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阿林阿沒有想到的是,雅庫茨克不僅建起來了,還建了一座石制的菱堡!
這便是廣袤的、人煙稀少的東西伯利亞交通不便導致的結果了。
尼堪接到“羅斯人正在建設石頭城堡”的消息後,立即命令遊蕩在多溫河、勒拿河中上游的船隻彙集在多溫河,並抽調一千步兵團,任命指揮官,蒐集物資。
但這一切都在遙遠的溫多堡佈置妥當後,時間已經過去半年了。
半年時間,足以俄羅斯人建起來石制的城堡了。
不過,以半年多的時間建起城堡,城堡肯定也不會是高大結實、牢不可破的。
此時,正值中午,只有十多度左右的雅庫茨克夏季氣候十分愜意。
作爲最能將波雅爾(大貴族)、留裡克貴族、小貴族、哥薩克、射擊兵、罪犯、農夫凝聚起來的東西,在遠東俄羅斯人的城堡裡,無論城堡多大,一座典型東正教風格的教堂是首先建起來的。
對於基督教的虔誠,在這個世界上,俄羅斯人比歐洲其它任何地方的人都要強得多。
雅庫茨克也不例外,他們說是建設“石制城堡”,實際上也就是在以前的木製城堡外圍加了一圈菱堡而已,城裡的建築並沒有改變。
最爲地位“待定”的地方,雅庫茨克雖然設置了“督軍區”,但是在瀚海國的強大壓力下,負責西伯利亞事務的喀山府並沒有對此地抱多大的希望,故此,與歷史上不同,此時的雅庫茨克督軍並不是歷史上的彼得.戈洛文,此人前文說過,正在克拉斯諾亞爾斯科做督軍。
現任督軍是一個哥薩克小貴族,一個不信邪的東正教徒,瓦西里.波雅爾科夫,綽號“膽大的瓦西里”。
原本託博爾斯克的督軍並沒有下令一定要拿下雅庫茨克的,但瓦西里卻糾集了一波失意的哥薩克,比如曾經被尼堪俘虜過的別爾非列夫、葉爾莫林,以及一些膽大的潦倒農奴,比如哈巴羅夫,以及一些膽大的漁獵民,比如阿維爾基耶夫,這些在歷史上都頗有些名氣的人竟然不約而同都來到了雅庫茨克。
瓦西里拿下雅庫茨克好幾年了,瀚海國竟然毫無反應,這助長了俄羅斯人的氣焰,喀山府不禁給他們派來了兩百個哥薩克,還有一百個莫斯科射擊兵,目前哥薩克由別爾非列夫指揮,射擊兵則由葉爾莫林指揮。
在雅庫茨克附近,勒拿河東岸一直到阿爾丹河之間東西寬約六百里,南北長約千里的地方遍佈着雅庫特人、鄂溫克人,上次跟着勒拿河東岸的奧爾萊部落哈拉達庫楚克南下投奔尼堪約莫有一半的人,不過仍有一半的人留在原地。
如今這片區域又來了新的獵手,一夥由莫斯科、洛夫哥羅德、羅斯托夫罪犯組成的“漁獵民”,這些人是被如今的沙皇米哈伊爾一世每年在聖誕節裡,在罪犯中隨機赦免的,與哥薩克、射擊兵、農夫相比,他們更自由一些,可以搶劫土人,也可以自己捕捉野獸以獲取獸皮,不過他依舊需要向當地督軍繳納一成的收穫。
阿維爾基耶夫便是其中的的頭目,依附在他手下的還有一百多人,實際上,在瓦西里的默許下,這些“漁獵民”已經將雅庫茨克督軍的轄區延伸到鄂霍次克海了,有的還在向後世的白令海峽邁進。
如今,瓦西里、別爾非列夫、葉爾莫林、阿維爾基耶夫竟然都在雅庫茨克——他們收到了瀚海國將要進犯的消息。
瓦西里的督軍府設置在靠近勒拿河的地方,二層木製陽臺上,瓦西里、別爾非列夫、葉爾莫林、阿維爾基耶夫圍坐在一起,一邊喝着從達斡爾人那裡搶來的磚茶,一邊大聲討論着。
四人中,瓦西里、別爾非列夫、葉爾莫林都拿着喀山府的薪餉,都穿着喀山府配置的標準衣服,而阿維爾基耶夫卻是羅斯托夫的一個殺人犯,原本是難有出頭之日的(他作爲一個農奴,竟然殺了地主老爺)。
沒想到前幾年米哈伊爾一世由於自己的子嗣大多病病歪歪,在每年例行的赦免囚犯上,一改以往只在犯了輕罪的囚徒中圈定赦免的規矩,鬼使神差也圈了一些重罪囚徒。
阿維爾基耶夫恰好就在其中。
被赦免後,阿維爾基耶夫來到了雅庫茨克,不過他可是不會老老實實捕獵的,他天生是一個探險家,他曾經一個人最南抵達黑龍江,最東抵達過鄂霍次克海。
回來後,他繪製了詳細的地圖,瓦西里大喜,當即讓他統領那些四散各處的漁獵民,還免除了他的稅賦。
與瓦西里等人相比,阿維爾基耶夫衣着邋遢,渾身冒着烈酒和汗臭混合的氣味,不過他卻絲毫沒有自卑感地與他們坐在一起。
“西伯利亞,正是像我這樣的人縱橫馳騁的地方”
阿維爾基耶夫漫不經心的聽着瓦西里等人的討論,“有什麼可以討論的,依託城堡跟他們打一仗就是了”
當然了,這話他不可能當着瓦西里的面說出來,不過在他眼裡,像別爾非列夫、葉爾莫林等曾經做過瀚海國俘虜的人是沒有資格對他下令的。
在另外三人在激烈地討論時,阿維爾基耶夫假裝望向外面,實際上偷偷從懷裡掏出一瓶喝得只剩半瓶的伏特加大喝了一口。
“這玩意兒可比茶葉好太多了!”
沒想到他這一望,突然發現了一人。
哈巴羅夫。
目前爲止,哈巴羅夫是一個來自阿爾漢格爾斯克的農戶,響應沙皇的號召前往西伯利亞,與其他人不同行的是,他每到一處除了蒐集貂皮,乾的最多的便是種地,如今維柳伊河、勒拿河凡是合適種地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如今的他是唯一在雅庫茨克附近種地成功的農戶。
於是,哈巴羅夫成了雅庫茨克唯一的糧食供應商,這立即引起了好多人的覬覦——他曾在託博爾斯克也種過地,最後不幸被當地督軍沒收了。
歷史上,他就是和督軍戈洛文不和,被戈洛文投入了監獄,但如今督軍換成了哥薩克出身的瓦西里,他的命運還會一樣嗎?
哈巴羅夫除了種地,還會釀酒,他這個阿爾漢格爾斯克農夫,竟然像一個哥薩克一樣,什麼都會(哥薩克騎馬打仗、打鐵、釀酒、種地,沒有不會的),這也引起了阿維爾基耶夫的“強烈”注意。
有一次,阿維爾基耶夫想佔哈巴羅夫的便宜,約了三個漁獵民,想從哈巴羅夫那裡弄一些糧食和伏特加,原本以爲一個農民自己三人還不是手到擒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哈巴羅夫絲毫沒有退讓,一把叉乾草的鐵叉子將他們攆得圍着雅庫茨克的城牆倉皇逃竄。
“這他媽是一個狠角色!”
與彼得.戈洛文不同,瓦西里除了向哈巴羅夫收稅後並沒有覬覦他糧食或烈酒的意思,當然了,這也與如今雅庫茨克不同的角色有關係。
“督軍大人!”
瓦西里等人正在熱烈地討論着,外面傳來了一聲大喊。
瓦西里皺了一下眉頭,他站了起來,見是哈巴羅夫,不禁有些惱火,這個該死的農夫,自己堂堂一個督軍,就這樣大呼小叫嗎?
不過樓下這人供應着整個雅庫茨克督軍府的糧食,還是不能怠慢了,“什麼事?你的馬又丟了?”
在雅庫茨克這種高寒地區想要種地,土壤一米之下便是永久凍土層,整個冰凍期長達八個月,開始播種的時候肯定是在冬季末期的時候,那時候還是零下四五度的模樣,這時候想要翻整土地,用人力肯定不行,只能依靠像馴鹿、雅庫茨克馬這樣的牲畜。
上一次哈巴羅夫的馬丟了,還是瓦西里命令勒拿河西岸的雅庫特部落奧摩戈伊部落酋長杜爾汗幫他尋回來的。
“有重大事情要給督軍彙報!”
“哦?”,瓦西里尚沒有開腔,一旁的阿維爾基耶夫忍不住偷偷笑了。
“上來吧”,沒想到瓦西里竟然讓他上來了。
“?”,阿維爾基耶夫一頭霧水,“一個農夫也能參與這種會議?”
不多時,哈巴羅夫上來了,瓦西里還讓人給他搬過來一把椅子。
哈巴羅夫長得異常精悍,身材也異常高大,一篷亂糟糟的黃褐色的頭髮下面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一篷按照東正教的規定留着的長鬍子也頗有威勢。
“我見到韃靼人的探子了”
“哦?”,這次,包括阿維爾基耶夫在內的四人都豎起了耳朵。
“應該有三個人,在我的田地附近的松林裡,他們雖然很隱蔽,不過還是被我發現了”
“那你……”,說話的是葉爾莫林。
“我沒有驚動他們,不過在假裝喝水的時候用餘光瞟了一下,樹上有一人,還帶着望遠鏡,松樹後面還有兩人,都是埃文基人模樣”
“督軍,我可是聽了,他們來了二十條大船,正在上游不遠處停留,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說吧”,瓦西里眼裡帶着鼓勵。
“二十條大船,船上還有火炮,這股敵人恐怕是我們來到雅庫茨克面臨的最大的敵人,想要戰勝他們,唯有一個辦法”
阿維爾基耶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不過他見包括瓦西里在內的三人都沒有開腔,也不好出聲揶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