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有孫德威在場,孫佳績也不敢大意,他派出了兩艘雨燕號,並讓楊承恩跟在船上。
眼下,稻葉正能看到的正是處在前面的一艘雨燕號。
前面說過,每一艘新式艦隊的船上都有人數不等的海軍陸戰隊,都是身手不凡者,楊承恩來到這艘雨燕號上,立即讓這艘船上的十名海軍陸戰隊隊員貼身保護孫德威、羅鬥兩人。
“彼等是孫候的親戚”
其實楊承恩這話說了也白說,兩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年,還有一個白鬍子老頭跟着,就算是孫佳績自己的兒子他也不敢這麼做,這十名海軍陸戰隊隊員心裡也明白,這恐怕是皇親國戚,多半是孫傳廊、孫傳宇等人的子侄,至於尼堪的兒子們,他們不敢想,他的兒子,若是派到某地駐守還是有可能的,不過上了戰船,還是突前偵查的雨燕號,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
饒是如此,他們也不敢大意,全部上到了首層甲板面,對孫德威、羅鬥兩人寸步不離。
羅鬥,如同德川家族在男丁長到十歲左右時必定給他配備年紀相仿的玩伴、伴讀一樣,多半是尼堪配給自己長子的玩伴,這也是他對自己妹妹布耶楚克的恩寵仍在繼續的跡象。
楊承恩這麼做倒是讓孫德威很不適應,以前在孫佳績的旗艦上,他可是打着“實習生”的名義的,這麼做不是讓人笑話嘛。
“這個兒子,資質一般,但生性倔強,也不知像誰”
這是尼堪對他長子的評價,當然了,這樣的話只能私下裡對多西琿說的,但不知怎地竟然傳到了孫德威的耳朵裡,當他父親讓幾個成年兒子選擇外出“修習”的地點時,他便選了風險最大的海上。
而皇后多西琿自從生下長女孫德昭、長子孫德威後便沒有再生育,作爲當今的首席國丈,烏力吉一開始也有些着急,不過最終他還是釋然了,當他得知自己的外孫孫德威要去海上“歷練”後,還不顧自己的年邁,執意要跟着去。
“鳥不熬不成鷹”
林中之人,自然沒有“玉不琢不成器”這樣的成語,不過也有自己的俗語,他最後還是想明白了,孫德威既然資質一般便更要加緊歷練,否則最後就算當上了皇帝,這位子也坐不牢。
而那羅鬥雖然神情像他父親,面上帶着陰鬱,不過卻是一個很有主見,也很聰明的人,這樣的人,正是孫德威的良配。
故此,當雨燕號駛出濟州島北港,孫德威像往常那樣,爬上了中間桅杆上的瞭望臺時,烏力吉並沒有阻止他。
雨燕號中間那根桅杆,全長十丈,露出甲板的地方也至少有八丈,八丈,那便是二十四米,放到後世,那就是八層樓的高度。
八層樓的高度,還要爬上去幹活,不用說也是一個頗具挑戰性的工作了。
不過這個工作卻都是海軍學校過來實習的少年擔任的,無他,身輕耳。
中部桅杆由一根木質細密的雲杉製成的,所謂“瞭望臺”,也不過是在桅杆接近頂部的地方加了一根橫杆而已,負責瞭望的水手爬上去後便坐在那根橫杆上,雙腿被桅杆分開,然後用一根繩子將自己綁起來,最後端着望遠鏡進行瞭望。
在海上歷練了大半年之後,如今的孫德威已經很熟練地爬上瞭望臺了,不過當他往上爬時,楊承恩一顆心始終揪着,特別是當他坐上那根橫杆將自己綁起來時他恨不得自己上去幫他。
而烏力吉卻根本沒有看他,他的心裡還想着,“若是放在林中,爬樹那是必備的技能,否則若是碰到了大羣的野狼,你若是不會爬樹的話那就是死路一條”
當然了,在林中,光會爬樹也不保險,因爲此時遍佈西伯利亞的老虎普遍會爬樹。
烏力吉此時所想的確實有些自私,他沒有想到的是,眼前這位少年只不過十歲,還是他的親外孫,而是“必須狠狠地歷練,否則何以擔起大夏國這副重擔?”
其實他打心裡想的卻是,“只有莫德里當上了皇帝,咱柯爾特伊爾一族長盛不衰”
(莫德里,孫德威的索倫名字,意思是大海,倒是應了他這名字)
這也不能怪他,在林中,但凡心慈手軟的哈拉達必定不能保全部落,這可是千百年來的口口相傳的“祖訓”。
“咻……”
“敵船!”
在瞭望臺上,孫德威的胸前,除了掛着望遠鏡,還有幾面小旗子,一枚碩大的銅哨。
孫德威發現了遠處的日本關船,在這種情形下,他首先要吹響銅哨,好讓他下面的羅鬥以及甲板上的人等注意到他。
接下來他就要揮動手裡的小旗子,向下面的人傳遞敵情,當然了,若是一個成年人,八層樓的距離,大聲吼的話甲板上的人還是能聽得見的,不過海上風大、浪大,想要完全靠大聲吼來傳遞訊息不用說也是很費勁的。
在中部桅杆下面一些、同樣綁在桅杆上的羅鬥見到孫德威的旗語後趕緊將手中的旗子重新打一遍。
不多時,楊承恩便得知了前面的敵情。
“關船,中等,三艘,距離,約五百米”
而在對面的關船上,稻葉正能已經不見了!
不多時,從孫德威乘坐的那艘雨燕號右後船舷上露出了一個腦袋。
正是稻葉正能!
這便是齋藤家忍術流的看家本領了——海里潛行。
不過,當稻葉正能將腦袋擡起來時,正好與在中部桅杆中間位置的羅鬥四目相對,一剎那,雙方都驚呆了!
羅鬥自然是因爲船舷後突然出現了一個渾身包裹在黑色水靠裡的人大驚失色,而稻葉正能卻不禁喊了一聲。
“天皇陛下!”
原來稻葉正能在幾年前曾跟着他祖母春日局去皇宮拜見天皇夫婦,曾見過當時只有七八歲,大名叫紹仁,小名叫素鵝宮,前年才登基的後光明天皇陛下,這位天皇陛下,如今也才十二歲。
稻葉正能這麼一喊,自然被船上的瀚海軍士兵發現了,不過他不愧是齋藤流的高手,見到事情不秒,趕緊跳到海里,不多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幸虧他當時並不在船隻的後方,否則,那裡安裝有螺旋槳,他想用常用的忍術潛上來只有死路一條,不過在海里潛行時他還是發現了此物,不過此時雨燕號的螺旋槳並沒有完全發動起來,稻葉正能一時有些詫異,不過卻並沒有多想,只望了一眼便遊走了。
稻葉正能這一叫,還是被船上一個出身於柳川靜雲門下的水手聽到了,此人叫柳川憶興,是柳川靜雲的義子,這名字擺明了是柳川靜云爲了紀念他的義父、原對馬藩的老中柳川調興所起。
此人卻是以前在馬尼拉的切支丹浪人的後代,父母雙亡,最後被柳川靜雲收爲義子。
柳川憶興聽了稻葉正能這麼一叫也是大驚失色,此時的日本人對於日本國名義上的最高領袖、天照大神的後代天皇還是很尊敬的。
猶豫半晌,他還是將稻葉正能的話向楊承恩做了彙報,楊承恩知曉後卻不以爲然,只是說道:“想必羅鬥這小子的長相與日本國那位年幼的皇帝很相像罷了,這還在其次,不過人家的水鬼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我的船來,不用說瀚海軍的防護是存在很大問題的”
稻葉正能這一出,讓瀚海軍水師對水鬼的防備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倒是無心插柳,而瞭望臺上幾根桅杆上負責瞭望的水手之後也多了一個任務,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考慮到前面就是對馬島與壹岐島之間的水域,楊承恩當即下令讓蒸汽機全力運轉起來,何況有了稻葉正能這一出,基於孫德威、羅鬥、烏力吉三人安全的考慮,也不得不這麼做。
於是,當兩艘雨燕號與三艘關船交錯而過時,雨燕號中部桅杆與後部桅杆之間的那處煙囪便不斷冒出黑煙,而船上也不斷傳出讓無論是日本人還是孔有德的水師都有些膽戰心驚的轟鳴聲。
有了蒸汽機的加持,楊承恩的膽子便大了起來,在側風、螺旋槳的雙重動力下,他很快完成了對壹岐島、對馬島周邊環境的探查,對於日本人、滿清的軍力以又有了新的認識。
此時,瀚海軍並沒有將協助孔有德奪取對馬、壹岐二島並最終拿下整個九州島的想法告訴彼等,故此,對於這個生平大敵以及大仇,負責管轄水師的連得成一開始見只有兩艘船,還開過來五艘板屋船,還妄想一舉俘獲這兩艘船。
可惜,在雨燕號的火炮、機動力的雙重羞辱之下,連得成的船隻幾乎連對方船上的具體情形都沒有看清,兩艘雨燕號便消失了。
只留給他兩片雪白、茂盛的帆影!
在楊承恩帶着兩艘雨燕號返回濟州島時,他們又碰到了一艘大蓋倫船,看那旗幟以及船隻尾部的浮雕,明顯是荷蘭人的。
這艘蓋倫船的方向也是對馬海域。
“越來越有意思了”
當楊承恩在望遠鏡裡見到這艘蓋倫船時,他的嘴角不禁浮現出了一絲冷笑,嘴裡還冒出了這麼一句。
這艘蓋倫船肯定是開向壹岐島的,不用說是作爲日本人的盟友來到的。
自從濟州島開埠之後,荷蘭人獨霸東北亞的貿易便一去不復返了,這樣的一方,自然不願意看到日本國在滿清餘部、瀚海軍的夾擊下四分五裂,一個統一、穩定的日本纔是彼等願意見到的,那樣,日本人才能給他們獨有的貿易權,並提供源源不絕,如今僅次於西班牙的白銀!
加上以前在長崎死於瀚海軍火炮下的荷蘭駐日本貿易代表,按照灰衣衛的情報,荷蘭人,正明裡暗裡在大力支持包括南明、日本在內的國度,爲的就是與大夏國抗衡。
一個擁有先進航海技術的國度矗立在東方,對於荷蘭人來說,想想就令人頭疼,這也是他們的自然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