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丨萬達商管權力變遷史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張敏 深圳報道

2月10日，大連萬達商業管理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達商管”）發佈公告，張霖因個人原因辭去公司總裁職務，由現任董事長張春遠接任。上述變動已完成工商變更登記。

張霖是萬達老臣。2000年3月就加入萬達，一度分管投資、商管、文旅三塊重要業務。但去年3月，他辭任了在萬達的一些重要職務。

接任者張春遠於2008年9月加入萬達，曾擔任公司人力資源部副總經理、總裁助理兼總經理、高級總裁助理、副總裁，後在文化集團、寶貝王集團、文旅集團任職。去年10月，張春遠接任另一位萬達老臣肖廣瑞，擔任萬達商管董事長。

萬達商管是大連萬達集團旗下最核心的業務，旗下的珠海萬達商業管理集團（以下簡稱“珠海萬達商管”），是近年來萬達謀求上市的主體，目前管理着513座萬達廣場。

近些年，萬達遭遇現金流壓力，商業地產作爲現金牛的重要性愈加凸顯。伴隨着萬達集團的戰略調整中，萬達商管經歷了商業模式、投資人的重大變更，其掌舵者的變化也引人關注。

從“商業”到“商管”

萬達商管的前身萬達商業，曾是全球規模最大的實體商業巨頭，一度管理着400多座萬達廣場、100多家酒店，另有多個大型文旅項目。

在商業模式上，萬達商業屬於“輕重結合”。不僅擁有上述物業的經營管理權，還以重資產的形式持有這些項目。這些商業項目的“啓動資金”，則來自配套住宅的前期銷售。

2014年12月，萬達商業登陸港交所，併成爲當年港交所規模最大的IPO。但上市首日，其股價就遭遇破發。在港上市的600多天中，萬達商業的股價有半數時間低於發行價。

由於感到價值被嚴重低估，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決定對萬達商業實施私有化，並回歸A股。

2015年9月，萬達商業向中國證監會遞交招股書，正式開啓回A之路，擬上市資產以商場、酒店和文旅爲主，同樣是輕重搭配。

兩年後，萬達商業仍在A股排隊，一場流動性危機率先降臨。爲應對危機，當年7月19日，萬達商業以637.5億元的代價，將13個文旅項目91%的股權、77家城市酒店的全部股權，分別售予融創和富力。這是當時房地產史上最大規模的一筆交易，也被稱爲“世紀交易”。

“世紀交易”後，萬達商業的資產有所折損，但以萬達廣場爲主的核心資產仍然得以保留。以此爲基礎，萬達開始加速推進輕資產戰略。

2018年1月，騰訊、蘇寧、京東、融創宣佈將投資340億元，收購萬達商業香港H股退市時引入的投資人持有的約14%股份。同時，萬達商業宣佈將更名爲萬達商管集團，退出房地產開發業務。萬達商管也成爲輕資產公司，並謀求儘快上市。

2021年3月，萬達宣佈撤回A股IPO申請，併成立珠海萬達商管。同年10月21日，珠海萬達商管在港交所遞交招股書，萬達以輕資產重新赴港。

老臣輪流執掌

最初，萬達商業的董事長一直由王健林兼任。2012年，股肱之臣丁本錫擔任萬達商業董事長。

丁本錫生於1955年，2001年加盟萬達，歷任萬達商業管理開發有限公司總經理、萬達集團高級副總裁等職，曾被稱爲王健林最倚重的人。從2009年起，丁本錫就擔任萬達集團總裁，是僅次於王健林的二號人物。

外界對丁本錫的評價是熟稔業務、雷厲風行。他執掌萬達商業期間，萬達商業經歷了在港上市、私有化、回A上市、世紀交易、輕資產赴港的豐富歷程。

2019年，丁本錫卸任萬達商管董事長，總裁齊界接任。第二年，65歲的丁本錫以萬達集團總裁的身份退休，接任者也是齊界。

齊界2000年加盟萬達，他履歷豐富，早年從事過財務、審計等工作，後曾在萬達商管、萬達酒店、萬達地產等核心業務部門任職。成爲萬達商管董事長前，他的身份是萬達商管總裁。

執掌期間，齊界的主要任務是推動珠海萬達商管在港上市。與首次赴港上市相比，此時的資產包規模縮水不少，但對於齊界來說，壓力一點也不輕。

2021年9月，珠海萬達商管與22家投資者簽訂了股份轉讓協議，協議不僅對未來三年（2021年至2023年）的業績提出硬性要求，還設置了一項對賭條款：萬達需在2023年底前完成上市，否則要向投資者支付股權回購款。

根據後來證監會在一份有關發債的問詢函中披露的細節，這筆款項約爲300億元。

這筆對賭壓力最終交給了下一任。2023年3月，齊界辭去萬達商管董事長職務，仍擔任萬達集團總裁。另一位“老臣”肖廣瑞接任。

肖廣瑞2001年加盟萬達，曾長期在人力資源部門任職，後涉足業務部門。接任之前，他的職務是萬達集團董事、萬達商管董事、珠海萬達商管執行董事兼總裁。

肖廣瑞只在這一職位上待了一年多，卻經歷了萬達商管近年來最重大的變革。

2023年末，對賭期限已到，珠海萬達商管仍然未能回港上市。面對巨大的股權回購壓力，前期投資人太盟投資宣佈，將聯合其他投資者，在贖回期滿時，經萬達商管贖回後，對珠海萬達商管再投資，新投資協議不再設置對賭。

2024年3月30日，萬達商管與太盟投資、中信資本、Ares Management旗下基金、阿布扎比投資局旗下公司和穆巴達拉投資公司簽署投資協議，5家投資方聯合向大連新達盟商業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達盟”）投資約人民幣600億元。上市主體珠海萬達商管，是新達盟的子公司。

與此前相比，萬達商管對珠海萬達商管的持股比例，從70.15%降至40%。

新局與新人

2024年10月，萬達商管發佈公告稱，董事長及法定代表人肖廣瑞因工作安排原因辭去公司職務，萬達文旅集團執行總裁張春遠接任。

肖廣瑞並未像兩位前任一樣擔任萬達集團總裁，如今這個職位仍由齊界擔任。相反，這次調整前的兩個月，肖廣瑞退出了萬達集團的董事會，接任者也是張春遠。

萬達並未對外公佈肖廣瑞的新職務。今年1月8日，珠海萬達商管召開2024年年會，肖廣瑞做主題發言，他的身份是新達盟CEO兼珠海萬達商管CEO。

肖廣瑞在任期間，萬達集團的總裁一直由張霖擔任。張霖生於1972年，2000年3月加入萬達集團，曾擔任財務部總經理，後一度同時擔任萬達投資集團董事長、萬達商管總裁、萬達文旅集團總裁等職務。在諸多萬達老臣中，張霖最爲年輕，也曾被視爲王健林的接班人。

但在2024年初，張霖辭去文旅集團總裁等重要職務。今年1月，張霖辭任萬達酒店發展非執行董事。2月初，他退出萬達集團董事會。

從工商信息來看，此次從萬達商管總裁職位上辭任後，張霖將不在萬達體系內擔任任何重要職位。

此次接替張霖職務的張春遠，於2008年9月加入萬達，曾長期在人力資源部門任職，近幾年涉足業務部門，先後在文化集團、寶貝王集團、文旅集團任職。

去年年初，張霖辭去萬達文旅集團總裁，這塊業務的接任者正是張春遠。

與幾位前任相比，張春遠在萬達的資歷相對較淺，近幾年卻異軍突起，掌控着商管、文旅等重要業務。萬達集團一位內部人士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近幾年，萬達的老臣大多選擇離開或隱退，從而使一些重要的業務崗位出現空缺。

一位資產併購領域的資深從業者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這與萬達商管股權層面的重大變化有關。新達盟能夠獨立發展，是投資者入場的重要前提。但這也意味着，萬達對其核心業務的控制力有所減弱。再考慮到萬達的資產規模不斷縮水，高管的用武之地將大大減少，其失落感也是難免的。

但他同時指出，對於萬達來說，王健林纔是真正的核心人物。加之萬達有成熟的管理體系和業務流程，即使重要的業務線負責人發生變更，其影響可能也沒有想象中的大。

2024年前三季度，萬達商管的營業收入爲399.26億元，同比有所增加；營業利潤爲128.76億元，較上年同期的149.47億元有所下降；淨利潤爲97.79億元，較上年同期的110.57億元有所減少。今年以來，萬達繼續處置資產。短短一個月內，已有宣城、銅陵、安陽、四平、揚州的5座萬達廣場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