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的歷史上,由於是通過水路離開了,孔有德帶走了大批的匠人,這些匠人爲滿清的崛起立下了汗馬功勞,不過這一次或許是受到了李九成的覆滅以及海面上更加強大的船隊的影響,他們並沒有選擇海路,而是選擇了地遁。
加上帶了大量的家屬,這一次他們並沒有將工匠帶走。
尼堪又召集城裡的頭面人物進行了商議。
“諸位,我是奴兒干都司的都指揮使,雖然也在大明名下,不過卻是一個羈縻的所在,那裡地廣人稀,土地肥沃,正是漢兒大有作爲之地”
“明軍的德性你等也清楚,等他們進了城,等待你們的多半是屠城,如今你們只有一日的時間做出抉擇,是跟着本汗去奴兒干都司,那裡雖然苦寒,不過能逃過一劫,還是留下來等着城外的明軍拿你們的人頭邀功,悉聽尊便”
最終城裡有約莫五千戶願意跟着尼堪去奴兒干都司,不過還有一半依舊對明軍抱有幻想,也捨不得離開故地,去那遙遠的甚“奴兒干都司”,在他們眼裡,去那裡無異於流放。
水城裡的港口還停泊着大量的船隻,加上孫龍俘獲的龔正祥水師的船隻,加起來有幾百艘,能出海的大船就有兩百多艘,足以將這近六千戶人家遷到奴兒干都司了。
第二日一早,尼堪將牢房裡那一千多龔正祥的水兵放了出來(龔正祥被殺),讓他們與登州船坊的匠人一起駕駛這幾百艘大船,又派十艘兩層甲板大船護衛,先讓這些人出發了。
等船隊已經遠去一個時辰後,尼堪才下令將外城的大門打開。
……
朱大典、高起潛等人圍在孔有德挖的那地道入口面前,大多數都是目瞪口呆、扼腕長嘆的模樣,只有高起潛暗自高興。
“兩位大人”
尼堪上前略拱了拱手。
“看來這叛軍故意利用狂風巨浪的天氣襲擊水門外的明軍水師,以堅定我軍‘他們必定從海上突圍’的心思,實際上卻暗渡陳倉,挖地道跑了”
“叛軍逃跑之時,將城裡的金銀財寶、糧食搜刮一空,我部入城時一無所獲,除了一些匠人,這些人已經被我部運走了,叛軍的家屬大半也跟着跑了”
尼堪這樣說是爲了避免明軍對城裡展開屠殺和洗劫,城裡既沒有他們想要的人,也沒有什麼錢財,就不要禍害百姓了。
不過朱大典、高起潛還好說,他手下的這些將領卻不這麼想。
尼堪將吳直、沈志祥留了下來,他已經將擊破水門的功勞讓給了他們。
在諸將妒忌的眼神中,尼堪坐船離開了登州。
在諸將的心目中,孔有德等人離開時自然是將大部分金銀財寶帶走了,不過留下來的估計也不在少數,這些多半被先一步入城的尼堪獲得了,若不是尼堪在前不久的戰事中顯示出了強橫的戰力,這些明軍估計都有“火併”、“搶一把”的心思。
等尼堪帶着剩下的船隻離開後,所有的明軍立即對登州內外展開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十五歲以上的男丁一律殺死,腦袋割下來當做叛軍的,十五歲以下的年幼男女、年輕女人留了下來,或被軍將強納爲小妾,或作爲“財貨”等着發賣。
原本登州城有一萬多戶,近六千戶跟着尼堪走了,剩下來全部被明軍屠殺。
登州頓時成了一座空城。
大屠殺連朱大典、高起潛都阻止不了,或許他們根本也沒有心思阻止。
高起潛還暗暗高興,今日離月底還有幾日,自己能提前幾日“光復”登州,總算沒有辜負皇爺的厚望。
對於城中的百姓,“爲虎作倀”,這便是二人的心思,屠城也是對其它可能收納叛軍城池的警告,這在大明是通行的做法,在前不久結束的奢安之亂中,相關城池也是同樣的下場。
不僅是登州,登州附近的招遠、黃縣、棲霞都是同樣的命運。
螻蟻,這便是當下大明百姓真實的寫照。
在前往濟州島的海面上,沈志祥的快船告知了尼堪登州的事情。
看着來人那平靜的敘述,就好像發生了一件尋常事件似的,尼堪壓住了內心想一刀砍死他的衝動。
“大汗,登州城如今空無一人,我家將軍對於您將攻破水城的首功讓給了他感激不盡,此物乃是將軍在水城裡重新搜刮一遍後得來的,專門讓小的趕來送給大汗”
“嗯……,高起潛有沒有說到你家將軍會升到什麼職位?”
“呵呵,高公公倒是說了,不過如今老太爺纔是一名副將,而我家將軍已經是參將了,除非朝廷將旅順、皮島兩地都升爲總兵府,將軍纔有可能升官,不過高公公也說了,看在沈家忠勇爲國的份兒上,給我家將軍的尊號升上一兩級,萌一子爲錦衣衛百戶還是能做到的”
所謂尊號,也就是武將正式職銜之外的虛銜,按照後世的話語,便是軍銜了。
尼堪不耐煩地趕走了此人,此人在返回登州的路上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我一向以玲瓏著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這位都指揮使大人?”
而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尼堪獨自一人對着海面,心情極其惡劣。
略微平復以後,又想到一事。
在真實的歷史上,孔有德等人爲何能順利突圍?還不是因爲明軍用炸藥炸燬城牆後突入城池爲了爭奪女人、財貨、功勳(人頭)打成一團,讓孔有德他們有機可乘!
而圍城的那些將領,更是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陳洪範,人品卑劣地令人齒冷,多年以後爲“我大清”與南明周旋可是操碎了心。
劉澤清,就是一個山東魔王,保家衛國是是指望不上的,荼毒一方那是綽綽有餘。
劉良佐,那就是我大清的一個馬前卒,君不見揚名中外的江陰城下,與閻應元典史對峙並不是滿清大兵,而是此人!
山海關諸將,讓他們殺韃子、殺建奴也是指望不上的,不過禍害百姓卻是當仁不讓的,孔有德禍害山東一帶,至少有十萬丁口因爲他們而喪生,遼東鐵騎過來“進剿”後,又有幾萬人慘死在吳三桂、祖寬、祖大弼等人的刀下。
這些人,史載都有驍勇之姿,不過是殘忍嗜殺的掩飾罷了,他們進入山東後那是一路燒殺淫掠,特別是祖寬、祖大弼兩位,高起潛、朱大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牟文綬、鄧玘稍好一些,不過也好的有限。
孔有德、耿仲明就更不用說了,那就是兩個人渣,尚沒有投降滿清的尚可喜、沈志祥也不是什麼好人。
這兩人明明與滿清都有血海深仇,死到臨頭還是投降了,關鍵是你自己投降就行了,還要將不願投降的將領屠殺,然後裹挾軍民作爲投降的進身之資,卑劣地如同前不久在大淩河投降皇太極的祖大壽一樣。
這些人都是惡人,也只有比他們更惡劣的皇太極、多爾袞才能收服。
大明這座破破爛爛的大廈,裡面充斥的都是這樣的人物,大廈倒塌時,瓦礫堆內外,無論是躺着的還是站着的,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是無辜的。
如今也就是情況不允許,今後若是讓他碰到的,絕對是見一個殺一個
“這大明誰願意救誰救吧,老子今後不伺候了!”
……
就在尼堪揚帆出海時,在山東的最東邊,大明的成山衛附近的海面上,一大隊船隻也在朝着遼東方向急駛。
最大的一艘沙船上,赫然站着孔有德、耿仲明兩人。
原來孔有德通過地遁逃出明軍的包圍圈之後,便沿着海岸線一路狂奔,先後擊破奇山所、金山左所、威海衛、百尺崖後所、成山衛等好幾個衛所水師,由於叛軍一直被明軍大軍包圍着,這些沿海的衛所根本沒有防備,被叛軍一一輕易擊破。
這些衛所都是陸防、海防、備倭一體的衛所,都有大量的水師,擊破這些衛所後,不但得到了大量的補給,還得到了能夠再次揚帆出海的船隻。
到了成山衛後,他們不準備繼續南下了,而是奔着一早就計劃好的目的地——遼東進發。
“哈哈哈”,孔有德一陣大笑,“老二,真有你的,先是讓孫龍出擊,擺出一副我等在收集船隻、必走水門的架勢,麻痹了城外的明軍,讓彼等還準備繼續將我等困死”
“沒想到我等卻通過地道遠遁了,就像那書上所說的什麼‘明修棧道,暗度……’”
“暗渡陳倉”,耿忠明也笑道,“不過猛子你也不可大意了”
耿忠明諢號“耿二”,孔有德以前在東江鎮以勇猛著稱,人稱“猛子”,兩人都是鐵嶺礦徒出身,關係匪淺。
“哦?”
“登州附近的海面上應該還有兩支水師,一支是周文鬱,另一支打着‘沈’字旗,老太爺輕易不會挪窩,多半是沈志祥那廝,這兩人都不好惹,而得知我等從海上逃走後,旅順的黃龍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等”
“那就不能去旅順了?”
“嗯,也不能這麼說,今年皮島及附近島嶼遭到了金兵的圍攻,最後也不知曉結果,不過從沈志祥能前來助戰這一情形來看,金兵多半退了,不過惡戰之下皮島附近的水師損耗恐怕也不會小”
“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等將船隊分成兩撥,主力直接朝北行駛,在遼東的鹿島附近海域上岸,鹿島位於石城島與皮島之間,島上軍卒很少,黃龍就是想攔截亦不可得,何況鹿島、石城島一直是沈志祥那廝管着的,我等出其不意直奔鹿島,此時沈志祥還在登州,呵呵”
“另一撥載着剛剛投降我等的威海衛、成山衛兵丁沿着海岸線駛向隍城島,直指旅順”
“就怕彼等不同意”
“不怕,彼等家屬都在我等手裡,不怕他們不同意”
“老二,你想的很周到,就怕你我的書信到不了金國大汗的手裡”
“無妨,自從進入登州後,我等先後派了十幾撥人馬前往瀋陽,大海茫茫,有一兩撥人馬能平安抵達遼東也不出奇,何況如今明軍的大隊全部彙集在登州附近,其它地方的防禦必定空虛,最後這一撥人馬應該更有機會抵達瀋陽纔是”
與歷史上相比,這次孔有德、耿仲明兩人出逃更加從容,耿仲明的兵分兩路之計很快收到了效果。
得知孔有德的大軍在沿海一帶肆掠時,朱大典一方面派遣軍隊南下,另外也讓周文鬱的船隊南下攔截。
周文鬱的船隊很快在芝罘島附近碰到了叛軍的船隊,在芝罘島附近的海面上連續幾日大戰下來後,幾乎全殲了“叛軍”。
不過在審完俘虜後周文鬱才知曉這一路的叛軍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主力已經直接向北駛向遼東了。
好個周文鬱,此時他船上的火藥已經消耗殆盡,按說應該上岸補給一番纔是,不過他只留下少量水師看押俘虜,剩下的船隻繼續向北行駛。
令他鬱悶的是,這一支叛軍包括頭領在內根本就不知曉另一隻船隊具體的目的地,而只是一個大概的“遼東”。
周文鬱無法,只得沿着最近的海面先趕到旅順,匯合黃龍後再沿着遼東的東海岸搜索。
這一去一來,恐怕孔有德早就上岸了。
或許是老天爺生怕尼堪立下的功勳不夠似的,耿仲明看上了鹿島,尼堪竟也是如此,在叛軍的主力船隊即將抵達時,尼堪帶着三十艘水師戰船、五十艘載着步騎的龜船正在空無一人的鹿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