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94年研究生入伍,當參謀時連隊軍官向我報告,我竟回答:開始整

【湯柏恩投稿,伊河生活整理】

1994年,我從地方大學研究生入伍到司令部當參謀,組織會操前,連隊值班排長

向我報告:“參謀同志,部隊訓練前集合完畢,請指示!值班員張洪飛。”那一會兒我卻腦子一片空白,憋了一會竟倉促回答:開始整!

1993年12月份的一天,我正在研究生宿舍裡休息,突然室友帶進來一名身穿中尉軍裝的年輕人,當時宿舍裡有3位同學,大家看到宿舍來了一位同齡軍人,大家紛紛圍着問東問西。

然而,我注意到這名軍中的同齡人舉止大方,談吐不凡,他只說他們的生活,當問到我們感興趣的軍事話題時,他卻只笑不答,我明白他是一個懂得保守秘密的軍人,不禁對他產生了好感。

從他的話語中我瞭解到,他畢業於北京一個裝甲兵學院,現在部隊當參謀,我的一位室友是他小時候的光屁股小夥伴,利用探親路過的時機來學校玩。聊天的中間,我不禁對他身上筆挺的軍裝感起了興趣,後來,在我們的央求下,他才脫下軍裝讓我們在室裡試穿,當我試穿到身上時,竟然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那一刻,我彷彿成了一名軍人。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們幾個室友和軍人朋友一起到食堂就餐,我們幾個大學生買飯菜吃得都很隨意,遇到不可口的就拿掉,而這名軍人朋友不挑食,餐盤裡的菜全部吃光,一點不剩,相比之下,我們幾個多多少少都剩有,其中兩樣菜不合胃口,只動了一下筷子就倒掉了。

他離開學校時我們幾下送他到樓下,握手言別,當他握着我的手時候,感覺他的動手乾脆、簡潔、有力,一向對握手挺有研究的我,斷定這名軍人朋友爲人正直,性格真爽,他走後,我竟然對部隊產生了深厚的興趣。

過了春節,輔導員通知我們,部隊來學校招人,他知道我最近喜歡上了部隊,便問我想不想到部隊去,我一聽部隊急需我所學專業的人才,當即表態想到部隊去,於是我就填了一張表格,第二天,我們學校大約有30多名同學到會議室開會,在那裡我們見到了3名部隊上的同志,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總參來學校招大學畢業生的。

在那次會議上,部隊招生同志熱情而又細心地回答了我們關心的許多話題,如到審批參軍後,我們都是幹部待遇,以後就和軍校畢業的幹部一樣正常晉升職務,

如果有較大貢獻,還可以立功受獎,之於工資、住宿和服裝等完全和軍官一樣,而且,部隊還出臺人才激勵的政策……在這次會議上,我進一步堅定了到部隊去建功立業的決心。

94年7月,我們在大學完成了全部的學習課程,順利拿到了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在和部隊幹部部門打電話確認後,我於8月23日下午到了中原山溝裡的一個基地。

當我走出招待所房間,跟着幹部科的汪幹事準備到飯堂吃飯時,發現在樓下等待的還有7個地方大學生,其中還有兩名女同志,後來聊天得知,他們大都是和我一樣的碩士研究生,而女同志中的一位竟然是力學專業的博士畢業生,聽汪幹事講,博士畢業生到部隊,定級時一般都是正營職,專業技術爲十級。

沒想到,基地招地方大學人才的力度還挺大,一下子就招來了包括我在內的8位同學,聽汪幹事說,最近這兩天還有6名其他大學的碩士、博士也要過來報到,人員到齊後,我們這些剛走出地方大學的高學歷人士,統一到山西大學生訓練基地集訓。

之後幾天裡,幹部部門的同志給我們安排了豐富的活動內容,既有基地內的院士、專家給我們講專業發展方向和趨勢,也講基地數百項研究成果的產生過程,其中還有多項國家和軍隊級的高等級成果,我們還參觀了基地十幾個國家和軍隊級的重點實驗室,令我欣慰的時,我發現了這裡有我學所專業許多研究成果,我感到來對了地方。

29日,基地安排我們這一批剛到所裡的16名地方高學歷人才開會,會議上我們見到了在家的基地領導和總工程師,他們大都是滿頭白髮之人,司令員是國內某領導的知名專家,他一一向我們介紹了在座的領導和高級專家,還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歡迎詞……

會後的第二天,幹部科長和一名幹事陪同我們16名同志一起乘坐火車,趕到了數百公里外的山西忻州一個叫黃龍王溝的深山部隊,到了這裡之後,我發現這個名不見經傳、地圖上找不到的地方,竟然彙集了總參、總政所屬部隊今年剛招錄的八百多名地方大學畢業高材生。

開訓動員大會上,訓練大隊主任的講話令我十分吃驚。主任講,我們今年這一批地方高學歷人才,學歷最低提的是本科生,碩士生和博士生佔43%,而從1991年起,來這裡培訓的地方大學生學歷水平逐年在上升,碩士和博士生比例一年比一年高……

看着動員大會上八百多名朝氣蓬勃而又滿腹經綸的學子,不禁對軍隊對科技和人才的渴求而感動。

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之後三個月的軍事訓練,卻讓我們這些學子流下了太多的汗水。

我們所在的黃龍王溝,原本是忻州一條極其偏僻荒涼、綿延數十里的小山溝,這

裡溝壑縱橫,貧瘠的黃土坡成了這裡唯一的地貌特徵,山溝裡的除了我們所居住的一片營房外,四周幾乎沒有人家。

而九月份之後的黃龍王溝,寒風過早地在這片土地上肆虐,地上的黃葉在秋風裡飄舞,作爲集訓隊的一員,我們早晨訓練後,都手握掃把打掃積葉,有的學員沒幹幾下,手上都磨出了水泡,用針一挑破,鑽心地痛。

三個月裡,我們完全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完成了單兵隊列動作和輕武器射擊,同時,還經常進行隊列訓練和整理內務衛生,雨天或晚上,抽時間上理論學習課、開展文體活動,既開闊了眼界,又增強了光榮感和責任感。

然而,在黃龍王溝內,同學們最喜歡唱的歌曲,卻是軍旅歌手毛阿敏所演唱的歌曲《不要問爲什麼》:“爲什麼我們大路不走走小路?爲什麼我們不戀鬧市鑽山溝?爲什麼我們腳踏雷火不後退,面對死神不低頭……你不說出來我也不開口,太陽疼愛我月亮撫摸我,還有一支鋼槍沉默在肩頭。”

樸實的語言,優美的旋律,這首歌從我們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準軍官的口中唱出來,乎別有一番韻味和感慨,許多女學員一邊唱一邊流眼淚。

12月30日,我們結束了集訓,此時我們再相互看時,竟然都笑了,原來,三個月後的我們,竟然都曬黑了一圈,而且,有規律高強度的訓練生活,幾乎每個人都胖了許多。

31日,我們回到了中原某基地。

爲熟悉基地各機關情況,我們這批大學生,全部被分到基地機關各科“熟悉情況”,我被分配到基地司令部作訓科當參謀,佩戴上尉軍銜。

1月中旬的一天,基地進行隊列訓練,當時,根據任務分工,這一次的隊列訓練輪到我組織。

起牀號響後,我早早穿戴整齊站在基地辦公大樓前的廣場上,不一會兒,各單位都要帶到這裡集合,然後按慣例再分別帶開組織訓練。

基地特務最早帶到了廣場上,特務連值班的排長迅速整隊,然後,十分規範地跑到我前面七步遠的地方,立正報告:“參謀同志,部隊訓練前集合完畢,請指示!值班員張洪飛。”

按慣例,我只需要下達“稍息”的口令即可,但不知爲何,那時的我竟然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面對等待我回答的張排長,我竟然忘記了回答詞,時間一秒一秒地

流逝,大大超過平時彙報的時間,我頭上的汗下來了,但又不能不回答,一緊張我竟回答:開始整!

話音剛落,操場上頓時一片譁然,看到現場不正常的反映,我馬上意識到出錯了,這時我望着隊列中的竊竊私語的戰友們才反應過來,我應該回答“稍息!”

幸好張排長有經驗,他回答“是”之後,轉身回到連隊隊列前,命令道:稍息!

幸好這時其他部隊陸續帶到,我深吸一口氣,恢復常態,之後的報告沒再出洋相……

早操訓練結束後,科長走到我身邊,笑着說,早上那會你是不是說錯啥了,我的臉頓時紅成了猴屁股,不好意思地說,不知那一會我咋想的,竟然回答開始整,還整出了家鄉話。

我向科長檢討:入伍時間不長,無論是隊列訓練還是軍事素養,還差得遠,以後加強訓練和自身養成,決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然而,還沒等到上午上班,全基地的戰友都知道我在早操時的“開始整”,背後,許多年輕的戰友開我玩笑,看到我老遠就喊“開始整”,他們叫他們的,我也不辯解,誰讓我隊列素養不到位,鬧出了這樣一個笑話。

讓我意外的是,司令部首長和其他領導,並沒有因我出洋相而批評我,後來,我還聽到一批入伍的大學生戰友給我說,領導曾批評講怪話的人,說年輕人犯點小錯、甚至出個洋相,沒啥大不了的,誰要是再抓住這個事說三道四,誰就應該寫檢查。領導這樣體貼,令我心裡不安。

但是我卻舉一反三,深刻反思自身存在的不足,時時處處向科長和老參謀學習,迅速提升業務能力,之後再也沒鬧過類似的笑話。

三個月後,根據機關安排,我們這些地方高學歷人才都要到各專業的崗位上,我被分到第六研究室工作。

第六研究室人才濟濟,有好幾位軍隊知名的專家,我到課題組之後,虛心向老專家學習,發揮自己在專業上的優勢,全身心投入到課題攻關中……

然而,科學研究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是深入持久的反覆一個過程,從調研、

課題立項、到起草研究報告、審批、分階段科研試驗(有的試驗需要長時間,有的需要上千次的摸索甚至失敗)、鑑定,週期長,我們組裡的一個課題,已經進行了十年,仍然沒有出成果……

作這一名地方大學生入伍的青年學者,我始終沒有忘記入伍時的初心,更沒忘記黃龍王溝三個月的軍事訓練,無論課題遇到怎樣的阻力,我都沒有放棄,始終和課題組的同事一道,瞄準目標不放鬆。

終於在1999年,我們課題組的一項成果通過了軍隊科技進步二等獎的鑑定,我作爲第二完成人,這一年的年底,我榮立了三等功。我到部隊5年後終於有了自己的創新成果。

在科學的道路上,有許多人甚至奮鬥了一輩子,也並不一定有成果,無名英雄大有人在!

儘管我在科研上有所成就,但剛入所時人人皆知的“開始整”,始終像一面鏡子,在我成長的路上提醒我,在部隊的學習成長,永無止境,始終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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