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碑爆滿!大膽創新AI帶娃,夢工廠30週年紀念作究竟好在哪?
夢工廠30週年紀念作。
導演克里斯·桑德斯(曾導演《星際寶貝》《馴龍高手》)稱其爲:“CG時代以來,自己製作過最具人性化的作品。”
豆瓣開分8.0。
爛番茄新鮮度98%。
衆多預期加成,原以爲它能成爲宮崎駿《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之後的第二部大爆款。
但這部年度最期待的動畫之一,不但在大陸票房啞火:
上映五天,2800萬。
△ 數據來源:貓眼專業版,截至9月24日22:00
評價也是大相徑庭:
一邊是:眼淚,治癒,感動。
另一邊則是:虛僞,白左,純純兒童片、不適宜成人觀看。
它,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
荒野機器人
The Wild Robot
01
先聊聊這部作品最直觀的優點,美。
這背後是夢工廠30年技術力對豐滿細節的追求。
角色設計上。
機器人主角蘿絲造型流暢,以“圓”爲主要的構成元素,不含鋒銳,自然帶來親和力與包容感。
而極簡的藍白色彩又增添了科技+夢幻特質。
大雁寶寶小布點兒的童年時期,圓頭圓腦的二頭身盡顯“賣萌”能事。
而狐狸芬克比起我們熟悉的尼克狐,更有動物態,增添了一絲狡黠。
電影中的好幾處動作場景,都以一個流暢的橫移長鏡頭完成,並增添了許多趣味性的環境細節。
比如,當電影展現狐狸芬克和蘿絲交流如何餵飽大雁寶寶這一個主動作時,同畫面增添了大雁寶寶在各種小“陷阱”中歷險的4-5個副動作。
不會讓觀衆覺得文戲無聊。
《荒野機器人》本身更升級的,還是導演在美術層面的審美追求。
電影的美術風格,可以概括成四個字:“大道至簡”。
戴上3D眼鏡進入電影中的荒野世界,就像進入一個素樸清淡又古典的夢境。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這是因爲導演選擇了全程手繪的方式來描摹荒野,而不是CG建模。
這樣,背景的綠色濃淡有暈染的過渡,呈現出一種印象派質感,而不是精確的幾何體模型。
用導演的話說,這是爲了讓這個故事“更有人性化”。
沒錯,電影試圖在一個沒有人類參與的世界中,尋求一種純粹的人性化情感關係。
在教會大雁寶寶飛行時候,電影用一組以“光”爲主要線索的蒙太奇串聯出蘿絲的母愛對小布點兒的包裹。
黑色雨夜中,蘿絲的雙眼射出兩道光柱,就像夜航的燈塔,指引着小布點兒的歸航。
故事中,主角的“成人”可以完全在機器人“母親”的幫助下,在荒野之中得到所有的科技、社會環境的便利。
無疑是一段以情感爲驅動的烏托邦童話。
顯然,電影試圖在至美的荒野世界,發現人性的精華。
但爲什麼,又會有截然相反的看法?
02
很顯然,在強大技術力的包裹下,電影呈現出了前後兩段故事敘事上的割裂。
爲什麼?
因爲,它企圖用一段治癒創傷的邊緣人家庭的建立,來化解一個大課題:種族之間的彼此敵視。
前半段,撫養小布點兒的非血緣家庭的建立,逗趣而溫馨。
其中最豐滿的一條線,是對於機器人蘿絲身上帶有神性的母性的發掘。
她是一個由“環球動力公司”發明的家政機器人。
但是,和冰冷的、循規蹈矩的高科技無菌人類商業社會相比,她在自然中找到了自己的人性:一顆由自我意識驅動的心臟。
導演特別在她剛剛養育小布點兒時加入了最人性化的細節:
她對自己成爲母親的抗拒。使命必達的機器人卻對任務和責任產生了恐懼。
這也源於導演對真實生活、自己成爲父母時那些真實小情緒的體察。
蘿絲對刻板人類社會的反叛在於自發地拆除了象徵着理性的頭頂的發信器,最終把小布點兒塞入自己象徵感性的心臟的位置。
首尾呼應地,將自己包裹成讓孩子逃過制裁的蛋殼。
電影在她的身上寄託了一個獨屬於科幻背景的無機質聖潔母親形象的理想。
正因爲她不是動物,她可以模仿人最終超越人。
所以,愛反而可以成爲她的本能。
而電影后期的毛病就在於,用蘿絲這個帶有神性奇蹟的特例,去全方位感化了故事中其他個體的動物性本能。
狐狸芬克就像是一開始的家庭和解小實驗的實驗目標。
他從一個想要吃掉大雁寶寶的狩獵者,變成了幫助蘿絲建造房屋、抵抗敵襲的守護者。
而造成這個轉變的關隘在於:只有他倆不把他當邊緣人看待,還給予了他治癒創傷與孤獨的陪伴。
是的,在講述這段家庭故事的時候,荒野自身的動物性危險就被抹消了。
也爲之後的全種羣大和解作下了鋪墊。
只需要一場暴風雪、一次演講、一場火災中的互助。
那些位於食物鏈上下層的動物,就能溫馨地在小木屋和平相擁、度過一整個冬天。
之後,展開了更加奇蹟的和解。
荒野中的動物,突然就擁有了足以抵抗高科技公司的戰鬥力。
在這個故事中,任何邊緣人,包括狐狸芬克、包括一直啃食樹根的鼬鼠、包括一直被其他大雁“美式霸凌”的小布點兒,都能獲得在危機中一次力挽狂瀾的高光英雄時刻。
甚至在片尾,那棵被衆人推倒的樹,還能根枝粗壯地升向夜空,各色小動物在其中盤踞,每根樹杈都有屬於他們的位置。
電影從頭到尾講的是,原著作者提出的那句,善意是生存的技能。
但電影也忽略了,善意並不是唯一的技能。
如果用“善意”作爲解決一切問題的萬能鑰匙,那麼,這隻能是一次過度理想化的,美與善的提純。
03
但問題是,把人物放置於一個真空的環境裡,以提純角色的特點,不過是好萊塢的基操而已。
尤其對於兒童向的作品來說。
這樣的真空環境更有利於向孩子們傳遞一個美好未來的理念。
爲什麼這次,大家不感興趣了?
或許。
導致如此結果的最主要原因,是我們今時今日,已經不再相信這虛幻而美好的未來了。
沒錯,電影中也有現實。
比如那個廣告中,打着的口號,是每五個家庭成員能分配到一個蘿絲機器人,它可以成爲組建人類新型家庭的一部分。
但事實上呢?
電影中的蘿絲機器人出場,都是被圈養在一個無菌玻璃屋、在種植園做循規蹈矩的低等苦工。
在人類社會,機器人依舊是低等級勞動者。
可是啊。
觸及到的這些人類勢力陰暗面,卻沒有更有力的解決方式,反而是在結尾完全規避了。
電影彷彿想要完成去“人”化的烏托邦美學實驗,卻最終承認,去除“人”的不可能。
而這樣的故事,在如今勢不和解的輿論場,已經失效了。
最終造成了這樣毫無水花的局面。
所以這是好萊塢的問題嗎?
也未必。
顯然,好萊塢的那套愛與平等的價值觀在這幾十年裡幾乎沒有變過。
就像影片中,另一個解決種羣問題的關鍵人物,大雁族羣的老首領,他選擇小布點兒成爲新首領的原因,我們在無數的動畫片裡都看過:
只要心裡沒有敵意,就能在尖銳的種羣矛盾之中順利歸航。
但不同的是。
以前我們相信這套邏輯,可這一次,我們開始覺得它“假”了。
爲什麼?
其實是時代變了,我們的心態也變了。
要知道,我們都是看這些電影長大的一代。
小時候我們看《獅子王》獲得勇氣,看《白雪公主》獲得愛,我們對未來充滿希望,也相信這樣的品質是人的必需品,可以抵抗一切不美好的事物。
可人只有看得到未來,纔會相信那些美好的遠景。
隨着我們漸漸長大,我們開始知道童話裡的那些故事“都是騙人的”,時代在變化,而我們,也在這個世界上遭遇種種挫折與矛盾,對於這些輕許的美好未來,便逐漸不信任起來。
這也是爲什麼,十幾年前我們還在說着“寧靜致遠淡泊明志”,十幾年後,這些“座右銘”,便變成了人們的笑料。
我們不再相信最終世界和解、邊緣者順利成爲英雄的童話。
而只注重着私人生活的一點點創傷與共情。
所以你可以看到。
在我們的院線片裡,那些受歡迎,或者有水花的電影,哪怕是傳遞了一個普世的價值觀,但也總是夾雜着現實的無奈。
就像同爲機器人題材的《機器人之戀》。
電影沒有排斥現實生活,放棄了情緒的永恆與愛能普度衆生的可能性,卻以最真實的、瞬時而溫暖的陪伴,度過那一小段在孤獨中成長的日子。
它告訴我們。
只要有那麼一刻,能同時默契地跳出《九月》。
就是在當下顛簸與尖銳的時代之船中,最具有可信度的一場夢了。
所以說到底。
《荒野機器人》是好萊塢打造的,主打傳統普世價值的兒童向電影。
它畫風更美。
技術上也更優秀。
但可惜的是,時至今日我們已經無法堅定地相信,善意,可解決一切衝突了。
“普世”的根基,搖搖欲墜。
因此如果你帶着小朋友去感受一場美與善帶來的感動,或許可以(總比帶娃看《異形》合適)。
可要是放不下成年人的思維。
那麼,只能祝你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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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就是塗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