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石江湖》導演郭海濤:我們都想像流星般有一刻的燦爛!

4月9日,廣東優秀電影觀影推介會暨《隕石江湖:天降20億》於廣州塔金逸空中影城順利舉行。推介會現場,本片導演和編劇、深圳大學傳播學院老師郭海濤帶着學生蔡雨凡和何秀婷來到了現場,跟現場觀衆分享創作心得。

《隕石江湖:天降20億》是根據藏地作家劉傑文先生親歷的2017年香格里拉隕石事件小說改編,講述了一羣草根小人物既荒誕又真實的尋寶故事。“天價隕石”從天而降,“隕石獵人”蜂擁而至。每個人物都被隕石所蘊含的巨大財富和能量撩撥得躁動不安。他們在西南橫斷山區展開了一場現實而又荒誕的公路探險尋寶之旅。

推介會現場,南都記者採訪到了本片導演郭海濤,他詳盡地分享了本片的緣起、拍攝和後期宣發的一整個心路歷程,儘管本片拍攝環境艱鉅、資金有限,但憑着導演的毅力和校友的齊心協力,最終還是師生共創出了這部電影。

南都娛樂:請分享一下《隕石江湖:天降20億》整個項目是怎麼從0到1的?

郭海濤:2020 年的時候我從一檔播客節目叫《故事FM》上看到一個故事:2017 年,香格里拉掉了一顆火流星,然後就有一羣形形色色的隕石獵人到雲南的大山裡面去找這樣一顆天上掉下來的石頭。我當時看到這個故事,就覺得這特別像《瘋狂的石頭》的故事,在雲南雲遮霧繞的大山裡面,去找一個天上掉下來的石頭,這個事情本身就很荒誕,《天方夜譚》一樣。但在現實中卻還是有一批人真有着這種發財夢,這樣的一個故事,它不但發生在雲南的大山裡,也發生在我們的周圍,可能不是一個石頭,可能是其他東西,比如說我們經常會看到的網紅暴富,或者誰買比特幣又這個掙了多少個億……所以我覺得這個故事它既有娛樂性,也能夠折射一部分的社會現實,能夠反映我們當下的一種普遍情緒。

所以我就覺得這個故事挺好的,可以把它改編成電影,後面我們就聯繫到了故事的原著作者,他也是這樣一個事件的經歷者,我們就把版權拿下來了,做了改編,以後我們參加了中國電影基金會、東方影都創投會,在那裡我們進入了全國五強。當時幾乎所有的現場的影視公司都跟我們簽了意向投資協議,但是最後找他們談資金、談投資的時候又遇到了諸多問題,當時因爲處在疫情,行業處於寒冬,所以找投資很難,最後我就自己掏了一部分錢,然後找親朋好友籌了一筆錢,用很小很小的成本就把它做出來了。做的過程中也讓很多深圳大學的學生參與了這個項目,而到後期,基本又是拿回深圳大學,在傳播學院做剪輯和其他後期,到了後期製作的階段,這部電影就已經入圍了海南國際電影節,也入圍了去年的First青年影展的WIP單元,所以市場嘉賓還是比較認可的,大家覺得這麼小的一個成本能夠做到這樣一個完成度,他們的反響非常不錯。

南都娛樂:本片是改編自藏地作家劉傑文的《瘋狂的隕石江湖》,改編過程中最難的部分是什麼?

郭海濤:改編過程最困難的就是原來的故事有一點像報告文學,它是真實經歷的記錄,但基本是通過公衆號記錄每天發生的事,所以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人物、有趣的經歷。但是它用於改編成劇本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在於他的人物太過龐雜,故事又太過零散,所以我們在做劇本的時候,需要在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真實的人物和背景中間做一些虛構化的處理。如何虛構一個完整的故事線?它是要有戲劇情節的,是要有矛盾衝突的,所以我們在這方面做了不少的工作。同時這一個本子也改了好多稿,之前的我們準備拍的一稿和最後我們拍攝的一稿也有一些區別——之前我們設計了更多的商業類型的元素,比如說演員要到雪山,最後還要經歷大雪崩這些非常極端的情況,但是由於我們的製作資金不足,所以我們最後把這些元素不得已拿掉了以後,加了更多的個人表達。

南都娛樂:爲何這部電影會選擇喜劇的形式?

郭海濤:這部電影會選擇喜劇的形式,因爲它本身就有一點荒誕,在雲南的大山裡面去找一個天上掉下來的石頭,這本身就是一個挺荒唐的事。所以你給任何人講這個故事的時候都會覺得挺有意思的,大家如此瘋狂地去山裡面找這樣一塊石頭,這裡面本身是有趣的、好玩的,然後我們就希望儘量地往喜劇方向去做。

南都娛樂:主創人員先後8次前往滇藏、西藏和甘孜藏區堪景,在平均3800米海拔工作,還在海拔4500米的地方連續奮戰10多天。整部電影的拍攝過程很艱難,是什麼支撐着大家完成這部電影?

郭海濤:如果說要找內心的根源的話,我覺得是因爲那個時候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它拍出來。之所以有這麼大的決心,因爲我經歷了一場非常深刻的中年危機。我原來不是學電影的,我是學生物醫學的,做了 10 年的生物學研究,後來在半路出家轉行去學電影,那是因爲我是真的熱愛電影,真的喜歡電影,所以我在電影學院的時候是非常認真地在做電影、學電影,那個時候我從來不會管現在是有資金還是沒有資金,我拿着攝像機,然後就去拍,拍了就去剪,發現一個好的題材就去做了。那個時候就是這樣一個狀態,雖然很累,但很充實、很快樂。後來我到了學校任教以後,生活有了基礎的保障,好像我不去拍電影,也能夠過一個比較 OK 的生活,所以就慢慢發現自己的創作衝動在一點一點衰減,自己內心對電影的熱愛在一點一點枯萎。但每次在課堂上我都跟學生說你們要去創作、要去表達,但是自己在問自己的時候,我爲什麼沒有創作?我爲什麼沒有表達?這時候我就覺得不對了。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會問我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年輕的時候對電影的熱愛,怎麼就沒有了?到了 2020 年的時候,我就有非常強烈的感覺一定要做一點什麼,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那時候我就已經非常堅定地說我要拍一部電影出來,後面儘管遇到了很多困難,沒有資金,我也堅持了下來。

南都娛樂:你曾親自爲自己的電影做宣發,而宣發的形式用的是最簡單的文字P圖,頗有幾分行爲藝術,當初爲何想到用這種形式?

郭海濤:宣傳不就是讓別人知道你嘛,你怎麼樣能讓別人知道你,你必須做一點類似於行爲藝術的事情,才能夠出圈。而且就是我們當時做這個事情,並不是爲了譁衆取寵,或者只是爲了讓大家來關注我,我們當時其實有非常仔細的考量,我們是個小成本影片,沒有那麼多資金去砸宣發。而且怕花了很多錢砸宣發也激不起什麼水花,所以在這樣的考量下,那我們就是花多少錢,做多少事情,必須有一個很理性的衡量。我們當時還有一個衡量就是,你如果隨便找一個宣發團隊來做,未必能夠非常用心地做。如果我們自己做,我們能夠保證三點:第一,我們是最懂自己的電影的人;第二個我們是最能夠用心做我們的電影的人;第三我們是有這樣一個能力的,雖然我們是學生團隊,但是我們這樣一個傳播學院,它有三個專業方向是廣告、新聞、新媒體,廣告專業可以做物料,新聞的可以寫稿,新媒體的可以做自媒體的一些運營。像現在我們的新媒體的矩陣,我們的抖音、視頻號、B站號,所有的東西,從內容的製作到物料的生產,到我們的運營,都是我們學生團隊在做。我們的物料,包括我們的周邊,也都是我們自己在做。所以我們當時就考量到我們是有能力去做這個事情的。當然我們也會再找一些外面的專業團隊進來幫助我們,靠着DIY,我們就能夠把這樣一個事情做起來。

南都娛樂:隕石作爲全片的麥高芬,它同時似乎也是個隱喻,你覺得隕石隱喻了什麼?

郭海濤:隕石實際上是所有草根小人物內心慾望的一個投射。這顆隕石有沒有其實很難講,因爲它是一個火流星,很可能在空中已經燃燒殆盡了。所以他們在找什麼?他們在找內心的慾望,它們把慾望投射到這裡,把在現實中沒法解決的困難和難題,把所有解決的希望投射到一個天上掉下來的石頭上。所以我們表面上是講這一羣人怎麼樣去尋找隕石,是一個獵隕之旅,像是一個物理上的旅程,但是在心理上,他們實際上在找自己內心的那一塊石頭。

南都娛樂:你希望通過這部電影,給觀衆傳達什麼信念?

郭海濤:我們塑造了一個人物羣像,在這樣一個人物羣像裡,我們可以看到有一些人他是爲世俗的財富所驅動的,有一些人是爲了一個更加高於他的實際生活、超越人生的東西在活着的。但他們都在一個很草根而不自覺的狀態裡面,無論是世俗的追求,還是超越世俗的追求,他們都在希望能夠像火流星有一瞬間的燦爛,能夠去閃光一回。所以我覺得這部電影實際上是寫出了很多人的心聲,就像我自己一樣,當我自己沒有做創作的時候,我就像一顆剛剛落下的火流星,我在一點一點地變冷,一點一點地變硬,一點一點地失去了曾經的那種燃燒的感覺。所以我覺得我們都在追求燦爛的一刻。

南都娛樂:作爲一部深圳本土製作的電影,你受到過深圳哪些幫助?

郭海濤:整個製作過程裡,對我最大幫助來自於深圳大學,因爲我本身是深圳大學的老師,也有很多同學老師參與其中,我們最直接的幫助來源於我們的同事、老師、同學,還有我們的校友。所以這個電影在做完了拿到了發行許可證以後,深大師生也在不斷宣傳推廣。我雖然自己做宣發,但我帶着學生團隊的力量還是非常小的,所以我們需要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力量來幫助我們去放大聲量。同時深圳的很多媒體也主動邀約我們做了一些採訪,讓這個電影被更多人知道。所以我非常感謝深圳大學,感謝我們的深圳。

採寫:南都記者 劉益帆 林經武

攝影:南都記者 鍾銳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