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張學良楊虎城態度動搖──抗日反蔣到擁蔣抗日之4（蔣世安）
西安事變前夕的楊虎城（右）與張學良（左）。（摘自北京晚報）
1936年6月初，兩廣軍政首領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等藉口抗日出兵進入湖南，是爲兩廣事件。名爲「抗日」，實即「反蔣」。與中共之「抗日反蔣」活動，頗有南北呼應之勢。共方迅速作了支援的反應。6月8日，毛澤東答《紅色中華》記者問，對西南軍事將領的行動，表示讚賞。號召「全國人民及一切真正愛國的黨派團體與軍隊，一致起來響應西南的抗日救國行動，推翻漢奸頭子蔣介石。」
毛氏這種強烈的表態，顯然認爲大好機會已經來到，決定利用此一事件，提早發動西北新局面。即於6月16日致電中共駐國際代表王明說：
爲了策應兩廣及華北局面，西北發動決定提早，發動的時機，擬在兩個月內，發動的部署，以接近蘇聯與解決西北蔣介石力量爲原則。大體以一方面軍經於甘北，二、四方面軍經於甘南，以東北軍一部入蘭州，解決朱紹良（甘肅綏靖主任第一路軍總指揮），並控制蘭州到哈密要道。
此時張學良和楊虎城之間，對兩廣事件似有不同意見。楊在兩廣事件發生後，曾主動向張提議，由他和張分別通電，要求和平解決。倘蔣同意，即開救國會議；否則，即出兵援助兩廣。張之部屬第六十七軍軍長王以哲向張進言，對兩廣事件，不妨先觀察一下，不必立即表示態度。因此，張決定去南京看看形勢。
事實上，張所顧慮的，是其東北軍內部的分化問題，老派與少壯派之間，爲聯共與反蔣問題，已存在嚴重的矛盾。一旦反蔣，可能發生分裂。根據中共對東北軍的分析，認爲：「東北軍內部轉變的速度，是不平衡的，有的部分則處於最先進的地位，有的則轉變的異常的遲緩，有的則尚未開始轉變。」例如何柱國（第五十七軍軍長）、于學忠（第五十一軍軍長）兩部，一直到9月間，尚少受到中共的影響。何與蔣且有聯繫，張不能以聯共事告訴他。
蔣介石爲解決兩廣事件，於7月10日到14日召開國民黨五屆二中全會，張學良、于學忠等7月7日去南京出席全會，張直到7月28日始回西安。這段期間，除在南京參加會議外，其他時間多在上海，顯爲觀望時局的變化。爲在西北自成局面，也在延攬人才，拉攏救國會人士，並提供經濟支持。惟此時兩廣事件，已有變化，廣東內部發生分化，多數將領及空軍歸向南京中央，陳濟棠被迫離粵（7月18日）。廣西勢單，願聽命中央（7月22日）。
與此同時，蔣在南京中央全會上，明確宣示對日御侮之「最低限度」表示抗日的決心，毛澤東也承認「南京已開始了切實轉變」。
同時，張在南京時，蔣向他表示要聯俄；但俄態度不明。張向蔣提出要抗日，又要打紅軍是不行，問蔣有無辦法。蔣說不用着急，將來有辦法。不久，國府發表蔣廷黻爲駐蘇大使。張認爲南京中央對外政策，是有新變動，可能與中共妥協。
基於上述情況，張回西安後，心情顯得有些矛盾。其實潘漢年自莫斯科回國經香港至南京，與國民黨方面代表張衝接洽，於8月初經西安，將轉往陝北保安，向中共中央報告經過。潘在西安也見到張學良，進行商談。據潘的報告，關於張的意見，其中說到「打通蘇聯的實現，暫以紅軍爲主，東北軍目前暫做隱蔽的配合。」而「目前西北發動的大問題，是東北軍自身的統率與改造問題。依目前條件，必須儘快物色和訓練一批可靠軍官。爲此，請派有力幹部前來協助。」
從潘的報告中，可以看到張的態度，似有動搖。而中共中央政治局在8月10日開會討論戰略方針時，決定打通蘇聯，應放在第一位，對此不應有任何動搖。
中共中央此時就形勢變化及戰略方針，擬由回西安的潘漢年，帶信給張學良，要東北軍「須立即準備配合紅軍，選定9月、10月間有利時機，決心發動抗日局面，而以佔領蘭州、打通蘇聯、鞏固內部、出兵綏遠，爲基本戰略方針。」
此時蘭州駐軍爲東北軍于學忠之第五十一軍，擬由紅二、四方面軍攻城外之中央軍毛炳文部。成功後，紅軍即由寧夏與東北軍出綏遠，必要時把陝西交給楊虎城。
當潘漢年要將上述信件面交張學良時，張卻稱病拒見。同時潘也發現王以哲和王之參謀長趙鎮藩態度不佳，聲言東北軍反蔣無出路。趙且表示，如俄援無把握，絕不能輕動。經過多方的努力，潘於8月21日、24日和30日，始與張見面3次。張對王以哲的動搖，亦坦承不諱；對於聯共事，張始終不願向其部屬公開；對於蘭州，張願單獨控制，紅軍切勿進城。
看來，張對「反蔣」與其西北大計劃問題，顯得猶豫和動搖。
至於楊虎城的態度，此時也有了變化。當毛澤東派其親信張文彬於8月26日到西安，持毛之函見楊時，楊亦託病拒見。其原因，據張文彬向毛報告，是楊害怕與共合作後，其部隊將爲共黨所爭取，並怕蔣之發覺。經過多方努力，張於9月6日、7日，始得與楊見面兩次，雙方僅作了一些口頭協定。楊表示：因部隊基礎的關係，不能立即與紅軍走一條路，願走「人」字路。對於俄援，表示懷疑。楊怕紅軍奪其陝西地盤。楊打算離開西安幾個月，藉養病離開難關，暫觀形勢。
看來，西北張、楊兩大實力派有了動搖，中共之「抗日反蔣」方針，似乎難以爲繼了。
（作者爲文史工作者）
【未完待續，蔣世安專欄每週四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