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mosa Betrayed 景美看守所仁愛樓|臺北好玩!
1949年到1992年,Formosa Betrayed。長達43年,被撕裂的人羣、被割斷的世代。從1968年景美看守所落成起、到臺灣白色恐怖某種程度上的真正結束,24年間,乃至於持續到現在,景美看守所成爲臺灣一代人心中橫亙不去的陰影。
如果你願意,走進遺失的歷史裡,重返白色恐怖的臺灣,邀請你,走進真正的歷史裡,爲你的父親和母親,爲每一個死去、活着臺灣人,放聲哭泣一場。1968年景美看守所落成,警備總部軍法處及看守所由青島東路遷移到這裡,使這裡具有「審判」、「服刑」、「移送」的三種功能。今天小編要着重在景美看守所(今國家人權博物館籌備處)的仁愛樓,也就是當時關押犯人的所在。
仁愛樓外牆上寫着,「精誠團結同仇敵愾 刻苦耐勞冒險犯難」的白底紅色大字,油墨斑駁一如課本中「保密防諜人人有責」老圖片一般。外面水池上的獬豸是公平正義的代表,但是在法律混亂、求助無援的年代,則顯得諷刺。
走過水泥壓迫感的小門,往左轉,首先來到警衛室。警衛室是受難者進來的第一站,裡面設有保險箱,如果身上有攜帶錢就會登記寄放在保險箱中,在獄中有需要時便可使用。不過更常見的狀況是,獄方不承認受難者曾經在此寄放金錢,或者是就算放了,此生也再也沒有機會用到了。
仔細看,會發現牆上的時鐘停在凌晨4:04分的時候,那是每個星期二和每個星期五執行槍決的時間,地點可能是新店溪畔的馬場町或者當時的秘密刑場、新店軍監的安坑刑場。
根據陳武鎮的畫作《刑求27陪伴槍決》以及國家人權博物館籌備處的導覽老師說,當時要舉行槍決,有時會帶着幾名剛羈押且尚未審判的受難者到現場。從看守所到刑場,嫌疑人被蒙上雙眼,直到槍決的聲響落下,血淋淋的一片土壤,再揭開他們面罩,問他們願不願意寫下自白書,告訴他們如果不願意的話則會像這些人一樣躺在腥紅上,在家人都不知道他們何去何從的狀況下死掉。這樣視覺與心靈上的震撼,讓這些受難者紛紛寫下自白書,也成爲莫須有罪名的呈堂共證。
當完成警衛室的登記之後,則會銬上腳鐐,帶往押房。腳鐐很長,會拖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就像每一個即將前往押房的人一樣,沉重且抑鬱。而被判死刑的人,也在這裡解開腳鐐,送往刑場。
但是事情沒有老實人想得這麼簡單,這些公設辯護人往往是和檢察官合作,甚至你們談話的一切可能會變成檢察官指控你、使你入獄的證據。當然你也可以自費請律師來協助你,但是民間律師一般不想淌這樣的渾水,實際上也不乏有熱血律師進入軍法法庭和法官與檢察官對話但之後也被羅織罪名案例。
生病的人還是有權利看病的,但這個權利會受限於你的身分。如果你是用勞力抵押役期的「外役」,也就是在景美看守所裡工作的受刑人,那麼你可以直接走到醫務室中看病,但如果你是在押房中的羈押人或者受刑人,那麼你只能在紙上寫下你的病症,請獄卒轉交給醫生,所以醫生只能憑空給藥,無法觸診。
不過,這裡的藥品多半是簡單的維生素,效果有限。而這裡的醫生除了醫官外,有時也會由具有醫學背景的外役擔任,例如陳中統醫師,利用在這裡替病人看病寫下的病歷,提供政治犯名單,揭穿當時臺灣沒有政治犯的謊言。
看守所裡的福利社販賣的東西非常多,香菸、信紙、水果、罐頭、生活日用品。香菸只有軍官和與軍官關係良好的外役可以購買,信紙則是福利社裡最熱銷的商品,但是每張信紙裡只能寫兩百個字,而且寄出前獄官還會審查,如果內容有提及罪名等相關資訊,那麼則會被塗掉或者直接不幫你寄出去。罐頭是加菜用的,但是並不會整罐賣給受刑人,而是倒入另外一個容器中,避免受刑人利用鐵罐頭的鋸齒痕自殺。
而一旁的水果攤則是在受刑人建議之下才開始賣水果的,因爲有時候受難者家屬會帶水果給受刑人,但是獄官怕水果裡面可能藏着一些字條,因此總是將水果切得破破爛爛、確認沒有夾帶任何東西之後纔拿給受刑人。但是看到切得破破爛爛的水果,心情不免沉重,因此獄友建議不如由獄方販售水果,這樣省得受刑人和家屬難過,也可以讓獄官省下一份工作。
福利社的旁邊則是會面室,家屬由福利社內進入、受難者則從外面的小門進入,隔着一道一般人只會在玫瑰瞳鈴眼中看到的鐵柵欄。每個星期有一次的會面時間,每一次的會面時間只有十分鐘,對話的內容不可以觸及案情與看守所的內部事情,否則監聽人員會提出警告,甚至負責錄音與監聽的錄音室會直接切段通話。
而且對話只限定使用「國語」,對於當時許多的臺灣人是一種非常大的障礙,因此有時候會透過比手畫腳、或者偷偷在手掌心寫字來溝通。但更多的時候,是隔着一道玻璃哭泣的。
押房是羈押中或已確定罪刑的受難者所居住的地方,受難者會在這小小的、擁擠的房間中渡過他們獄中生活的大部分時候。骯髒不已的坐式馬桶、送飯送書送棉被用的小洞、與鋪有泡棉,專門關有自殘傾向與精神疾病的受難人的押房,這就是獄中生活的大部分時間。
有些表現溫厚、有專長、役期相對短的受刑人會自願成爲「外役」,在景美看守所裡面工作,爲景美看守所賺錢,也謀得一點溫飽用的薪水,但當時外役所得的薪資水準,只有外面的五十分之一左右。當時的工廠有洗衣工廠、縫衣工廠、與美工工廠,現在只聖洗衣工廠有保留,其他兩處工廠則作爲特展區。洗衣工廠分成洗衣區和燙衣區。
在展示上,重新模擬了當時熨斗運作的吵雜聲響,有時會出現受難者的訪談影片,走在洗衣工廠的每一刻,好像一個回頭,那些外役又會重新在工廠裡辛勞的工作着。
尤其是那些懸掛擺放在那裡的衣服,好像只是中午吃個飯,晚一點又回繼續回來工廠裡一般,歷史的陰影如影隨形。
當時的受難者非常重要的休閒娛樂應該就是看書了,外役可以直接來圖書室借書,而押房內的受刑者可以寫書單交由獄官來幫忙借書。而這裡的圖書館員也是當時的外役,柏楊先生喔!想當然爾這邊的書都是被檢查過的,不過我們可以在復原當時的修補書的工作桌上發現一本魯迅的書!這確實是當時的禁書沒錯,但爲什麼會在這裡呢?柏楊先生說他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當時的確有這本書。
最後一個地方,我們來到當時的外役餐廳,可以看看當時的外役吃得到底是什麼!原本是三菜一湯,後來改爲四菜一湯的梅花餐,早餐有饅頭、稀飯和小菜,中餐和晚餐的變化性比較大,大抵上和軍營內的伙食差不多,但原則上都不會是太好吃的食物。而外役餐廳也有一個舞臺,有些有才藝的外役可以在這裡唱歌,也是當時集會訓話用的場所。也有一臺電視,可以播放節目。
其實這不是一個很舒服的旅遊景點、也不是很愉快的採訪經驗,(沒錯,就是邊抖邊眼眶泛淚邊拍照還一直被嚇到還要記得不可以亂尖叫),但這就是臺灣人心中,永遠抹不去的痛楚。
景美看守所記錄着一代臺灣人心中永遠揮散不去的陰霾與網羅,這對白色恐怖後出生的臺灣人來說卻遙遠的像是隻出現在越來越畸形的歷史課本中。如果你願意,走進遺失的歷史裡、走進真正的歷史裡,重返--白色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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