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野下】包子逸／麵茶人的汽笛

圖／包子逸

曾在雙連站附近遇見一臺賣麪茶的遊走型老攤車，攤車上的水壺發出汽笛一樣明亮的鳴聲，騰騰煙霧讓人感到某種奇異的溫暖，好久沒有在臺北看到在大街小巷以聲音呼喚人羣的移動小吃攤了，賣麪茶的更是罕見。有緣得見，和麪茶人多聊了兩句。

有人說臺北以前路上有很多賣麪茶的，我卻一點印象也無，可能是我曾長居的永和並不時興吃這種東西。不過，記憶中豆花、燒肉糉、土窯雞、豬血糕發財車一到固定時段便在街坊穿梭，洗腦的廣播臺詞倒是早已內化成膝反射。對小朋友來說，夏天甜蜜的叭噗聲特別考驗腳程與盧父母掏錢的功力，若聽到齒輪驅動鐵桿發出喀噠喀噠的馬蹄聲，那是與賣菜燕與麻糬的阿姨會合的暗號。可惜小吃攤車的戰國時期已經結束。

我向麪茶人提及，吳念真寫的文章裡曾經提過雙連站有位來自宜蘭的麪茶老人，麪茶人說，噢，那是他的阿叔。阿爸和阿叔都是賣麪茶的，阿叔退休了，由他繼承衣鉢，臺北應該只剩他以移動攤車賣麪茶了。

麪茶人泡的茶熱騰噴香，但我對他的道具更感興趣。茶壺像從武俠小說客棧裡偷出來的，線條俐落，壺嘴筆直細長，適合快狠準拉出一線水柱沖茶，壺身圍了半圈斗篷般遮風的鐵片，確保爐火穩定；發出汽笛聲的蒸氣孔上端坐了一隻可愛的小布包，看起來像泰國的草藥按摩球縮小版，溫柔安慰那水壺：滾了一整天也累了吧？

自從和麪茶人搭過話之後，從此看到賣麪茶冰的店或移動麪茶攤，心裡頭總會泛起某種目睹瀕危鯨魚浮上海面的騷動感，不敢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