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建章：杭州的育兒補貼可以推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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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建章（攜程集團聯合創始人兼董事局主席，人口經濟學家）

近日，杭州市衛健委發佈《杭州市育兒補助實施辦法(試行)》規定，此次補助類型和形式分爲孕產補助和育兒補助兩類，採用一次性發放現金形式。孕產補助標準爲：懷孕（生產）二孩給予一次性補助2000元，懷孕（生產）三孩給予一次性補助5000元。育兒補助標準爲：生育二孩給予一次性補助5000元，生育三孩給予一次性補助20000元。補助對象爲同一對夫妻自2023年1月1日起生育二孩、三孩的家庭，且新出生子女戶籍登記在杭州。

杭州出臺育兒補貼政策的背景，是近幾年杭州出生人口不斷下降。根據《2022年杭州市統計年鑑》的數據，2017年杭州戶籍出生人口爲10.95萬人，2018年下降到9.47萬人，2019年下降到9.15萬人，2020年下降到7.98萬人，2021年下降到7.16萬人。

近年來，中國的出生人口和生育率不斷下降。從2017至2022年，中國出生人口已經連續六年下降，2022年出生人口降至956萬，只有2016年出生人口數1883萬的一半左右。低生育率的根源是生育成本過高，根據育媧人口發佈的《中國生育成本報告2022》，中國的生育成本幾乎是全球最高的。我們在以前的文章中已經多次提出關於降低生育成本的政策建議，其中包括髮放育兒補貼。

到目前爲止，國內已有多個地方政府先後出臺育兒補貼政策。與大多數已出臺育兒補貼政策的城市相比，杭州育兒補貼的金額是比較高的。例如，2022年10月長沙市衛健委、財政局印發的《關於發放三孩育兒補貼有關事項的通知》規定，對符合條件的家庭按其合法生育的第三孩及以上孩次每孩次一次性補貼1萬元。又如，今年2月發佈的《溫州市戶籍人口一次性生育補貼發放辦法》徵求意見稿擬規定，符合政策生育的夫妻，生育一孩的予以發放一次性生育補貼1000元，生育二孩補貼2000元，生育三孩補貼3000元。

杭州的育兒補貼金額之所以高於大多數城市，背後的原因是杭州雄厚的經濟實力和財政收入。2022年，杭州GDP達到18753億元，在全國各城市中排名第九位，按常住人口計算，全市人均GDP爲15.26萬元，而全國人均GDP爲8.57萬元。可見，杭州人均GDP遠高於全國平均水平。2022年杭州市財政收入達到2450.6億元，在全國各城市中排名第四位。

由於大多數城市並沒有杭州市那樣的財力，所以要推廣類似杭州這樣的補貼生育政策並不現實。而且，雖然杭州的育兒補貼金額比多數城市更高，但相對於高昂的育兒成本來說，仍然是遠遠不夠。

我們認爲，育兒補貼政策應該由中央層面出臺更合適，一是因爲大多數地方政府並沒有足夠的財力補貼生育，只有中央財政纔有這個財力。二是因爲人口是流動的，地方政府並不一定是出生率提高的受益者，孩子長大後有可能到外地工作，爲整個國家做貢獻但不一定是爲本地做貢獻。對於一個城市來說，要增加人口，通過吸引外來人口的方式比補貼生育更划算。例如，雖然近幾年杭州出生人口不斷下降，但常住人口不斷增加，主要是因爲有大量的外來人口流入。2022年杭州市常住人口比上年增加17.2萬人，主要是依靠人口流入。但對於中國這樣的人口大國來說，要保持人口規模優勢，主要還是要依靠提高生育率，而不能指望引進外國移民。

那麼，中國是否有錢來補貼生育呢？中國城市化和製造業的蓬勃發展，部分就得益於非常高的投資率。未來中國的基建和工廠的建設需求趨於飽和，所以完全有能力從超額的用於固定資產的投資，拿出一部分來補貼生育。

現在中國的人口老齡化還不是很嚴重，還有較高的儲蓄和投資率，也就是說我們還有錢補貼生育。等到未來人口嚴重老化，2050年中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比例將達到42.4%，65歲以上老年人口比例將達到32.5%，養老的財政負擔加重，補貼生育的代價就會比現在高很多，所以現在補貼生育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時間節點。而且補貼生育是對未來人力資源的投入，長期有很好的回報。

2022年中國GDP達到121萬億元，如果拿出GDP的2%來補貼生育，約相當於2.4萬億元。按照平均每孩每月補貼1500元計算，即平均每孩每年補貼1.8萬元。如果每年出生人口1000萬，那麼補貼當年出生人口需1800億元。如果追溯到五年前的家庭，第一年的補貼金額可能需要9000億元，以後逐步增加。法國和北歐國家等生育率較高的發達國家，每年拿出GDP的3%以上用於生育補貼等家庭福利開支。中國的生育率要提升到發達國家的平均水平，需要拿出GDP的2%-3%來鼓勵生育。

總之，在出生人口不斷下降的背景下，杭州出臺育兒補貼政策的方向是正確的，但地方政府對於鼓勵生育普遍是有心無力，需要在中央層面出臺育兒補貼政策。因此，要提升中國的生育率，國家財政需要通過積極的貨幣政策來發放生育補貼。現在的中國經濟正面臨內需不足、消費疲軟、產能過剩等問題，恰恰可以通過發放生育補貼來刺激經濟，形成一舉兩得的效果。短期來說，補貼生育的福利支出有助於擴大內需、穩增長、穩就業。長期來看，有助於提升人力資源、人力資本、經濟社會活力，增強中國經濟發展的信心，提升中國的創新力和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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