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蘭政治人物印象

(圖/本報系資料照)

我出生在霧峰,真正開始有記憶卻是在宜蘭,包括南方澳的漁市場、北方澳的野百合,及蘇澳國小的同學。我在15年前轉往東部,每週往返臺北、花蓮,偶而火車快速通過蘇澳新站醒來,近鄉情怯。倒是多年來,有機會見證在地綠營政治人物。

林義雄在美麗島事件後到美國唸書,帶回「臺灣共和國基本法草案」,大體是《中華民國憲法》人權加強版。他當年以「誠信立國」堅持國會減半,並未通盤權衡效率與代表性,我爲文直指他的誠信「充滿高度選擇性」、「擇善固執的惡果卻必須由全體社會來承擔」、「聖人殺人」,幸好沒有被告上法庭。

陳定南當過宜蘭縣長,在1994年代表民進黨參選臺灣省長、高舉「四百年來第一戰,要將臺灣變青天」。那是大學教授上臺演講還有價值的年代,我因爲是臺中人,被臺灣教授協會安排回中部助講。選舉結束,他請大家吃飯,提及同志幫忙募款,竟有派系順手購置辦公室,捐款人痛罵一聲謝謝都沒有。

黃煌雄不像民進黨人士諸多法律系畢業,臺大政治系畢業又唸了一個碩士,鑽研蔣渭水,真才實學、行事小心。他在1995年主導第二次臺灣人民制憲會議,海內外共襄盛舉,整合出「臺灣共和國憲法草案」,我負責召集族羣小組。他由監委到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主委,爲「東廠事件」下臺,應該是始料未及。

游錫堃接手選上宜蘭縣長,着手蘭陽平原美化,特別請人設計「宜蘭厝」,雪山隧道通車後,不少臺北人視爲後花園。陳水扁總統連任後允諾制訂新憲,擔任閣揆的他積極配合,我忝爲講員、跑了幾個公家單位。游錫堃不是所謂「臺大高材生」,相當尊重學者幫忙準備的稿子,偶而會在黃昏市場碰到夫人。

劉守成接棒縣長,中規中矩,沒有特殊印象,大家比較熟的是岳丈田朝明醫師、岳母田媽媽,夫人田秋堇無人不知。當年我們規畫原住民族自治區,主張把相關國家公園畫歸管理,推動棲蘭檜木國家公園的田立委堅決反對,理由是恐怕檜木一夜之間會被原住民砍光;殊不知在戰後的臺灣,盜林是高度資本主義。

我跟林聰賢完全沒有交集,倒是有一天忽然接到父親友人電話,抱怨當年配合縣政府種樹,前任縣長劉守成還頒獎鼓勵,百思不解爲何忽然被縣府指控違法?林連任後急轉彎高舉「農地農用」處理農舍,農民強烈反彈,竟然獲得關愛眼神騎馬進京高升農委會主委,接任的陳金德「務實」調整,令人印象深刻。

值得一提的是學長楊基銓,東京帝大經濟系、大三考上高考行政科,日本先生的介紹信石沉大海,只好進拓殖省、認命回臺灣總督府,終究被任命宜蘭郡守(縣長)。東京帝大政治系的陳逸鬆是前縣長陳進東的堂弟,畢業後考上司法科高考,與國民黨周旋20年,終於在失望中前往中國,10年後選擇終老美國。

前幾天回宜蘭捻香,遙望孤寂不語的龜山島,見證百年政治變遷,不知道怎麼地,悲從中來。(作者爲國立東華大學民族事務暨發展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