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重情重義 西方重合約精神

旭榮美國公司開會情形。(旭榮提供)

職業運動講求合約精神,圖爲知名足球球星貝克漢。(CFP)

我是在從美國飛回來的飛機上完成這篇文章的。由於工作關係,我和美國一直保持着很密切的互動,全世界很多大品牌總部都設在美國,我們也有美國的分公司合作伙伴,就近的服務客戶。和美國的同事合作並管理多年,心中對於東西方文明所崇尚的價值觀不同,有相當深的體會。這幾年下來,感受最深的不一樣,我想應該是重情重義與合約精神的不同思維

東方中式儒家思想薰陶下,我們常談到的是四維,禮義廉恥;對照於美國以基督教文明的概念,從禮、廉、恥都能找到相對應的英文字,能完整的表述那個字所帶表的含意和在我們言行中所存在的定位。但是就唯獨『義』這個字沒有,我曾經詢問在雙母語環境下長大的美籍華人朋友,到底『義』這個字在英文裡能不能找到很適當的一個字來解釋,而不需要用落落長的一串英文來闡述?他想了半天,說『brotherhood』可以嗎?講完後,他又自己推翻了,那或許可以解釋爲『兄弟熱血之情、同袍之愛』,但是要闡述『義』這個字,好像還不是那麼的精準

義氣,這個詞是中文獨有的,它呈現於很多方面,對朋友講義氣,對公司講義氣,對員工講義氣。在東方,我們會聽到一些論述,『老闆對我真的太好了,我沒辦法離開這間公司』,這就是我們所謂的講義氣。因爲老闆對你好,你就有相對應的報答或是堅持,對手挖角你、有人約你創業,你都不能去,因爲這是對老闆的義氣,這是一種價值型的、道德性的堅持,大於你對自我利益的追求。

西方公司重利益

但是在西方,人們並不這樣思維。因爲你是自私的,我也是自私的。如果我們要合作要怎麼樣達成共識?那就是透過談判擬合約,白紙黑字定好之後,就照這樣辦。在美國資本主義的概念下,大家就是看誰的籌碼多肌肉大,就決定了談判的結果;大家看看美國職業運動的球員談判薪資,就是最好的例子。戰績表現好,就被捧上天、隔年受傷了表現極差,就跌落雲端地獄;非常邏輯且明確的遊戲規則

在這樣的概念下,美國很多大公司,大家的合作是不談向心力的。對公司方來說,我知道我們的結合來自於利益的綁定,由於我能提供你利益,你能提供我價值,咱們雙方就一拍即合。反過來說,如果有一天這個共生關係發生了變化,你不再能提供我價值,或是我提供你的利益不足以滿足你需求的時候,這一個合作關係就會破裂,一拍兩散。

至於過去合作的情誼年資等等,其實都不是考量重點,重點是現實狀況下,這一個合作的平衡點不存在了。由於公司方早就是以這樣的概念在思考事情,所以也不會有什麼『動之以情』、『道德勸說』這回事。唯一可能會發生的,就只有『誘之以利』。

東方儒家思想影響

但是在東方儒家思想的概念下,常常不是這一回事,在過去孔孟思維所提倡的封建制度概念,一直影響到現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古代作爲一個臣子,就是要盡忠盡孝、全力輔佐你的主子(因爲在過去無數的歷史中,這種忠孝節義的行爲一直被稱頌着),反之,對於會跳槽的人,我們常常稱之爲『變節』、『叛逃』,或直接說人家『反骨』。最關鍵的原因,在儒家思想下,這樣的行爲,違背了『義』這個字的精髓。你對你所效忠的組織或領導,不講義氣,所以,你是邪惡的一方,這是要被打倒的、唾棄的。

臺灣,這樣的精神也延續到了今日(其實大陸原來也是,但是由於大陸這幾年經濟的超高速發展和急速蓬勃的創業行爲,所以過去這樣的模式和概念早就已經被打破了,所以一般員工在大陸的離職轉換率是非常高的),在臺灣經濟成長停滯的情況下,對企業主來說,企業就是家天下的概念還是非常重的。如同剛纔的論述所言,老臣要離開,或是來要求加薪,往往就被視爲『叛變』、『逼宮』。這是很多臺灣老闆是不能接受的要求,你這樣一提,大家常常就是朋友都不用做了。

兩種文化的融合

其實事情本來就沒有好壞之分、往往只有立場之別。現在很多臺灣的年輕人過度崇尚西方的合約精神,覺得我們過去所崇尚的那一套傳統守舊,早就過時了。但是他們不一定有感受過在這樣的模式下所代表的西方現實主義,如果公司要開除你,早上告訴你之後,就鎖定你的電腦更換密碼,然後給你一個紙箱,請你在保全的監督之下,把東西收好,並請在中午以前離開公司的狀況。

相對的,在儒家思想的模式之下,我們也可以看到很多的公司幹部在企業面臨金融風暴的時候,由於我們傳統所崇尚重情重義的精神,大家不離不棄,全力相挺,甚至願意全體減薪度過難關,讓企業繼續活下去。而這種幹部自願減薪度過難關的概念,在西方文明的企業經營中是相當少見的。因爲這不符合合約精神所代表的自利原則。在西方如果公司有這樣的狀況,大家早就樹倒猢孫散,跑光了。

企業經營者而言,我們現在能做的,還是需要以合約精神爲操作準則,再用企業文化輔以對向心力及認同感的薰陶,事情本來就不會那麼的極端,在我們瞭解兩種文化的狀態後,擇優而行,避其缺陷,就會是跨國企業可長可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