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伯利安》:最有可能拿諾貝爾文學獎的科幻小說

已經殘破不堪的屍體被他胸口的那個肉色的十字架開始侵入。他的身體被寄生了。

我們來讀這本《海伯利安》。有點厚啊,它其實還是四部曲中間的一本,光這一本就快600頁哦。但是我讀完就一個字值,覺得很值得。《海伯利安》大概是我讀過的所有科幻小說裡邊,文字最優美,文學性最高的一本。大家知道多數的科幻小說其實都是在賣設定跟講故事,所以很少有像《海伯利安》這樣子,可以讓我在讀的過程中感受到那種美感和詩歌感的科幻小說。

故事講的是在28世紀的時候,地球早就已經滅亡了,人類在太空裡面殖民了一堆的星球,形成了一個叫做霸主的政權,然後藉由人工智能的力量來統治他們。但是無論科技再怎麼進步,大家還是需要宗教的。然後在若干個宗教裡面,有一個挺奇怪的宗教叫做伯勞教。他們是一個信仰痛苦的宗教,信仰的神是一個叫做伯勞的渾身長滿了金屬尖刺,兩個研發着紅光的怪物。

這個被他們信仰爲神的怪物所居住的星球呢,就叫做《海伯利安》。但這個《海伯利安》是在遠離宇宙中心的一個宇宙郊區,部分的一個偏遠的星球。然後在這個星球上面呢,有巨大的一個建築遺蹟,叫做光陰冢。沒有人知道是誰建造了光陰冢,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做什麼的。大家只知道在光陰冢的周圍存在逆熵場。

這個逆熵場的概念,如果看過《信條》的朋友應該不陌生。就簡單說來,就是會時光錯亂,光陰倒流的這種。信奉伯勞教的信衆們呢,他們就會有一個活動,是大家組團前往光陰冢去朝聖,但是往往都是有去無回的。

而隨着宇宙間各種勢力混戰,隨着《海伯利安》星球的狀況越來越危險,最後一次前往光陰冢的朝聖之旅有七個人同行。這七個人呢,背景各異,職業各異,都帶着自己各自不同的目的,踏上了這次的朝聖之旅。他們中間只會有一個人實現自己的心願,而另外的六個人就一定會死去,被釘在尖刺上。

聽起來好像是一個概率很低,幾乎必死的情況,對不對?你可能會很詫異,爲什麼他們要去挑戰這樣子的小概率。嗯,不瞞你說,剛纔錄視頻之前,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基金盈利情況,發現可能六死一生的概率還算高一些的。

我看很多介紹都說《海伯利安》的結構像坎特伯雷故事集啊,真的好奇怪,說的好像所有人都讀過坎特伯雷故事集一樣。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讀過,反正我沒有。所以如果說《一千零一夜》或者說套娃結構的話,會不會大家還比較容易理解一些。

總之就是剛纔說過的七個朝聖者呢,這七個人就覺得在飛船上大家閒着也是閒着嘛,那也不能打麻將,所以還不如來講一下我們跟這個《海伯利安》星球的淵源吧。於是七個有神父、詩人、學者、偵探等等,就分別講起了自己不同背景的風格各異的故事。

可以說每一個故事單獨摘起來,都會是一部非常精彩的科幻電影。作爲讀者呢,讀完一個故事,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讀下一個故事,因爲跟上一個肯定是不一樣的。短篇小說愛好者就喜歡這樣子的。

這些故事裡面呢,我自己最喜歡的是神父的故事和學者的故事。他們一個很震撼,然後一個很感人。比較感人的,這個就留給大家自己去讀了。我今天來給大家講這個震撼的故事。還怕劇透的朋友可以先跳過這一段,反正看到這個框的話,就是我還在講故事哈。

神父的這個角色,他在飛船上面的狀態一直都很虛弱,感覺身上不知道是哪裡在疼着還是什麼的。然後他講的這個故事呢,其實並不是來源於他自己,而是來自於他的一個神父同事叫做杜蕾神父。這個杜蕾神父呢,在很多年前來了《海伯利安》星球上,目的是去尋找一個傳說,已經滅絕了很久的一個傳說中的民族,叫做畢庫拉。

這個杜蕾神父經歷了重重磨難,穿越了各種死亡地球之後,終於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那個民族畢庫拉。但是這個畢庫拉族呢,跟他想象中的樣子不太一樣。他們都非常的矮小,頭頂呢也是沒有頭髮的禿頭,大家全部都穿着統一的黑袍子,也沒有明顯的性別之分。還有一共同之處,就是他們每個人看起來腦子都很遲鈍。

拿杜蕾神父自己的話講,就是他們看上去都是平和的白癡。好傷人啊。好在杜蕾神父跟畢庫拉之間可以通過通信機來交流。然後這個畢庫拉就問他說:“你是不是十字形的人?”杜蕾神父就以爲他們所指的是自己戴在胸口的這個十字架嗎,就說:“嗯,對啊,我屬於十字架。”但是他當時並不知道他這個回答意味着什麼。

在居住了一段時間之後,有一天夜裡,杜蕾神父就被這些畢庫拉帶進了一個神秘的洞窟,進行了一場儀式。那有一個畢庫拉呢,就從牆上取下來一個十字架,戴在了杜蕾神父的胸前,跟他說:“今後你永生永世都是十字形的人了。”然後可怕的事情就發生了,這個十字架開始嵌入他的身體,再也拿不下來了。

嗯,懂行的,大家都知道被寄生了。的確是被寄生了,因爲後來杜蕾神父掃描了一下之後,發現這個十字架像一個有生命的活體一樣,就嵌入他的皮肉,同時那些觸鬚也升滿了他的全身,基本上不太可能把它摘下來、割下來、或者切下來,或者怎麼下來了。它就是永遠的寄生在你身上了。

這些畢庫拉人哈,他們稱自己爲三年幼時,三年幼時嘛,就是70。然後他們整個族羣的人數也保證在正正好好的70。杜蕾神父就覺得很奇怪啊,難道你們不會生老病死嗎?他後來發現,這些畢庫拉身上的確是沒有任何的生殖器官的,他們的確沒有性別之分。

那他們怎麼去維持他們羣族的人數統一呢?對不對?很快神父的這個疑問就得到了解答。在一次外出的事故中,一個被神父叫做阿爾法的畢庫拉呢,在事故中死去了。神父帶回她的屍體,想埋葬他的時候,被其他的畢庫拉阻止了。他們把他帶入了一個教堂裡邊,讓他的屍體陳列在那裡。

然後接下來的幾天呢,杜蕾神父就眼睜睜的看着阿爾法,那個已經殘破不堪的屍體,被他胸口的那個肉色的十字架活生生地重組,然後復活的過程。但是他發現復活之後的阿爾法比之前又更蠢了一點。也就是說畢庫拉的這個族羣,他們因爲獻身給十字形,因此獲得了永生,但是犧牲的代價就是他們自己的人性跟靈魂,就淪爲了行屍走肉。

杜蕾神父當然受了這個,於是他就想逃離。但是胸口的這個十字形,好像是裝了定位系統一樣,一旦他遠離開一點點畢庫拉的基地呢,就會承受巨大的身體方面的痛苦,以至於就會昏死過去。於是呢,永遠都沒有辦法把這個寄生的十字形從自己身上剝離出去的。

杜蕾神父也開始反省起了痛苦的真正意義。毫無疑問,我在停滯不前的人類社會中發現了終極事實:畢庫拉實現了人類的夢想永生,但也爲此付出了他們的人性和不朽的靈魂。在這幾乎被遺忘的世界的可怕角落裡,我被這討厭的寄生物打倒了。我以某種方式重新發現了信仰的力量。

我現在懂得了,信仰需要的是純潔盲從以及公然違抗理性。日復一日,我企圖離開大裂痕,日復一日,我感到莫大的痛苦。這痛苦已經切切實實成爲我的世界的一部分,就像那綠豆般大小的太陽或者綠青的天空,是我這世界的一部分一樣。

痛苦成了我的盟友,我的守護天使,我和人性之間殘存的紐帶。十字形不喜歡疼痛,我也不喜歡,但是就像十字形一樣,我願意通過他爲我自己的目的服務,並且我會有意識地讓其爲我服務,而不是像深嵌在我體內那沒腦子的異組織,出於本能纔去做那東西,只不過想方設法地以一種愚蠢的方式避免死亡。

我不想死,但是我樂意接受痛苦,接受死亡,而不願做一個不朽的無腦生命。所以杜蕾神父最後就選擇讓痛苦變成自己活着的證據。

在7年之後呢,尋找杜蕾神父的人在一片特斯拉森林裡邊找到了他。特斯拉森林在書裡面是一種很高的,會發出電擊的那種大樹。又發現神父把自己釘在高高的特斯拉大樹上面,但是已經被電擊成爲了焦炭一樣,完全不成人形,但是仍然活着。

因爲這7年來她就忍受着不停地電擊死去,然後十字形再把他復活,再電擊再死去,痛苦無邊,反反覆覆,但神父就是用這種無邊的痛苦來守護住了自己的人性,自己的靈魂。

我不知道大家聽我講,能不能感受到這個故事的精彩程度啊。而且因爲時間的關係,我一定會省略一些嘛。我大概只講了這個故事的60%吧。比如說我剛開始說那個講故事的,就是在飛船上那個神父啊,以及他後來被電擊的這個神父,他們之間的關係,爲什麼我在開始的時候也說過,飛船上那個神父他也很虛弱,而且持續的處於一種很痛苦的狀態呢?這裡面有什麼原因,大家可以大膽的猜猜看。

反正我當時讀完小說的時候的那幾天,都會反反覆覆想起神父的這個故事,想起他把自己釘在樹上,然後反反覆覆接受電擊的那個場景。宗教感很強的東西啊,經常會有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來打動你,你也很難解釋爲什麼。

就這本《海伯利安》開始的時候也說過,是這本四部曲中間的一本。我也是讀完之後發現讀了600頁,也不過是讀了一個序章。就是等朝聖者們都講完了,故事終於抵達了《海伯利安》星球的時候,開始要做任務的時候,他給你來了一句:“下集見。”

不過僅就這一本里面的設定、故事,你在閱讀的過程中已經可以發現,它其實啓迪了後期的很多作品,有很多作品都有向它致敬的成分存在。嗯,也是一本老祖宗級別的科幻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