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時代變遷: 從電視臺到互聯網的 偶像再"造"
(原標題:選秀時代變遷: 從電視臺到互聯網的 偶像再“造”)
導讀
《中國有嘻哈》、《明日之子》、《快樂男聲2017》等網綜選秀,燒熱了這個夏天。沉寂了多年的選秀節目,再次引爆於網絡,也形成了一種全新的造星力量,即以觀衆和市場爲導向的、互聯網時代的未來偶像。
今年暑假,選秀節目捲土重來,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那個燥熱的夏天。
今年6月,《中國有嘻哈》、《明日之子》、《快樂男聲2017》三檔選秀節目齊發;愛奇藝、騰訊視頻、優酷,三大視頻平臺紛紛發力,高成本、大手筆製作、高昂的廣告費,讓選秀又一次成了暑期關鍵詞。
這一切似乎與十幾年前相同,但又有諸多不同。
從電視臺到網絡,選秀渠道變化的背後,是新舊時代裡偶像的不同。一方面,選秀節目受衆正從電視臺轉向網絡,互聯網時代下,平臺逐漸掌握了話語權;另一方面,在新消費趨勢下,年輕消費羣體興起,由年輕人引領的潮流,決定了對偶像需求的改變。
網絡綜藝經過近幾年的發展,已經形成與傳統綜藝抗衡的實力,也具備了承載選秀這種大型節目的能力;另一方面,隨着大批綜藝在網絡上廝殺,網綜儼然成爲了一片紅海,急需新鮮血液刺激市場。
選秀,似乎成了網綜在現階段的必然選擇。“今年三個平臺都是在試,如果效果好,選秀就成了網綜的一條路;如果不好,就證明這路走不通了。”一位熟知選秀節目的資深業內人士告訴記者。
“時代變了。”哇唧唧哇娛樂文化有限公司首席內容官、《明日之子》總監製馬昊由衷地感慨。曾擔任《快樂女聲》、《快樂男聲》等節目導演,如今,她聯合騰訊視頻,推出了網絡選秀《明日之子》,目的是尋找年輕人喜歡的偶像。目前,該節目總播放量達20億。
愛奇藝的《中國有嘻哈》則掀起了一股嘻哈熱潮,很快在年輕人中成長爲一種文化現象,截至第九期,該節目總播放量達18.8億;而老牌選秀節目《快樂男聲2017》則選擇在優酷和芒果TV兩個網絡平臺同時播出。
幾檔網綜選秀同時燒熱了這個夏天,沉寂了多年的選秀節目,再次引爆於網絡,也形成了一種全新的造星力量,即以觀衆和市場爲導向的、互聯網時代的未來偶像。
男性偶像市場
去年2月,剛過完春節,天氣還有些冷,企鵝影視天相工作室副總經理邱越與馬昊在北京酒仙橋附近的一家小酒館碰面,聊到了在互聯網做選秀的想法。
“當時我們就想做男生的選秀,而且是未來的偶像,最初想要叫《未來之子》。”馬昊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這次合作前,她們曾合作過由浙江衛視、天娛傳媒、騰訊視頻聯合出品的《燃燒吧少年》,該節目播放量達8億。節目播出的過程中,一些騰訊視頻自制的衍生短視頻,播放量達到了百萬。這讓常年活躍於電視臺綜藝的馬昊意識到,互聯網平臺比電視臺更值得挖掘。
今年初,馬昊離開天娛傳媒,成立了哇唧唧哇娛樂文化有限公司(下稱哇唧唧哇),初創團隊中還有《快樂大本營》的導演黃威。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從業內人士處獲悉,剛剛離開天娛的金牌經紀人龍丹妮也已經加盟。
爲了瞭解年輕人喜歡什麼樣的偶像,哇唧唧哇與騰訊視頻共同投資了《明日之子》,並用一年時間策劃,最終形成九大偶像廠牌、三大賽道的賽制。
九大偶像廠牌,即節目選出9個人,並分別與馬昊的哇唧唧哇經紀公司簽約,打造專屬於他們的偶像廠牌;三大賽道,則打破了原有選秀的地域壁壘,按選手特色進行分類選拔。
2016年,整個網綜市場被擠爆成一片紅海,各平臺都在思考未來的方向。與騰訊的選擇相同,愛奇藝在確定了超級網綜的思路後,也想到了選秀的形態,最終確定瞭如今的音樂真人秀。
愛奇藝高級副總裁、《中國有嘻哈》總製片人陳偉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我們跟很多同行的判斷是一致的,現在很多超級網綜的製作體量已經相當於電視綜藝,甚至超過衛視綜藝真人秀節目的製作體量。偶像選秀的涵蓋面最大,從超女時代到好聲音時代,都證明了這一點。”
整個大衆娛樂品類中,份額最大的是音樂,唱歌選秀也成了順理成章的思維過程。同樣是以唱歌爲表現形式,選的卻是不一樣的藝人。與前者培養歌手不同,網絡尋找的是偶像,核心在於尋找當下年輕人喜歡的偶像。
愛奇藝找到了嘻哈,意在表達時下年輕人生活方式的話語權定位。節目形式上,在選秀的基礎上採用錄播、劇情式真人秀的方式,通過真人秀狀態,還原每個人的性格特點,並在後期進行放大或弱化處理。
作爲今年唯一的老牌選秀,《快樂男聲2017》在今年的正面交鋒中稍顯頹勢。不過,節目也較從前做了改變,不再是純粹的音樂選秀,而是更關注選手的綜合素質,播出渠道也從湖南衛視變爲芒果TV和優酷。
除了各有特色,今年的幾檔網綜選秀也存在很多共性。
在選人機制上,原有的評委制度分別改爲星推官(《明日之子》)、音樂製作人(《中國有嘻哈》)、音樂召喚師(《快男》)。從“超女時代”的評委演變爲“好聲音時代”的導師、轉椅後;形成了今天的星推官、製片人、召喚師。這是選擇權從導師轉向選手的表現;選手去留也從導師說了算,變爲粉絲、市場說了算。
此外,音樂不再是評判選手的唯一標準。雖然都以音樂爲表現形式,但選拔的卻不是歌手,而是偶像。如《明日之子》簽約的九大偶像廠牌,雖然用唱歌表現,但以打造偶像爲目的。
另一個共性是幾家紛紛瞄準男性偶像市場。這是互聯網的用戶屬性決定的,目前,視頻網站的女性用戶居多。實際上,無論是網絡視頻平臺還是粉絲消費,女性已經成爲主要力量。基於荷爾蒙經濟的主要邏輯,男性偶像養成將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爲主要趨勢。
重塑造星模式
最大的不同或許在於造星模式,這也是大部分選秀節目最重要的訴求之一,即藝人經紀。但無論是超女還是好聲音,背後的藝人經紀模式都存在問題,長期以來,造星能力也是選秀被詬病的原因之一。
2004年的《超級女聲》開創了一種節目模式。從2005年開始,選秀節目就成爲了暑期檔各家衛視臺的“收視良藥”。超級女聲、快樂男聲、加油好男兒、花兒朵朵,每個暑期都有一些名字成爲熱門。
雖然節目不同,但賽制都大同小異——先劃分地域範圍海選,強調全民參與;海選後進入淘汰賽和總局賽,優秀選手便受到各大唱片青睞,簽約出道,走上成爲明星的道路。
這種模式的開創者是天娛傳媒,在電視臺強勢的媒體年代,天娛傳媒成功推出了一系列選秀節目,並簽約李宇春、華晨宇等選秀明星。比賽結束後,進入決賽的選手將強制性與天娛簽約,天娛便可分享藝人出道後所創造的價值。
那是一個選秀的黃金年代。以2005年超女爲例,當時的節目收視率僅次於CCTV1,排名全國第二,也是目前爲止地方衛視最好的收視成績。
2006年社科院發表《社科院:“超女”經濟貢獻至少幾十億》藍皮書顯示,比賽時的貼片廣告每15秒2萬元左右,總決賽廣告爲15秒4.5萬元,整體廣告收入達到3000萬元;節目本身的短信總收入按照6000萬元計算,電信運營商從“超級女聲”中獲利約爲900萬元。同時,天娛傳媒在藝人經紀上收入約2750萬元。
但這種模式很快出現了瓶頸,除了個別頭部藝人,大多數簽約藝人都選擇解約、或合約期滿後離開,鮮有人留在天娛繼續發展事業。多年以後,他們中的大多數都逐漸消失於大衆視野。
十二年後,2005年超女十強選手易慧過上了另一種生活。
“當時參加超女是一個巧合,只專心投入比賽,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如果現在再讓我參加05年超女,可能還沒有當時的狀態。”她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雖已過去十二年,但每每提及選秀,她的名字就像被封塵已久的寶物被忽然提起。對於這種標籤化設置她並不排斥,她告訴記者,能被提起是一種幸運。
如今,易慧與朋友開了服裝品牌,最近開始嘗試珠寶,生活裡除了音樂又多了很多有趣的事。“現在做的事也與音樂有關,只是沒有那麼高的曝光度。”
看似不經意的背後,是不能忽視的藝人經紀模式缺陷。如今,除了《快男》選手簽約天娛外,其他網綜選秀在造星思路上找到了新的道路。
經歷了超女造星時代,馬昊試圖通過《明日之子》探索一種新的經紀模式,經紀團隊在節目過程與導演商量,即可完成包裝。她認爲,市場有能力選擇未來的偶像,相應的藝人經濟模式也要有所改變,要做到更靈活、更市場。
互聯網的生態製造偶像與傳統意義上的藝人打造不同,她坦言,“其實我們都沒辦法找到合適的經紀人。現存的經紀人都是傳統業態裡出來的,而我們在培養全新的經濟體系,必須要有互聯網屬性。”
《明日之子》由市場決定、產生九大偶像廠牌,選手在比賽中就可“出道”。廠牌會根據選手的特色,打造完全不同的形象與方案。在藝人打造上,更尊重選手的喜好,甚至會要求每個選手拿出自己的廠牌策劃書。
與《明日之子》定位於純素人選秀不同,《中國有嘻哈》的選手中,既有說唱圈大牛,也有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兩個月海搜、向各路rapper發出邀請後,經過導演初試,700個rapper中共有288位獲得了面對明星製作人的機會。
對於選手的包裝,除去已簽約經紀公司的選手,愛奇藝旗下的經紀公司也將選擇合適的藝人,目前已簽約了兩名rapper,並有多位正在溝通。
不過,陳偉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透露,簽約藝人只是其中的形式之一。在嘻哈這個圈子裡,愛奇藝扮演的還是平臺的角色,爲商業和選手之間搭建橋樑。如節目播出期間,PG-one、小白、VAVA等選手與吳亦凡合拍麥當勞廣告;支付寶邀請歐陽靖、Tizzy T拍攝廣告等。
“相比於選手、經紀公司,平臺是第三順位受益方。只有把事情做好了大家都受益,這個受益鏈才能平移到你這裡。”他說。
尋找未來偶像
植根於互聯網生態下,網綜選秀裡最重要的關鍵詞是多元化,尋找當下年輕人喜歡的、屬於未來的偶像。
在這樣的概念下,嘻哈文化的火爆便不言而喻,隨着《中國有嘻哈》將小衆文化帶到大衆視野,嘻哈音樂及相關衍生內容已經成爲主流形態之一。這種文化符號表達的年輕人態度也迅速被接納,成爲當下最潮的話題。
愛奇藝致力於打造IP的多種商業模式,試圖將廣告、會員、電影、動漫、遊戲、電商等形態打通。這樣做的目的,也是讓嘻哈具備持續的盈利模式,爲下一步做好準備。
實際上,嘻哈的火爆不止在《中國有嘻哈》,《明日之子》與《快樂男聲》的選手中也出現了rapper,這也足以說明了嘻哈已經成爲了當下年輕人喜歡的文化。
除了《快男》,優酷作爲平臺方,也打造了一檔名爲《超次元偶像》的偶像養成節目,試圖從第一視角揭露明星的誕生。沒有評委,真實記錄,該節目還邀請“金牌製作人”柴智屏爲新《流星花園》挑選角色。而合作方芒果娛樂要做的不止是常規的選秀,而是用綜藝形態打造娛樂圈新型的職場變形記。
這或許是網綜選秀傳遞的核心精神之一,即記錄偶像的養成,在節目中讓觀衆看到偶像的真實人格,允許缺陷的存在。
參與過多檔選秀節目,《明日之子》給馬昊帶來的感受尤其深刻。如節目中設置的選手對戰,由選手自主挑選對手,開播以來,幾乎每個選手都在挑選最強的對手。“他們知道後果,對手強、勝算就小,但他們還是會做出這種選擇。這或許就是現在的年輕人吧。”她說。
作爲騰訊視頻今年最重要的綜藝,《明日之子》讓騰訊更懂年輕人了。“其實當代年輕人不喜歡全才,他們喜歡有缺點,但某一方面有極致的偶像。”邱越表示。
如節目中的毛不易,憑一首《消愁》,微博粉絲從100漲到100萬,在QQ音樂上持續霸榜6周;上線1小時,便得到超999+條評論。“一開始我們覺得他一點傳統意義上的星相都沒有,很擔心他會很早就被淘汰了。但是作品一出來,大家卻特別喜歡。” 邱越說。
此外,虛擬偶像“荷茲”受到巨大爭議,現場沒有投射、只能通過大屏幕觀看錶演,聲音與音樂都是技術合成。種種的不同,讓荷茲的晉級現場甚至會出現陣陣噓聲。但他依然受到了二次元人羣的追捧。
“當年,初音未來也受到很大的爭議,過了四五年後,纔得到了市場的認可。”馬昊說。實際上,荷茲的出現,意義不言而喻,也爲二次元文化提供了走向主流人羣的機會。
十三年來,選秀節目一直在爲文化產業輸送新鮮血液。從傳統電視媒體到互聯網,渠道的變遷下,萬變不離其宗的是挖掘用戶的喜好,發現偶像。
“每一年的選秀我都會看,無論是中國的還是韓國的。我會喜歡固定某一種類型的選手,如好男兒時期的井柏然、李易峰;快男2013的華晨宇、2017年的趙英博、養雞;明日之子裡喜歡趙天宇和孟子坤。”一位19歲的女孩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互聯網生態下,給年輕人提供了更多的出名機會,網絡選秀作爲同時兼具了互聯網、節目屬性的產品形態,在消費男色的荷爾蒙經濟環境下,選秀如何精準觸摸到用戶需求,並選出有市場價值的偶像?選秀結束後,藝人的發展情況如何,網綜選秀將去向何方?
今年夏天,或許只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