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 我媽的出軌對象居然是我爸！
原創插圖：喵喵夏，講述：匿名，女
01
我是一個16歲的高一女生。
在我9歲那年，爸媽離婚了。
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終還是沒能抵擋住來自外界的新鮮感，我爸出軌了。
我媽本不打算離婚，也給了我爸悔改的機會。
但沒想到，我爸連保證書都寫了，可是不到半年，老毛病又犯了。
東窗事發，我媽忍無可忍，讓他淨身出戶。
這一次，我爸也沒臉再懇求我媽的原諒。
他們離婚了，我爸只帶走了一行李箱的衣服，和一輛車。
家裡其餘財產，都留給了我們母女。
02
離婚後，我爸一直有些後悔。
他時常回來看我，但我媽再沒讓他進過家門。
她一直對於我爸的背叛耿耿於懷，我爸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示後悔。
他等了我媽兩年，各種認低服軟，也找了一些朋友從中斡旋，但我媽態度堅決，她的心徹底被傷透了。
見覆合無望，我爸最終也是半負氣，半將就地跟那個出軌對象再婚了。
我媽就更不可能原諒他了。
03
父母雖然離婚了，實話實說，我爸對我的愛從沒有打過折扣。
而且，我感覺得到，他內心對我存着深深的愧疚。
剛開始，我的確對於父母的離婚、爸爸的出軌有些介意。
但時間久了，爸爸極力的彌補，媽媽對我全身心的呵護，包括身邊好多同學爸媽的離婚，讓我漸漸接受、理解了這件事。
包括我爸再婚，我雖然心裡並不舒服，但也知道這很正常。
所以，還會反過來安慰我媽，並鼓勵她遇到適合的對象就重新開始，別考慮我。
只要是她喜歡的，我都沒有意見。
我媽說我瞎操心，還說她這輩子是不會再婚的。
04
我和我媽的日常挺溫馨的。
我算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都不太需要我媽操心。
我媽有時間衝她的事業，這兩年升了職，漲了薪。
我們娘倆的小日子過得挺好的。
倒是我爸婚後的生活並不如意。
他和現任妻子最大的分歧在於是否要孩子這件事。
我爸已經當過父親了，所以，他打心眼裡不想再要一個孩子。
但第二任妻子是初婚，人家當然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兩人因此鬧了很久，最終，第二任妻子以離婚相威脅，我爸不得不妥協。
05
後來，他們生了一個女兒，但矛盾卻並沒有因此消失。
相反，現任一直在拿自己的女兒和我比較，始終認爲我爸對這個小女兒不上心，覺得他全部的愛都給了我。
孩子還未滿月，她就患上了很嚴重的產後抑鬱。
後來治療了很久，才勉強恢復。
但每次我爸來看我，或去參加我的家長會，或者給我錢，現任都會跟他吵，跟他鬧。
因爲我爸是淨身出戶，新的家庭揹着不菲的房貸，孩子又小，所以，我爸也是壓力山大。
他每次跟現任訴苦，現任就說，誰讓你淨身出戶的，就算你是出軌，法律也不會讓你一無所有地離家。說到底，你就是心裡偏向她們母女，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
於是，周而復始地爭吵，日子過得雞飛狗跳。
現任的產後抑鬱後來發展成間歇性抑鬱，狀態時好時壞。
孩子又小，三天兩頭生病跑醫院。
我爸從前也算是長得比較帥氣養眼，但是再婚後，他真的是肉眼可見地老了、頹了、喪了。
06
在我的記憶裡，他是極少喝酒的。
可是，有一天夜裡，他喝醉了，搖搖晃晃地叫了出租車，直接報了我們家的地址。
那時大概是晚上十點半左右吧，喝醉的他拿鑰匙開門，卻怎麼都開不開。
於是，他開始用力敲門。
我媽從貓眼裡看到是他，不肯給他開門。
他就一直敲，嘴裡喊着：“給我開門啊，我太累了，站不住了……”
最終，我媽沒辦法，只好讓我去給他開了門。
然後，我爸就那樣坐在客廳的地板上，藉着酒力，細數他的憋屈、壓力、悔意……
攔都攔不住。
我問我媽：“用不用給她（我爸的現任）打電話，讓她把他帶回去？”
我媽盯了我一眼，不無嫌棄地說：“他醉成這樣，跑到咱們家，你給她打電話，是嫌還不夠亂嗎？”
07
那晚，我們都拉不動爛醉的我爸，他最終就睡在了客廳裡。
第二天早上，他酒醒了。
趁我們娘倆還沒起牀，幫我們做了早飯，就離開了。
那個早晨，一向很注重養生的我媽看着桌子上的飯菜，沒吃。
我看得懂她的眼神，不是嫌棄，而是難過。
我想，畢竟曾經相愛過，一起生活過，我爸今天這個樣子，我媽應該是不願意看到的。
08
令我沒想到的是，我爸有了那次醉酒後的留宿，還會有第二次。
又一個週末，他也是像上次那樣，醉了，來敲門。
然後，坐在客廳裡說着跟上次相同的話。
還增加了一些內容，就是對現任的不滿，對又生了一個女兒的後悔。
這一次，我媽幫他端了一杯醒酒的蜂蜜水。
我感覺得到，媽媽對爸爸的態度沒有那麼劍拔弩張了。
09
我感覺得到，我爸當然也能感覺得到。
打那兒之後，他來看望我時，已經可以進我們家門了。
而進了家門之後，從前幾乎甩手掌櫃的我爸變得非常殷勤有眼色，修排氣扇、搬陽臺的大花盆，趕上飯點時，就親自進廚房露一手。
進得了廚房，慢慢也就進了廳堂。
我媽對他的態度，也漸漸冰融雪化。
但她每次平和地跟我爸聊天之後，都不忘加一句：“都是看在女兒的份上……”
事實上，這一句，在我看來，多多少少有點是拿我說事了。
10
記得有一次，我爸說是來看我，還做了很多我們娘倆愛吃的菜。
我很快吃完了，去寫作業。
然後，就聽我爸下樓去買了啤酒，他跟我媽推杯換盞，從晚上七點半，一直邊喝邊聊到十一點多。
雖然隔着房間的門，我還是聽得見他們聊天的內容。
他們聊共同的發小，跟誰誰誰見了面，誰誰誰又出了什麼事。
後來，又聊到雙方的父母。
再後來，酒過三巡，他們開始聊他們的往事，從幼兒園開始說起……
有說有笑，好像也有淚。
總之，我聽得見他們頻頻碰杯的聲音。
其中有一句話，我爸說得動情，我也聽得感慨：“活到這個歲數才明白，真正懂我的人，只有你。跟你在一起，哪怕什麼都不說，都很舒服。要知道，這可真是從開襠褲起，培養起來的默契，可是，我把你弄丟了，我真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我媽跟他碰了杯，說了一句：“切，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再然後，我寫完作業，洗漱時，他們還在喝。
酒逢知己千杯少，說的，大概就是那一刻，歷盡百轉千回的我爸我媽。
11
後來，我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發現門口爸爸的鞋子還在——他在這裡過夜了。
那一刻，我覺得心裡怪怪的。
接着，他們都起牀了。
看見我，他們的表情都有點尷尬。
我媽跟我解釋說：“你爸昨晚喝多了，太晚了，也沒車了。”
我爸衝我笑了笑：“閨女，想吃啥，爸爸給你做。”
不知道爲啥，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爸爸的另一個女兒。
那個我見過幾次，有着和爸爸一樣蒜頭鼻的小姑娘。
我16歲了，早已經過了最需要、最依賴爸爸的年紀。
但她可能不一樣吧。
誰知道呢？
反正我就那麼突然地想到了她。
12
現在的爸媽，來往甚密。
一杯酒，三兩小菜，兩個人就可以聊上很久。
既有過往可追憶，也有當下可感懷，他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而且，爸爸留宿我們家的時候越來越多。
以前我媽還會有幾分不自然，會跟我解釋上幾句，但現在，她很坦然。
一副事情本該如此的樣子。
13
記得有一天早晨，留宿我家的爸爸開車送我上學，手機響了。
我爸邊開車，邊打了免提。
電話是我爸的小女兒打來的，奶聲奶氣地問他出差什麼時候回家，說她想爸爸了。
我爸學着她的口吻，說琪琪乖，爸爸很快就回去了，回去給琪琪買奶酪吃。
那邊則繼續追問：“爸爸，很快是幾點？是數5個數那麼久嗎？”
我爸敷衍地應付着，那邊則熱切地繼續追問着。
後來，我到了學校，輕輕地關上車門，下車走了。
我爸的電話還在假模假式地跟琪琪聊天。
車門關上的瞬間，看着我爸一臉討好地向我揮手，我心裡突然涌起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那感覺，讓人不舒服。
出軌的爸爸當年也是說自己在出差吧？
14
說實話，看着爸媽如今的交往，我對成年人的世界，挺失望的。
媽媽當年應該是飽嘗了被出軌的苦楚吧。
可是，風水輪流轉，如今的她，不也是第三者嗎？
他們常常告訴我做人要誠實守信，要有責任心，要堅持原則。
但，他們用實際行動向我垂範了什麼？
15
以上這些話本該親自跟我媽說，但我不敢。
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能被我媽看見。
以前我媽教我有話要直說。
現在，我想對媽媽說：如果你和爸爸還愛着對方，經歷了許多事，過了這麼多年，你們驀然發覺彼此最契合，那麼，請你們都能夠站在陽光下相親相愛，請你們給對方一個清白的身份，請你們像一個大人一樣，承擔和彌補這份感情給別人帶來的傷害，請你們真的像教育我時說得那樣，誠實地對待自己和別人。
你們在做，老天看不看得見我不知道，但，我不是三歲的孩子了，我看得見，但我想不通。
這些天，我一直在失眠，想着你們的事情，我對學習對生活甚至對未來都煩透了。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