親不敢離開孩子哪怕片刻。治安警察和刑警放下了其他一切工作,全部注意力都用來尋找兇手。警方懸賞1萬馬克給提供有價值線索的人。報紙和電臺密切關注每一個新的進展,並經常批評警察的無能。共產黨認爲警方不作爲,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宣傳攻勢來攻擊警方和政府。比如《紅旗報》發表文章說,這些兇案顯示了“資產階級政府對無產階級民衆的安全多麼漠不關心”。但實際上,受害者並非全都屬於無產階級。[2]這些兇案還引起了國際關注,英國懸疑小說作家埃德加·華萊士表示願意協助杜塞爾多夫警方。[3]在難以承受的巨大壓力之下,杜塞爾多夫警方不得不向柏林求援。柏林派出了名偵探甘納特。
9月30日,甘納特來到杜塞爾多夫。他帶來的團隊裡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得力干將,包括多個領域的專家,比如研究精神病人犯罪的以及專攻性犯罪的專家。整個調查組除了領導之外,光是探員就有五十人。杜塞爾多夫警方和地方檢察官也予以全力配合。這可以說是魏瑪共和國最優秀的一支刑事調查團隊。
彷彿是爲了向甘納特示威,兇手很快就再次行兇。10月11日,二十二歲的伊麗莎白·德勒依爾(Elisabeth Dörrier)遇襲。次日她被人發現時還活着,但頭部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在醫院接受了三十六小時的搶救之後死亡。屍檢發現,她的頭骨被敲碎了,碎片嵌入了大腦。
到目前爲止,十個月內有十四人遇襲,其中七人死亡,死者中有三個未成年人。這極有可能是連環殺人案,兇手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警方沒有向媒體披露很多重要的細節,比如兇手慣用剪刀,喜歡襲擊小女孩等。公衆既然對這些情況兩眼一抹黑,就很難相應地提高警惕,也就很難把懷疑聚焦到一個人身上。警方一時間束手無策,只能收集羣衆提供的線索。這樣的線索有超過1萬條之多。
兇手可以說是猖狂至極,居然在9月底寫信給警察局,但是這封信不知怎麼的遺失了,警方在破案之後才知道有這封信。10月14日,警察局收到了兇手的第二封信,其中描述了一個藏屍地點:“在帕本戴勒殺了人,在沒有長野草的地方,放了一塊石頭做標記,屍體埋在地下1.5米處。”
但是,正與千頭萬緒纏鬥的警方對這條線索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只是派了幾名制服警察去核實,結果沒有發現屍體。
兇手也許在嘲笑警方的無能,並陶醉於自己的勝利。他於11月8日又寫了一封信給警察局,說自己殺了一個五歲兒童,將屍體藏在“漢尼爾-盧艾格的牆邊”。不過,警方還沒有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名警察於11月9日上午在漢尼爾-盧艾格工廠的牆邊發現了11月7日被報告失蹤的女童格特魯德·阿爾伯曼(Gertrud Albermann)的屍體。然後警方收到了上面那封信,發現裡面再次強調了帕本戴勒的謀殺。
警方這才重視起來,在信裡描述的地點找到了幾天前失蹤的女僕瑪麗亞·哈恩(Maria Hahn)的屍體。她的頭部、脖子和胸部被刺了二十下。當地一名農民在藏屍地點之上犁了地,並且發現了死者的手提包,但沒有覺得異常,所以也沒有報警。如果不是兇手自己提醒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警方纔會發現哈恩的屍體。
(兇手寫給警方的一封信裡給出了藏屍地點)
甘納特瞭解了上述一系列案件的情況之後,命令將所有可能出自同一個兇手之手的案件整合起來,向辦案的所有探員分享全部資料,並發動了德國曆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搜索行動。全國的所有警察機關、司法機關、海關與邊防、檢察院、監獄、科研院所、福利機構、精神病醫院,都得到了要求配合的通報。
但幾個月過去了,警方仍然一無所獲。雖然(在警方看來)沒有發生新的兇案,但兇手其實並沒有閒着。有好幾個潛在的受害者只是因爲運氣好,躲過了悲慘的命運。比如女僕瑪麗亞·維特豪普特(Maria Witthaupt)被兇手誘騙去散步時,碰巧遇上了兇手的妻子,她以爲丈夫在搞外遇,上去扇了丈夫一個耳光。兇手悻悻地丟下兩個女人,自己離開了。
投遞錯誤的信
案子的轉機是從一封投遞錯誤的信開始的。也就是說,純粹的偶然讓這個連環殺人案真相大白。
1930年5月初,鄉下姑娘瑪麗亞·布特利斯(Maria Butlies)來到杜塞爾多夫找工作。我們不知道她當時有沒有聽說杜塞爾多夫的連環殺人案。她在職業介紹所認識了另一個姑娘,兩人約好於5月14日在火車站見面,但是布特利斯被放了鴿子。
這時她遭到一名陌生男子的騷擾。危急時刻,另一名男子出現,自稱公職人員,“英雄救美”,趕走了那個流氓。布特利斯十分感激,放下了戒備,向對方講述自己身無分文,孤身一人在這座大城市,連落腳的地方也沒有。樂於助人的“公職人員”立刻熱情地表示,可以讓她到他家暫住一晚,再做計議。
在甜言蜜語之下,布特利斯跟着到了他家。沒想到進屋之後,該男子也開始糾纏她。她激烈地反抗,於是男子禮貌地答應把她送去政府的救濟站過夜。經過一處森林時,他企圖將她扼死,但不知爲什麼又放棄了,把她帶到一處電車站,放她走了。
布特利斯當時還不知道自己是多麼幸運。她把自己的遭遇寫在一封信裡,寄給自己的一位女性朋友。沒想到這封信投遞錯了,收到信的人感到事關重大,於是將信交給了警方。
警方從布特利斯的描述中認識到,那名男子正是他們要找的連環殺人狂。兩名警察陪着布特利斯,讓她去指認兇手的住處。費了一番周折,布特利斯找到了邁特曼大街71號。但是進了房子之後,她又吃不準了。於是兩名警察先行告辭,約好了請她再到警察局一趟。但是與警察分別之後,布特利斯又拿定了主意,邁特曼大街71號確實就是那一晚她被兇手帶去的地方!
布特利斯的膽子不小,在沒有警察陪同的情況下獨自回到邁特曼大街71號。在那裡,她遇見了住戶之一維默爾小姐,與其攀談起來,講述了自己的經歷。
兩個姑娘正在談話,這時一名男子走出家門,去院子裡的水龍頭處打水,然後回到自己屋裡。布特利斯看了看那個男人,但沒有認出他來。維默爾小姐問,剛纔打水的男人是不是就是那一晚的歹徒。布特利斯說不確定。但是維默爾小姐注意到,那名男子又匆匆地出門了。布特利斯仍然說:“不是他!”但維默爾小姐起了疑心,在一張紙條上寫下了那名男子的姓名,遞給布特利斯。紙上寫着:“彼得·屈滕。” 布特利斯把紙條交給警方,說邁特曼大街71號的確是歹徒的住處,但她不確定屈滕就是歹徒。
次日,5月23日,警察來到邁特曼大街71號,發現屈滕家房門緊鎖。警察找到了屈滕的妻子工作的咖啡館,聯繫到了她,瞭解了屈滕失業並且外出的情況,向他發出了傳票。後來警方高層有人批評了這種策略,認爲這等於是向屈滕發警報,讓他逃跑。
與此同時,警察找到了另一名倖存的受害者、已經康復的格特魯德·舒爾特,給她看了屈滕的照片。她明確表示:這就是襲擊她的兇手!
現在警方有了人證(雖然只是舒爾特案件的人證),於是立刻緝拿屈滕,控制了他的住所,守株待兔,逮捕了屈滕太太。屈滕太太招供,屈滕之前回到住處,從妻子那裡得知自己受到警方傳訊,與妻子發生了爭吵;爭吵時他激動地說:“都是我乾的!” 接着他向妻子和盤托出了自己的全部罪行。妻子大受震動,建議如果萬不得已可以一同自殺。[4]屈滕不肯自殺,決定離開杜塞爾多夫,暫避風頭,並約定與妻子於次日在一座教堂見面。
5月24日,警方在屈滕夫婦約定的地點逮捕了屈滕。他沒有攜帶武器,也沒有反抗,並且在當天就坦然招供了多起罪行。他甚至還“惋惜”地表示:“我恰恰在這個關頭被捕,真是遺憾!真正了不起的事情還在後面呢!我原打算每天殺兩個人!”[5]
(彼得•屈滕,1931年警方拍攝的照片)
(彼得•屈滕的另外一組照片)
(屈滕夫婦的住所)
吸血鬼
那麼,屈滕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是如何變成連環殺人狂的呢?
屈滕於1883年出生在科隆一個子女衆多的貧困工人家庭,父親酗酒且經常毆打妻兒,對女兒還有性侵行爲,所以屈滕從小就生活在暴力和不正常性關係的環境裡。據說,他五歲時目睹捕捉流浪犬的人溺死兩隻小狗,從中感受到快感,從此對殺戮產生了興趣。他八歲時,有一次父親對母親大打出手,小屈滕離家出走,靠小偷小摸流浪了三週,後被警察發現並送回家中。後來在受審時,屈滕自稱八歲時就在一條河裡溺死了兩名玩伴。[6]我們不知道這是吹噓還是實情。
父親於1897年因爲性侵女兒而入獄後[7],屈滕在小小年紀就開始闖蕩世界。他在工廠當學徒時遭受過體罰,後來隔三差五地因爲盜竊、入室搶劫、人身傷害、縱火、性騷擾、性侵犯和虐待動物等罪行而坐牢。他還曾與一名年紀比他大許多的女子同居,與她有性虐待的關係。他後來娶了一位曾經持槍殺人的女子,對有這樣的妻子非常自豪。這位屈滕太太曾是妓女,有個男人說要娶她,但食言了,於是她對他開了槍。屈滕似乎能夠理解妻子的這種行爲,曾評論道:“我和妻子的關係總是很好。我愛她,不是因爲肉慾,而是因爲我欣賞她的美好人格。”[8]
(屈滕犯下多起縱火案時物證火柴)
根據屈滕的招供,1913年5月25日,他入室盜竊時殺死了正在睡覺的九歲小女孩克里斯蒂娜·克萊因(Christine Klein)。這是第一起可以明確歸到屈滕名下的謀殺案。次日,屈滕還回到案發地點附近,聽聚在客棧裡的人們談論這起兇案。屈滕無意中在現場丟下了一張繡有他的姓名首字母PK的手帕。這成爲重要的證據。因爲受害者的父親叫彼得·克萊因,姓名首字母也是PK,所以小女孩的父親成了嫌疑人。等到證明他無罪之後,嫌疑又轉移到他的兄弟奧托·克萊因身上,因爲有人看見一個男人離開克萊因家,穿着與奧托類似的衣服,並且克萊因兄弟之間有金錢糾紛。奧托被捕,但因爲證據不足而被釋放。[9]在克里斯蒂娜·克萊因案件當中,住在案發現場附近、前科累累的屈滕始終沒有受到警方懷疑。
(九歲的克里斯蒂娜·克萊因)
在此之後,屈滕一發不可收拾,對暴力和殺人“樂此不疲”,因爲這能給他帶來極大的刺激和快感。用他自己的話說:“我想從中得到一種虐待狂的快感。果然如此。”他想要的是看見血,至於受害者是否死亡並不重要,也許這就是有些受害者能夠死裡逃生的原因。有一次他割斷了受害者的主動脈之後,血如泉涌,他就趴上去吸血,獲取一種類似於性快感的愉悅。[10]如果沒有人血,動物的血似乎也能給他滿足。他有一次殺死了一隻天鵝,喝它的血[11]。因此媒體稱他爲“杜塞爾多夫吸血鬼”。
殺人得手之後,他喜歡在次日回到現場,混到看熱鬧的人羣中,觀察人們的反應,享受自己的“成功”。他甚至會與調查案件的警察聊天,卻從來沒有被懷疑過。屈滕告訴法庭指派的精神病醫生,目睹案發之後羣衆的激動和憤怒,能夠給他一種強烈的性興奮,甚至讓他射精。[12]
上面列舉的只是證據確鑿的案例,實際上遭受屈滕襲擊的人肯定更多,死於屈滕之手的人也可能更多。
屈滕的外貌讓人很難想象他是個恐怖的殺人狂。根據旁聽庭審的記者的描述,屈滕的“圓臉膚色紅潤,幾乎沒有一絲皺紋……雖然四十七歲了,但可以很容易讓人相信他只有三十七歲”,“鬍鬚剃得乾乾淨淨……頭髮塗了髮油……在當下的艱難時代很多人都買不起髮油,而他似乎不缺。因此,從外表看,他是個紳士”。另一位記者說,屈滕“在一羣小資產階級當中絕不會顯眼”[13]。屈滕彬彬有禮,有親和力,而且愛打扮,衣冠楚楚,所以他經常搭訕陌生女子,比較容易贏得信任。他看上去是個人畜無害的普通人。
彼得•屈滕的另外一組照片
在警方收集到的上萬條線索當中,至少有3條線索指向屈滕,比如屈滕的獄友指出他有類似的暴力行爲,但倖存的受害者沒有從屈滕的照片上認出他,而且屈滕的鄰居也都認爲他是個老好人,所以警方沒有在這條路線上繼續追蹤下去。屈滕的前科極多,一共坐過二十二年的牢[14],警方卻一直沒有懷疑到他,這也令人費解。
屈滕的妻子因爲“出賣”了丈夫而極其愧疚,精神崩潰,被送進精神病院。後來她與丈夫離婚,改名換姓,搬到萊比錫居住。
最後屈滕的九項謀殺罪、兩項強姦罪、一項強姦未遂、七項謀殺未遂罪名成立,被判處死刑另加十五年監禁。當然了,其實也只能執行一次死刑而已。
(屈滕在法庭上)
1931年7月1日是屈滕臨刑前的最後一夜。他給受害者家屬和獄長一共寫了十四封信,每一封信的最後一句話都是:“我會用我的血贖罪。我會在天堂爲您祈禱。”他居然還相信自己會上天堂!
值得一提的是,在屈滕被判死刑的三週之後,1931年5月,德國上映了弗裡茨·朗執導的電影《M》。這是歷史上最早的有聲電影之一,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今天已經名垂青史,成爲電影史上的經典之作。
(大導演弗裡茨·朗)
《M》的故事背景是柏林,故事大致是這樣的:一個小女孩遭受性侵後被殘忍地殺害。隨後陸續發生類似案件,顯然是一個連環殺人狂所爲。柏林(像現實中的杜塞爾多夫一樣)陷入恐慌,警察大舉出動,頻繁搜查酒吧、旅館等場所。因爲到處都是警察,柏林黑幫的“正常”運作和“生意”被擾亂了;有個幫會分子和其他父母一樣,爲自己的小女兒的安全擔心。於是黑幫決定自己去搜捕這個連環殺人狂。於是警察的搜捕和黑幫的搜捕平行地進行,最終黑幫在一個盲眼乞丐的幫助下追蹤到了兇手。黑幫舉行了“模擬審判”,其中檢察官、法官、律師和陪審團當然都是黑幫成員。律師的辯護非常精彩,但最後法庭還是判處兇手死刑。黑幫分子們衝上去要“行刑”的時候,警察也趕到了,將兇手逮捕,送去真正的法庭。[15]
電影中深得黑幫尊重的警探卡爾·羅曼(Karl Lohmann)的原型正是甘納特。[16]羅曼甚至也被稱爲“胖羅曼”。電影還介紹了警方的一些工作方法,比如比對指紋、突擊搜查、大範圍排查等,甚至還提到了通靈術破案的可能性。
《M》的劇本其實是在屈滕案發之前就寫好的,參考的不是屈滕案件,而是可能參考了卡爾·格羅斯曼、卡爾·登克和弗裡茨·哈爾曼等案件。電影中實際上提到了格羅斯曼和哈爾曼,影片開始時兒童唱的歌也顯然參考了關於哈爾曼的歌謠[17]。但因爲這部電影在屈滕案件引起轟動的同時上映,所以很多人誤以爲它的原型就是“杜塞爾多夫吸血鬼”。
[1] 本章主要參考了Wehner, Bernd: Dem Täter auf der Spur. Die Geschichte der deutschen Kriminalpolizei. Lübbe, Bergisch Gladbach 1983. S.138-152。
[2] Evans, Richard J.Rituals of Retribution: Capital Punishment in Germany, 1600-1987. Penguin, 1997, p. 609.
[3] Ibid., p. 591.
[4] 貝內克,馬克。《謀殺手段 : 用刑偵科學破解致命罪案》,李響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2年。第136頁。
[5] Evans, Richard J.Rituals of Retribution: Capital Punishment in Germany, 1600-1987. Penguin, 1997, p. 591.
[6] Ibid., p. 594.
[7] Ibid., p. 598.
[8] 貝內克,馬克。《謀殺手段 : 用刑偵科學破解致命罪案》,李響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2年。第144-145頁。
[9] 同上,第130-131頁。
[10] Evans, Richard J.Rituals of Retribution: Capital Punishment in Germany, 1600-1987. Penguin, 1997, p. 595.
[11] Ibid., p. 595.
[12] Tatar, Maria. Lustmord: Sexual Murder in Weimar Germany.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5, p. 46.
[13] Evans, Richard J.Rituals of Retribution: Capital Punishment in Germany, 1600-1987. Penguin, 1997, pp. 593-4.
[14] Ibid., p. 594.
[15] Evans, Richard J.Rituals of Retribution: Capital Punishment in Germany, 1600-1987. Penguin, 1997, p. 596.
[16] Stürickow, Regina: Kommissar Gennat ermittelt: Die Erfindung der Mordinspektion. Elsengold Verlag, 2016. S. 6-7.
[17] 這首歌謠參見本書第五章第五節“漢諾威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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