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追想曲》宛如流星般的北半球

圖/50cc

那晚在高工大禮堂,擠了滿坑滿谷的人潮。熱血沸騰的搖滾樂,像彩色炸彈般炸開沉沉的生命枷鎖用力燃燒無敵青春。那年冬天,北半球搖滾樂團像劃過天際流星,消失在我徬徨的十七歲青春。

How can I tell her about you

Girl please tell me what to do

Everything seems right whenever I’m with you

So girl, won’t you tell me

How to tell her about you

Lobo── How can I tell her

每回假日經過龍山寺地下街,我總是刻意避開那些聲嘶力竭、震耳欲聾的搖滾樂,不是怕吵鬧,也不是心已老。相反地,我對洋溢着青春熱血的樂團是充滿好奇的,不過,我卻選擇信步走過,離開捷運站。而我這麼做,只是因爲怕碰觸一個音樂記憶,那僅僅燃燒一個冬天後就消逝無蹤的「北半球」。

我曾經搞過樂團,「北半球」就是樂團名稱。之所以取這個名字,也沒有什麼多深奧的學問,泰半就是因爲住在北半球的緣故。但嚴格地說,我並不是樂團成員,比較像是一個經紀人,或者類似日本高校野球隊的管理一樣。雖然從沒學會一項樂器,卻懂得行銷宣傳,還兼做場邊講評。

當時那樣的角色應該叫「樂團公關」吧!負責對外交涉,洽談演出相關事宜。但若要說,只是出一張嘴,也不爲過。

地下室練團 狂飆情歌

故事源頭得追溯至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我跟着死黨跑去和愛玩Band的朋友湊熱鬧,後來陰錯陽差地組了一支搖滾樂團,還煞有其事地想要粉墨登臺。那個被我命名爲「北半球」卻如櫻花瞬間開落般的樂團,不僅搖滾過我青澀的高中生活,也搖滾了我日後不斷涌現的西洋老歌旋律

一九八二年的夏天,北半球搖滾樂團在臺中市建成路上一家樂器行的地下室成軍。剛開始是幾個高中生單純地自彈自唱,隨着音符的躍動和樂聲的召喚,揪人組團迅速成形,各路好手像日劇醫龍團隊一樣相繼到位。但究竟是怎麼湊齊的,我那羣死黨十嘴九尻川,衆說紛紜,也沒有人能講出個譜來。

這個樂團核心成員有四人,吉他手讀臺中高工的But,鼓手是臺中二中的阿升貝斯手是臺中一中老夏鍵盤手兼主唱是明道中學施仔當中,最搞怪的是But,他經常騎着一輛改裝的本田風神機車,既騷包又臭屁,而且凡事都愛拿“but”的口頭禪攪和,每每成了練團時的亂場份子

當年北半球樂團的代表作灰狼Lobo的How can I tell her(我怎能告訴她),一九七三年在全美國流行音樂榜排名二十二的單曲,這首旋律動人抒情曲,因爲是樂團練唱的第一首歌,自然而然地也成了招牌歌。不過,唱歸唱,當時幾個情竇未開的毛頭小子,哪能體會Lobo這首紅透半邊天的情歌,唱出了天下男人不知如何抉擇愛情心聲

一整個夏天,樂團就窩在地下室彈唱敲打,自娛娛人。十年磨一劍,最終也得去外頭見世面。這個工作理所當然要交給「樂團公關」,但我其實也早已忘了怎麼接的頭,總之,北半球樂團正式出團了,而且演出地點還是當年臺中的百貨龍頭──遠東百貨公司

故事源頭得追溯至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我跟着死黨跑去和愛玩Band的朋友湊熱鬧,後來陰錯陽差地組了一支搖滾樂團,還煞有其事地想要粉墨登臺。那個被我命名爲「北半球」卻如櫻花瞬間開落般的樂團,不僅搖滾過我青澀的高中生活,也搖滾了我日後不斷涌現的西洋老歌旋律。

一九八二年的夏天,北半球搖滾樂團在臺中市建成路上一家樂器行的地下室成軍。剛開始是幾個高中生單純地自彈自唱,隨着音符的躍動和樂聲的召喚,揪人組團迅速成形,各路好手像日劇《醫龍》團隊一樣相繼到位。但究竟是怎麼湊齊的,我那羣死黨十嘴九尻川,衆說紛紜,也沒有人能講出個譜來。

這個樂團核心成員有四人,吉他手是讀臺中高工的But,鼓手是臺中二中的阿升,貝斯手是臺中一中的老夏,鍵盤手兼主唱是明道中學的施仔。當中,最搞怪的是But,他經常騎着一輛改裝的本田風神機車,既騷包又臭屁,而且凡事都愛拿“but”的口頭禪攪和,每每成了練團時的亂場份子。

當年北半球樂團的代表作是灰狼Lobo的How can I tell her(我怎能告訴她),一九七三年在全美國流行音樂榜排名二十二的單曲,這首旋律動人的抒情曲,因爲是樂團練唱的第一首歌,自然而然地也成了招牌歌。不過,唱歸唱,當時幾個情竇未開的毛頭小子,哪能體會Lobo這首紅透半邊天的情歌,唱出了天下男人不知如何抉擇愛情的心聲!

一整個夏天,樂團就窩在地下室彈唱敲打,自娛娛人。十年磨一劍,最終也得去外頭見世面。這個工作理所當然要交給「樂團公關」,但我其實也早已忘了怎麼接的頭,總之,北半球樂團正式出團了,而且演出地點還是當年臺中的百貨龍頭──遠東百貨公司。

青澀初登場 走音連連

三十年前的遠東百貨,位在繁華鬧區,不但是中部地區的消費中心,也是遠百全國連鎖分店中最賺錢的。每逢成功嶺大專兵暑訓期間的假日,遠東百貨與緊臨的綜合大樓,更是擠滿一堆身着草綠服的大專寶寶,和趕來探親的家屬、女友,人山人海,將自由路、中正路一帶的市區擠得水泄不通,風光得很。

那年的十月十日是臺中遠百開業週年慶,幾年前從大火中重生的遠東百貨,或許因爲企劃部門想要走年輕化路線,竟接受了一個完全由高中生組成的熱門樂團,在他們那裡擺攤賣藝。我記得百貨公司的美編特地爲「北半球搖滾樂團」設計宣傳海報,就張貼在大門口,和櫥窗內的模特兒並肩,極爲醒目。演出場地則在家電區專櫃的通道旁,宣傳人員畫出專區,還用保麗龍製造一個地球模型,標示出北半球位置,並豎立在舞臺背後。

登臺的日子終於到來。

那一天,樂團一行人齊聚臺中遠百,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場,第一首曲子唱的就是How can I tell her。當琴聲響起,主唱緩緩地唱出“She knows when I’m lonesome.She cries when I’m sad……”時,站在底下的我有着一種莫名的感動,彷彿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幾個月前,我們還在樂器行裡的練習室摸索哪!既沒有仙人指路,也從無公開亮相的機會,更不要說開演唱會如此天大地大的事。

然而,我們是真實地存在着,儘管那首歌的演出有點緊張,就連簡單的音樂伴奏都免不走了音,但就是這麼開唱了。

爲自己高歌 越唱越high

平常一副屌兒郎當的模樣,彈起吉他不可一世的But,那天額頭上汗水不斷滲出,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狼狽。在後頭敲鑼打鼓的阿升,也沒有往日練習時的氣定神閒,一張表情嚴肅的撲克臉,好像他馬子跟人家跑了。然後,講好的合音也顯得有氣無力,一點feeling都沒有。

「靠北,大家都中煞了!」就好像先發首局投不進好球帶一樣,大家都太緊張了,即使是我也越聽越窘、越站越遠,一副化身路人甲的緘默。百貨公司里人來人往,幾個大男生自彈自唱,有人駐足聆聽,有人視而不見,但硬着頭皮,就這樣一首接一首,尤其是在投機者樂團(The Ventures)的串場音樂(Pipeline,布袋戲打鬥中經常出現的配樂)之後,逐漸唱出自己的節奏,找回在地下室練習的熟悉感。

「這不過是一場練習罷了!」就在那一刻,每個團員隱約都能體會到「爲何而唱」的感受,這真的是一場既不爲顧客、也不爲百貨公司、只爲自己喜歡唱而唱的樂團聚會。

樂團初試啼聲,但並沒有一鳴驚人,至少唱罷之後就和臺中遠百「莎喲哪啦」,而我們唯一的報酬就是盡情地唱了一整晚。

壓軸秀搖滾 最後一曲

後來,北半球搖滾樂團再度登場,已是年底的事。

我們應邀出席在臺中高工舉辦的校園演唱會,而且因爲是搖滾樂團之故,被安排壓軸演出,以炒熱氣氛。一九八二年有一首蟬聯六週冠軍的搖滾經典Eye of the Tiger,主唱是流行搖滾勁旅Survivor,樂團就以這首令人血脈賁張的搖滾新歌作爲謝幕曲。

那晚在高工大禮堂,擠了滿坑滿谷的人潮。熱血沸騰的搖滾樂,像彩色的炸彈般炸開沉沉的生命枷鎖,用力燃燒無敵青春。回到老巢的But使勁耍帥,施仔的雙手在鍵盤上飛快來去,貝斯手老夏也專注地撥動琴絃,歌聲唱到“And he’s watchin’ us all with the eye of the tiger……”。

阿升突然將鼓棒往自己的上空拋去,那是他從沒有做過的動作,我睜大眼睛注視這一幕:鼓棒像在飛行中搖晃的蹺蹺板,然後嘩啦嘩啦地往下掉落,只見他仰頭伸手迅速從空中抓住,奮力敲下最後的告別。

過了一個新年,爲了應付即將到來的大學聯考,樂團成員各奔東西,不再聚首。那年冬天,北半球搖滾樂團像劃過天際的流星,消失在我徬徨的十七歲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