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女兒是媽的貼心小棉襖,我陽了後才知道,自己的棉襖處處漏風

1

“媽,你快來吧,我和喬午快要死了。”

女兒在電話裡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嚇了一跳,忙問她和姑爺是不是發燒了。

她說是的,保姆家裡也有人發燒,人家回家去照顧自己的爸媽了。

“媽,這個保姆真不是個東西,虧得我婆婆每月除了工資還給她買衣服,什麼人哪,一點良心沒有。”

我顧不得聽她抱怨,問了她的情況。

她說她渾身疼,嗓子癢,而姑爺喬午的情況更嚴重,一點勁沒有,躺在牀上已經發燒三天了,還總咳嗽,咳得喘不上氣來。

這三天,她們吃飯都是叫外賣,而姑爺一點胃口也沒有,只喝了點水,吃了兩個蘋果。

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先告訴她給姑爺熬點薑絲紅糖水,又告訴她每隔半個小時給姑爺物理降溫,我和她趙叔馬上就去。

“媽,藥已經給他吃了,別的我不會,我也沒勁,你快來吧。”

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知道告訴她也是白費力氣,立即打電話找拼車去北京,我們這裡離北京近,拼車有四個小時就到了,而且直達家門口。

家裡雖然有車,可是北京的路我和老趙兩個路癡總也開不好,不如坐拼車省心。

前年,女兒大學畢業和來自湖南的同學喬午結婚,喬午家條件不錯,給他們在北京買了房,知道倆孩子不會做飯,還給他們僱了保姆。

我對這樁婚事很滿意,與親家也加了微信,時常聊幾句,感慨最多的就是現在的孩子條件太好了,比我們那個時候幸福多了,我們打拼了一輩子,什麼都給了他們。

親家和我聊天的時候有意無意地說,其實家裡也沒有多少錢,不過是把一輩子的存款都給喬午買了房。

至於僱保姆,全靠親家公的工資,她的工資用來生活,其實她和親家公在老家生活特別儉樸。

她說知道倆個孩子懶,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才每月多給保姆發個紅包。

我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可和我說,總覺得味道不一樣,只能呵呵了事。

2

着急忙慌趕到女兒的房子裡,眼前的景象把我嚇了一跳。

廚房裡都是外賣盒子,有的已經發毛,臥室的垃圾桶裡堆滿了紙巾,已經溢了出來。

女兒躺在外面的沙發上撥拉着手機,姑爺躺在屋裡面的牀上疼得直哼哼。

“小米,怎麼不給喬午做做物理降溫?什麼時候了還有閒心玩手機?”我有些慍怒地問她。

“媽,我也渾身疼,玩手機是爲了轉移注意力,我給喬午做物理降溫,他不是嫌我弄的水涼就是水熱,我伺候不了他。”

都這個時候了,兩個人還在慪氣爭執,一點容人之心都沒有,我也是無語了。

有和她說話這個時間還不如自己幹,我不再理她,開始幹活。

老趙收拾臥室和廚房,我去給姑爺做肉絲麪,姑爺說過最愛吃我做的肉絲麪,這麼長時間他都沒好好吃東西,身體得虛成啥樣。

女兒躺在沙發上給我發微信:“媽,給我也做一碗,肉多放點,煎個雞蛋,再多放點香油。”

我懷疑她得的是乾飯株,因爲看她除了偶爾咳兩聲,那嘴就一直沒閒着,躺在沙發上一邊玩手機,一邊往嘴裡送着各種零食。

可病這玩意,肉眼看不出來,她必是難受,纔不動彈吧。

忍着心中的那股憋氣,做了兩碗肉絲麪,一碗端到茶几上,她坐了起來,狼吞虎嚥,幾口就吃完了。

端到臥室給姑爺吃,他強撐着坐直身子,剛吃了兩口,突然直挺挺向後倒去,暈了。

我嚇壞了,急忙招呼老趙還有女兒來扶他。

女兒嚇得臉色煞白,眼淚掉了下來,只會一迭聲地說:“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老趙一邊掐姑爺的人中,一邊對她吼道:“趕緊打120啊。”

她這纔開始撥電話。

10分鐘過去,20分鐘過去,喬午醒了,可是根本說不出話來,120還是沒有來。

3

老趙急得跑出去咚咚敲對面鄰居的門,說明了情況。

鄰居一看情況緊急,和老趙一起揹着喬午,開着車把我們送到了醫院,我們的號都排到了105號,這得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我們立即決定回老家。

老趙馬上給拼車的打了電話,說給他加錢,把我們拉回縣城去。

拼車把我們拉回了縣城,縣城的醫院給做了CT,說肺部有感染,但是現在醫院沒有地方,讓我們自己想辦法。

老趙打了一圈電話,最後在他一個同學的幫助下,住進了他們老家的鎮衛生院。

老趙在醫院陪牀,我每天往返奔波給送飯。

女兒的症狀已經很輕了,每頓能吃兩個饅頭,一個雞蛋,外加一大碗菜。

她和我撒嬌:“媽,最愛吃你做的飯了,比大廚做得還好吃,這兩年一直在北京,外賣都吃膩了,你可要每天給我做好吃的,可樂雞翅,白菜肉卷,還有蒸肉,白薯面饅頭,都給我做了啊。”

雖然有些埋怨她不懂事,但她畢竟是我女兒,尤其這彩虹屁一吹,我心想,還是年齡小,等再大些,自然而然就會心疼我了。

於是我除了每天給老趙和姑爺送飯,就是給她鼓搗各種各樣好吃的。

她還在朋友圈發文稱: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可她不知道,這個媽每天累得腰痠背又痛。

姑爺在鎮醫院住了七天,出院了,女兒說反正也不上班,她也不會做飯,準備過完年再走了。

我是真不願意他們在這裡住,我和老趙開了一個菜店,過年正是忙的時候。

這陣子是他們病了,沒有辦法必須伺候,如今好了,我和老趙既要顧菜店,還要照顧他們,歲數大了真有些吃不消。

老趙憨厚地說:“難得有這個機會,孩子們樂意留下就留下,店裡我多看着,你只管在家裡做飯就行。”

4

只是沒有想到,菜店剛開了幾天,我和老趙都相繼發燒了,只能關門回家養着。

女兒抱怨道:“知道我們在家裡,還非得開那個菜店去,要錢不要命,好好伺候我們不比什麼都強,這要是再把我們二次傳染,你們得後悔死。”

我已經燒得沒有力氣說話,誰知道病是從哪裡傳來的。

老趙讓她別說了,她反而和老趙嚷了起來:“你有什麼資格管我,又不是我親爸,那天在我家裡要不是因爲喬午病了,你吼我,我早和你掰扯掰扯了。”

老趙被她悶了回來,氣得躲到另一個臥室,嘭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拽什麼拽,我媽陪你吃陪你喝陪你睡,還得當勞力給你去賣菜,你佔了大便宜了,和我甩臉子,我還不想呆了呢。”

姑爺在旁邊什麼話也插不上,只能勸她別說了,現在病人需要靜,她這才閉嘴。

她不會做飯,中午和晚上都是姑爺給我們訂的外賣。

我和老趙都疼得睡不着覺,躲在自己的臥室,疼得實在忍不住了,才哼幾聲,女兒在外面玩手機,說真煩。

到了12點,我聽她還在玩手機,喊她給我和老趙倒杯水來,我和老趙連脫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一直都是穿着衣服躺在牀上。

“喬午,你去給媽倒,該睡覺了,我懶得動彈。”

我聽到姑爺和她爭執:“那是你爸你媽,憑什麼支使我,再說多不方便。”

女兒端了兩杯水進來,咣噹放在了牀頭櫃上:“真煩,大半夜了,該睡覺了,還得伺候你們。”

5

高燒,燒得我腦子暈乎乎的,燒得腦子裡各種畫面亂飛。

初中那年,她爸就去世了,她學習好,我什麼也不用她幹,她住校,校服,內衣,讓她全都別洗,攢一個月回來讓我洗,回到家也不讓她幹活,衣食住行都給她搭對好了,我讓她只管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大學,找個好工作,等我老了,孝順我。

後來,別人給我介紹了開菜店的老趙,老趙憨厚老實,老趙對我好,對她更捨得花錢,給她買衣服,給她報補習班,大幾千連眼都不眨一下。

就衝這個,我嫁給了老趙。

結婚後,老趙更是把她寵上了天,有一次她在學校被男同學欺負,老趙衝到學校要打人,那拼了命紅了眼的架勢,我看了都害怕。

女兒也說老趙真不錯,那年老趙生日,還用自己攢的零花錢給老趙買了一件棉襖。

現在她爲什麼要對老趙這樣呢?難道上了大學,工作了,就變了性子。

一夜都是迷迷糊糊的,第二天感覺好一些了,聽到客廳裡有響動,我掙扎着起身一看,女兒和姑爺穿戴整齊,拎着行李箱要出門。

“你們要走?”我驚詫地問。

“媽,你和老趙一直哼哼,我和喬午睡不好,我們訂了酒店,先去酒店睡,等你們好了我們再回來。”

聽到這話我差點沒氣暈過去,當初喬午在鎮醫院住院的時候,老趙怕睡過去不知道喬午的情況,夜裡也要每隔半個小時訂個鬧鈴,讓自己醒過來看喬午的情況。

現在我們發燒了,他們卻要躲到酒店去,我和老趙年齡都大了,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誰會知道,我不指望他們做飯伺候,至少陪在我們身邊,給我們點個外賣,身邊有人心裡有點底,這時候走,她怎麼想的。

6

看我臉色不好,女兒說道:“媽,我和喬午剛恢復,昨天我刷手機,網上的專家說了,發燒的時候傳染性最強,我怕你和老趙把我們再傳染了。”

所以你們好了,就把我和老趙兩個老疙瘩病人扔在這裡自生自滅。

“唉呀,媽,你們都多大的人了,你們已經活了五十多年,我和喬午才二十多歲,可不想一直生病,以後怎麼出去玩,出去闖蕩,再說吃飯也可以點外賣,怕啥,餓不死。”

言外之意就是我們年齡大了怎麼都可以,他們年紀輕就得惜命。

女兒說完就和喬午出了門,我轉頭看到沙發上有她的一件外套,想了想,還是急着追出去給她了。

女兒說怕電梯人多,有傳染性所以會走步梯,我緊着趕着追着她,怕她到時候又埋怨我不替她想着。

追到下一樓層,聽到她正和喬午說:“這兩天點外賣,加買水果就花了三百多塊,老趙和我媽也不說主動拿錢出來,真摳門。”

我抱着衣服杵在了樓梯的臺階上。

我和老趙拼車去北京,給他們買菜做飯,回到老家來,喬午住院,她在家裡的吃喝,這陣子花了將近三萬多。

他們倆個在北京每月的收入有三萬,沒有主動說過拿錢出來給我們,現在僅僅是因爲點外賣花了三百元,就嫌給我們花得多,還要找藉口去住酒店,不給我們花錢。

我頭暈腦花,現在還兼着胸悶胸痛。

回到屋裡,老趙看我臉色不好,問我怎麼了?

我搖搖頭,我該怎麼和他說,說我因爲女兒捨不得給我花錢,心裡不痛快。

這個時候的我,只能把這一切壓在心底,我一個人不痛快行了,何必再讓老趙也跟着煩。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晚上,本來已經退燒的我又燒了起來,吃了兩粒布洛芬都沒管用,而且咣咣地咳嗽。

老趙一翻抽屜,發現只剩下一盒感冒藥,他說前幾天新買的藥店,怎麼就沒了。

家裡沒別人來,除了女兒誰會拿,我只得說是我讓女兒拿走了,她們不想出酒店的門到人多地方去。

感覺五臟六腑都要咳了出來,老趙急得在朋友圈發文問:“我老婆咳得喘不上氣來,誰家有退燒藥還有咳嗽藥。”

7

不一會,菜店邊上的一個賣煎餅的小夥子給我們送來了藥,小夥子二十歲就不上學了,說父母都有病,供不了他,他得把家撐起來,平常對我們也很照顧,大件的菜也經常幫着我們擡。

我們讓他離我們遠點,在門口說話,怕傳染他。他說,沒事,他都陽過了,不怕。

怕我們看不懂藥怎麼吃,他走進屋裡來,手把手告訴我們怎麼吃藥,走的時候還說,如果有需要隨時呼他。

看着他,再想想自己的女兒,我的心如同針扎一般疼,爲什麼別人的孩子都知道照顧人,自己的孩子就如同石頭縫裡蹦出來一樣,不知道感恩呢?

正胡思亂想着,女兒給我打電話來了。

“媽,我看趙叔發朋友圈找藥,你咳得厲害嗎?哎呀,媽,打120去醫院吧,這麼厲害,別再出點啥事,我聽說很多老人都進了醫院,雙肺感染,都那啥了。”

她雖然不在身邊,但是能打電話關懷我,我心裡的氣也平順了一些。

“媽……”她叫了一聲媽,然後就是長久不說話,我怕她有什麼事,連聲問她怎麼了?

“媽,你手裡一共有多少錢?是存摺還是銀行卡,密碼是多少,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不好,不過總得預防萬一。”

我差點沒氣死過去,這是怕我死了,手裡的錢到時候她得不到,提前問我密碼,以防萬一呢。

“放心,我死不了。”

“媽,我說得都是實在話,趙叔畢竟是外人,我怎麼說也是你親閨女,那錢不能落他手裡。”

我直接掛掉了電話,恐怕我沒有被病毒殺死,也被她氣死了。

我想好了,等病好了,不再和老趙死乞白賴的幹了,準備報個團,天南海北的旅遊去。

8

年前,我好了,女兒也從賓館搬了回來,看我臉色不好,她沒敢再多說什麼,年三十,我說身體差做不了飯,她在飯店訂了桌,帶我和老趙去飯店吃的。

每年我都會給他們壓歲錢一萬,今年我沒有給。

倒是姑爺拿出了五千元錢遞給我,說以後應該是他們孝順我們了,我知道這是他爸媽教的,錢也是他爸媽寄來的。

初二,看我收拾行李,姑娘問我去哪裡。

我也不管過年不過年了,本來不想說的,可是憋得慌,便拿出年輕時的潑辣勁,對她說道:“閨女,媽以前總想着你在北京北京雖然掙得多,開銷也多,我多掙點,給你多留點,你們負擔就能小點,但是這次疫情讓我看到你沒有一點的擔當,我心寒,不知道是不是我慣的,我現在想開了,什麼也不指望了,有一分花一分,快樂一天是一天吧,我只是想告訴你,將來你們也會有兒女,孩子會有樣學樣。”

閨女和姑爺被我說得臉紅了好一陣子。

我知道他們本質上都不是壞孩子,是這些年我們無底線的餵養,還有一些資本的宣傳,讓他們變得自私,凡事只顧得自己享樂。

不管他們愛不愛聽,我已經把掏心窩子的話說給他們,希望他們知道應該怎麼做吧。

如果他們知道悔改,我必定會留一些財產給他們,並且盡心盡力幫他們,如果不知道,真到最後,我會把所有的財產捐獻出去。

(文字原創,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