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金張傑演唱會:演出商變“一手黃牛” | 公司報道系列VOL.063

消費回溫,線下演出率先復甦。

日前,周杰倫、張傑、五月天等藝人推出演唱會計劃,各大購票平臺“一票難求”。周杰倫演唱會標價2000內場票被炒至數萬,甚至被曝出歌迷被黃牛騙7萬元;而疫情前演唱會門票常年打折的張傑,今年開票即秒空。

演出行業人士向本站財經坦言,演出商近三年未有進賬,今年看演唱會“要做好挨宰的心理準備”,“有的演出商想盡辦法炒高票價,有的演出商甚至就是一手黃牛”。

黃牛炒票,官方加價

4月15日起,張傑從西安開始全國巡迴演唱,其門票在大麥網上的官方售價爲280-1680元不等。然而,在演唱會開票當天的幾十秒內,平臺就顯示門票售罄。有消費者表示,目前市面上一張原價1680元的內場門票經黃牛倒賣售價已被炒高至8000-10000元不等。

有消費者試圖放棄黃牛渠道,選擇找主辦方購票,卻依然遭遇了“官方加價”。該消費者表示,“感覺黃牛沒那麼靠譜,所以聯繫了主辦方,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直接說要加價,還給了一張門票價格的表格,上面的價格都翻了一倍。”

據張傑演唱會主辦方給出的價格顯示,原價1680的內場票以拆單價和按座位號分別定價,票面價爲1680元的門票最高售價翻至3700元。

有業內人士表示,一場演唱會中主辦方會把票分成兩部分,一種是可售票,佔總票源的70%,即在票務平臺公開售賣的票,另一種爲不可售票,佔30%作爲機動分配,即留給藝人團隊所需的工作票、給主辦方和贊助商用於打點的贈票、預防人員過多的預留票等。

該人士指出,藝人及其工作室並非演唱會收入中的最大獲利者,藝人演唱會一般會選擇打包價出售,主辦方盈虧與其無關。在投標過程中,主辦方所拿到的票價已經過一輪或多輪加價,爲確保盈利,主辦方會通過其他手段擡高票價。

主辦方成“一手黃牛”?

具體來看,演唱會主辦方是如何盈利的?黃牛在其中又充當了怎樣的角色?

據悉,主辦方要實現最大化盈利,就會從票房入手,內購渠道則成爲其主要利潤來源。

前期的造勢環節,主辦方會宣佈開票日期,然後以分期、分時的方式在應用程序中出票;票房開賣前,主辦方則會與酒店、媒體或黃牛的外包公司進行合法交易,優先售出內購票爲價格造勢,而內購渠道需在演唱會前的固定時間支付清所有票源,此時的主辦方則已完成套現及票房收入。

當平臺門票售馨,黃牛便開始在市場上吆喝炒價,將未能從正規渠道買到票的粉絲轉至私下交易,但此時其手中並沒有票,因爲主辦方在演唱會前一週纔打印工作票與贈票,所以黃牛在此期間賣的是“空頭權益”,賣出後再找渠道拿票。

爲謀取更多利潤,票務中心與黃牛間也存在相互依存的利益關係。當主辦方將部分票給到票務代理商,除正常售賣部分,代理商也會拿出部分票源轉賣給黃牛,甚至有部分代理商人員也會參與到買票的行列,再以高價賣給黃牛。

據摩天輪App顯示,張傑演唱會西安站票面價爲280元、580元、880元、1280元、1680元的門票,分別以1007元、1257元、1885元、2269元、2320元的價格出售,加價727元至1005元不等。票牛App則加價823元至1776元不等。有媒體報道,距離舞臺更近的VIP位置,票務一般默認是賣五位數,票務賣一張門票賺100-300元的差價。今年演唱會爆發,一名兼職票務人員一個月差不多能掙3000元。

與此同時,贊助商手中的贈票和主辦方送出的各種關係票也通過各種方式開始在市場中流通,內購+黃牛以高買高賣的方式完成了二度風險轉移。

“主辦方其實就是最大的黃牛,也有一些主辦方明面將少部分評價票給到正規票務平臺後,將剩餘票通過一箇中間人溢價給黃牛,而黃牛是主辦方最好的接盤籌碼。“上述業內人士指出。

黃牛“三級代理”,市場亂象迭生

據瞭解,早期黃牛大都靠可售票牟利,隨着各票務平臺推出限購、實名制、技術“防牛”等方式,不可售的票便成爲了目前黃牛紮根的重災區。有業內人士指出,在七成可售票中至少有50%都流入了黃牛的口袋,真正在市面上流通的正價票並不多。

由於拿票渠道不同,黃牛間也是分段位的。“王者”靠資源吃飯,具備一定財力,通常能通過主辦方或贊助商拿到工作票及贈票資源,“鑽石”靠市場收票及尾票爲生,“白銀青銅”段位中往往充斥着散牛、假代拍、假黃牛。

一位從業10年的黃牛代理表示,高級黃牛雖有資源和財力,但需承擔較高的囤票風險。加價倒賣利潤空間有限情況下,三級代理應運而生,以分銷模式靠向下收取代理費謀取更多利益。同時,代理費也和黃牛的資源和年限相關,目前三級代理的代理費已高達5800元,向下代理拿到票後能溢價多少全靠個人能力。此外,有經驗的黃牛也會通過明星粉絲基數、消費能力、門票保值率等進行精準屯票以降低損失率。

據媒體報道,有三位黃牛斥資百萬囤了周杰倫今年演唱會400張門票,通過800個下級代理進行兜售,其中一位黃牛已回本60-70萬元。

上游黃牛有組織有紀律,下游黃牛圈卻亂象迭生。對於下游小黃牛來說,由於沒有資源拿到低價票,代理費也不及上游黃牛零頭,爲擴大利潤便將目光瞄準了極具性價比的學生羣體,用低成本發展學生成爲自己的代理,俗稱“校園代理”,主要負責幫小黃牛代拍和拉客,不僅要先交500-700元的代理費,每單的佣金只有幾十到幾百元不等。

有學生代理表示,“校園代理”的拿票分利體系較爲混亂,很多都是作爲粉絲用愛發電,極少數學生能月入過萬,大部分只能拿到售出票價不到10%的利潤,碰到不靠譜的黃牛頭子可能連佣金都拿不到。其透露,“假設一張票代理賣出的價格爲1600元,那這160元可能就是能夠獲得的最高佣金,這還是在上級代理沒有條條框框限制下的樂觀結果。若層層代下來,票價差異不大很難出單。”

市場需求旺盛,假黃牛代拍門票騙錢、冒充大麥網票務詐騙身份信息的現象也日漸猖獗。不少假黃牛打着門票的幌子一票多賣甚至空手套白狼,欺騙了大量消費者。

爲有效“防牛,2021年《演出票務系統服務及技術規範》頒佈,提出讓每張票都有全國統一編碼、提高門票公開銷售比例、出票系統先認證後上崗等新規。大麥網也要求一個賬號綁定兩張身份證,一張身份證對應買一張票,部分明星爲杜絕黃牛炒價也曾主動加場。

但實名購票未能完全杜絕黃牛,主要是起到提高公開票銷售比例的作用。一位用黃牛票進入張傑演唱會的消費者透露,實名制買票可以轉贈,進場人不需要和買票人一致,且紙質票上沒有個人信息,進場需要身份證但不需要票證一致。

以今年華晨宇杭州場何張傑西安場演唱會爲例,張傑演唱會購票規則爲實名制,只需要攜帶紙質門票入場,無需覈對身份證,而華晨宇演唱會購票規則爲強制實名制,要求入場人與購票人一致,但這也催生出更多代拍黃牛。

有業內人士指出,這種炒票的最差結果是“全民黃牛”,催生出更多不去演出會的人跑去搶票,然後賣給黃牛或掛閒魚,“黃牛氾濫成災,某種程度也是主辦方背後縱容的結果,票務公司及部分演唱會門票銷售方的利益傾向也爲黃牛提供了一定的推波助瀾,雖然有相應的反黃牛技術,但人力成本也掣肘着大規模演唱會的檢票,利益驅使下監管推進也有一定難度。這是演出商希望看到的,因爲只有這個藝人的演唱會票價火爆,一票難求,纔會利於他們後續繼續開演唱會撈錢,這也是現場驗票不按規章辦的核心原因之一。

原北京人藝院長任鳴呼籲,針對“黃牛”倒票行爲,公安機關應與演出行業協會、演出場館、賽事主辦方等有關部門加強聯繫溝通,預判熱門演出活動,掌握“黃牛”活動規律和區域,有針對性地加強打擊力度。

作者:鄭皓元 張翼嬋

主編:陳俊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