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藥企高管收受財物超5400萬元，行業何以合規致遠？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韓利明 上海報道據“上海一中法院”官微消息，日前，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對被告人鮑炳章受賄、濫用職權案一審公開開庭審理。

公訴機關指控，2004年至2024年，被告人鮑炳章利用擔任中美上海施貴寶製藥有限公司董事長，徐彙區副區長、區長、區委書記等職務上的便利，實際或承諾爲他人及相關單位在企業經營等事項上提供幫助，非法收受相關個人和單位給予的原始股預期收益、本外幣現金等財物，共計摺合人民幣5401萬餘元。

根據公開信息，鮑炳章曾任職於多家知名藥企，包括上海醫藥（集團）有限公司總裁辦公室主任；中美上海施貴寶製藥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上海醫藥（集團）有限公司抗生素事業部常務副總裁、黨委副書記等。

“關鍵少數”、關鍵崗位歷來是醫藥領域反腐的聚焦重點。8月以來，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連續發文強調，相比其他領域，醫藥等重點領域政策支持力度大、投資密集、資源集中，往往腐敗易發多發，強調嚴密監控重點人、事、崗位。

“醫藥領域糾風工作持續推進，反壟斷、招投標領域的監管焦點也始終高度關注在醫藥領域，全鏈條、多部門聯合助推醫藥行業健康化、規範化、高質量發展，這也強調企業合規化運營。可以預見，合規管理嚴格、產品質量過硬的企業有望在更加良好的市場環境中穩步發展。”有藥企高管向21世紀經濟報道表示。

嚴守合規底線

自2023年7月，國家衛健委會同九部門發佈《關於開展全國醫藥領域腐敗問題集中整治工作的指導意見》，啓動“爲期一年的全國醫藥領域腐敗問題集中整治”，現階段，全國醫藥領域糾風工作已推向縱深。

今年5月27日，國家衛生健康委等14部委聯合發佈《2024年糾正醫藥購銷領域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工作要點》，要求始終堅持嚴的基調、嚴的措施、嚴的氛圍，聚焦“關鍵少數”和關鍵崗位人員，深化“風腐一體”治理，緊盯具體問題持續加壓發力。

在醫藥反腐的持續推進下，上市藥企作爲醫藥行業的重要參與者，銷售費用也持續受到監管機構和投資者關注。Wind數據顯示，截至8月22日披露半年報的上市藥企中，包括華東醫藥等在內的藥企銷售費用均超過32億元。具體來看，根據財報，2024年上半年，華東醫藥銷售費用32.75億元，同比上漲6.19%，銷售費用率15.62%。

有三甲醫院主任醫師向21世紀經濟報道表示，“好的產品確實需要學術推廣，這離不開藥企的支持，而藥企也需要和臨牀加強溝通以更好地瞭解臨牀未滿足需求，如此，也強調藥企需建立一套完善的合規體系，與醫院在產品的溝通和使用上也會更加順暢。”

“促進資源整合，順應新形勢、新變化，促進全面合規，推動公司健康持續發展。”不少企業也在年報中強調合規發展，“公司將一如既往嚴守合規底線，加強組織建設，完善制度流程，高標準、嚴要求、全方位打造合規文化，促進公司健康可持續發展。”

此外，記者注意到，目前上海醫藥雖未披露2024年半年報，但其2024年一季度財報顯示，報告期內銷售費用已達32.91億元。上海醫藥也是唯一一家銷售費用在2023年超百億的上市藥企，達139.02億元，但較2022年已同比下降2.64%。

針對高額銷售費用，上海醫藥曾在投資者調研活動上表示，“雖然公司銷售費用的絕對金額較大，但同時，公司銷售額也較大。2023年四季度，公司的銷售費用率開始下降，背後是營銷模式的整合與調整。2023年下半年開始，管理層就堅決對於營銷模式進行了有效的調整和優化，自營終端能力得到很大改善及提高。預計在營銷模式優化的過程中，2024年的銷售費用率將得到進一步的管控。”

有業內人士向21世紀經濟報道指出，“隨着醫藥領域反腐繼續深入，推動藥企重視市場營銷和推廣方式的合規性，加強與監管部門的溝通並根據需要及時進行調整等措施之外，抓住行業洗牌的機會，重塑自己的銷售體系和銷售人員。”

聚焦關鍵環節

上市公司深受監管制約，需要按期且準確地披露包括銷售費用等在內的重要經營信息，但對於大量未上市企業，合規方面或存更多漏洞。

日前，信用中國披露一則處罰文書，綜合天眼查信息顯示，貴州健興藥業套用他人身份信息八年取得虛開農產品收購發票4.4萬份，金額達43億元，造成少繳稅款，被稅務局稽查並罰款4588萬元。

醫藥領域的購銷環節是近年來醫療反腐工作的關注重點，招投標也是腐敗問題易發高發領域。黨的二十屆中央紀委三次全會在部署今年重點工作時也指出，深化整治金融、國企、能源、菸草、醫藥、基建工程和招投標等權力集中、資金密集、資源富集領域的腐敗。

日前發佈的《浙江省人民政府關於2023年度省級預算執行及全省其他財政收支的審計工作報告》提到，“省級和2個市縣5家公立醫院13個項目設備採購存在招標前已確定供應商、招標條款量身定製、招標內容與合同內容不一致等問題，涉及項目金額1.22億元。”設備招標採購流於形式。

隨着反腐監管加壓，不少腐敗行爲陸續浮出水面。北京大學廉政建設研究中心副主任莊德水曾向媒體分析，“醫藥領域的腐敗誘惑、腐敗利益大，整個醫藥行業包括藥品、醫藥器械、醫療服務，資金鍊長、資源富集、權力集中，腐敗風險點多，容易發生‘圍獵’與被‘圍獵’利益輸送等嚴重腐敗問題。”

“此外，醫藥領域腐敗問題一般潛藏於整個醫療權力運行的背後，專業性強且非常隱蔽，非專業人士很難發現其中的‘貓膩’。面對醫藥領域腐敗問題，傳統性的、常規性的反腐敗方法難以從根源上切除其腐敗的毒瘤。”莊德水補充。

近期，反腐力度也在不斷加大。8月中旬，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連發兩文，堅持增量存量一起查、受賄行賄一起查，繼續緊盯重點問題、重點領域、重點對象、新型腐敗和隱性腐敗，深化整治醫藥等權力集中、資金密集、資源富集領域的腐敗。

8月22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再次發文顯示，海南省緊盯民生熱點持續懲治“蠅貪蟻腐”，選取包括醫藥在內5個領域存在的突出問題進行專項整治，採取提級管轄、指定管轄、“帶件下沉”督導等方式，“一竿子插到底”下沉市縣督戰，推動監督力量下沉。

“日前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就《關於藥品領域的反壟斷指南》公開徵求意見，疊加嚴查稅務等，多部門正共同發力堵住醫藥行業發展中容易出現問題的關鍵節點，這個過程無可避免會經歷陣痛，但產業最終將迎來真正的高質量發展。”上述業內人士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