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地都有自己的悲歡離合,自然也有自己連綿不絕的故事與傳聞。
陳閒與蔣安通分道揚鑣,由着護衛攜帶已是輕鬆翻回了王翠翹的屋子,屋內一片漆黑,藉着半輪月光,陳閒看到一個黑影就這麼靜靜地端坐在他的面前,不聲不響。
他嘆了口氣,走了過去,點上香燭,而後自顧自地躺在牀榻上。
“你身子已是好了?”房間的主人問道。
陳閒摸了摸自己的傷口。
“本沒有傷到筋骨,稍稍調養一陣便好了,多虧了你這邊僻靜。”陳閒說了通實話,卻換來女子的一聲冷哼。
“你真不怕我將你在此處的消息抖露出去,別說是官府,就算是那個安季知曉了你的動向,恐怕你這條小命都將不保。”
“我們海上人什麼都不擅長,倒是賭博最是厲害,而賭博之中,最是厲害的,自是賭自己的命了。”陳閒說道。
他談話間站在窗口。
實際上,他對王翠翹確實有幾分感激,但哪怕沒有王翠翹,他仍舊有逃出生天的本事,這便好似一個善意的插曲,出現在了他的性命之中。
而他也知道,在不久的將來。
女子將遭遇自己人生之中的悲劇,陳閒不想牽扯太多,哪怕他完全有能力拯救這個女子出水火之中。
這個恩情很是難還。
哪怕還了,她恐怕也不知道有此一場罷。
說到底,還就是這麼一個,無愧於自己。
陳閒沒有多說什麼。
羅龍文其實不見得是個惡人,在這個時代裡也絕非不可結交,婚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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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女子而言,羅龍文所擁有的一星半點,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足以讓她幸福一生。
當然,若是沒有名山和尚的話。
陳閒也不願意在這個女子的生涯之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世上有太多人因爲區區印象,在生涯之中,取那麼一個渺小的殘影與世人相對比,留下的不過是無盡的遺憾與唏噓。
就像是陳閒只想做大部分人生涯之中的剪影與過客。
而不樂得成爲他人的羈絆一般。
“你是準備要走了嗎?”
陳閒說道:“杭州府的事情還未徹底了結,我仍會在這裡逗留數日,只不過,這裡對我而言,已經不大安全了,王姑娘,我們就此別過了。”
陳閒沒有多加停留,早有護衛過來,帶着他離開了此地。
只餘下一個女子臨窗看着陳閒遠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
此時的陳閒不多時,已是抵達了一處據點,這裡乃是陳閒手下所執掌的屋舍之一。
乃是超出李明玉控制之外的據點。
也是陳閒手底下另一股勢力的所在地。
這裡的人丁不多,僅有三四人,俱是做了村夫打扮,與陳閒身邊的青年一般無二。
幾人見得陳閒進來,已是連忙行禮道:“少東家。”
“沒這麼多爛規矩,如今事態如何了。”
陳閒笑着說道,衆人也紛紛應和。
“那人的行蹤被雲路找到了,只不過,他頗爲小心,也不外出活動,一連數日都待在屋內,似乎在等什麼人。”
“八成是在等哪個老相好。”一個生得賊眉鼠目的青年笑着說道。
衆人一通笑罵。
“自是在等接頭的人到來了,若是他們以策士發家,那麼勢必不會豢養這等武者,要知策士身份猶如藤蘿,必須依附於各大勢力之中,
但就我們所見,這些策士身份成謎,依託於各地豪強,像是在其背後暗中操縱一切,那麼他們便不大可能有餘力再去操縱這些武者,
他們恐怕有渠道聯繫這些綠林豪強,他們也只是一個合作的關係,那麼勢必,這些武者不會知道全盤計劃,事情發展到瞭如今地步,必有一個信使告知他接下來該如何處置。”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說道,他看上去頗爲清朗,四肢粗壯,雙手大若蒲扇,是個十足的力士。
只是心思縝密,分析起來頭頭是道。
陳閒笑着點了點頭說道:“顧雷,這等說法倒是與我所想不謀而合。”
“那少東家要不要派人?”
“自然是不急,他們在這個天下佈局良多,我與他們之間的仇隙,尚不算仇深似海,他們用的好了,自是會替我們衝鋒在前,
這麼快與他們相持,不過是稱了別人的意罷了,何況,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這幫人的動機如何,其中許是有些貓膩與秘辛,我等並不知曉。”
陳閒一五一十地說道。
“雷子,青葉若有餘力,便叫他緊緊跟住這個刺客,將他的一舉一動都呈報上來。”
“是,少東家。”
陳閒看了衆人一眼,輕巧地敲擊了兩下桌面,而後說道:“你們在杭州城內已久,有人是否聽聞過,一個叫做蔣安通的人物?”
一個看似是地頭蛇一般的人玩着小刀,而後說道:“自是認得,這人乃是當地出了名的三隻手,每月都得去官府裡點卯,交上來的花錢倒是多。
這都是小人物,平素裡專生雞鳴狗盜,還偏說是祖傳的手藝,誰不知道他爹和他娘都死得早,這本事那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
陳閒琢磨了兩遍他的話,而後問道:“他父母是如何死的,你可知曉,我見他偷竊的本事頗爲高明,身手你問過阿鐵,應當也有幾分本事,不是無名之輩,這種境界,萬不該是自己摸索而來,他的師父身份也很是可疑,素月,你是這兒的萬事通,這件事就交由你處置。”
“您老人家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咧,保管給你查得明明白白。”名爲素月的男人笑着說道。
陳閒看着這些人,不由得在心中嘆息。
這些便是那位老祖宗在最後所留下的最後家底了。
除卻魏東河和謝敬之外,這支勢力以自己的方式零散於人間天地,只爲了陳氏的東山再起。
只是這同樣是一塊腐朽的木頭。
若是以他橫渡海洋,是否會有傾覆的危機?
陳閒心知肚明。
而這艘船已經飄在海上,時日久遠,想要阻止他的前行,已是絕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