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巴斯西北約莫兩百里的地方,是一個叫做基洛夫的城堡,原本是一個波蘭小貴族的封地,哥薩克大起義發生後,第聶伯河沿岸的哥薩克幾乎都加入到了博格丹的陣營,不過第聶伯河以西廣大內陸的哥薩克卻分成了兩撥。
一撥也相應博格丹的號召,紛紛起來殺死波蘭貴族,瓜分他們的糧食、牲畜、錢財和女人,一撥卻依舊效忠於波蘭人,還幫着波蘭人守衛莊園和城堡,而基洛夫城堡卻是少數被哥薩克攻破了的城堡,當然了,當博格丹在波託茨基的打擊下退守扎波羅熱後,那些在內陸反水的哥薩克又搖身一變成了波蘭人的戰鬥兵。
一個彤雲低垂、大雪欲墮的冬季黃昏。
基洛夫籠罩在一片火海里。
“呼!”
一柄帶着護手、包裹着磨砂牛皮、長約一米的翼騎兵軍刀猛地揮動起來,寒光閃過之後,兩個赤身裸.體的哥薩克少女尚未發出慘叫聲便傾倒在血泊中。
一頭白髮的卡利諾夫斯基用舌頭舔了舔馬刀上的血液,然後沒有擦拭便插入刀鞘裡。
當他帶着他盧布林城主一千翼騎兵、九千德國僱傭兵、十門重型攻城炮抵達基洛夫附近時,遇到了一個藏在曠野裡灌木叢中的波蘭貴族,那人正是波蘭國王封到基洛夫的子爵,卡利諾夫斯基的表弟。
一聽說盤踞在前面基洛夫城裡的哥薩克先是將他表弟的莊園屠殺、洗劫一空,得知博格丹退走後又向波蘭人宣誓效忠的事情後,卡利諾夫斯基便加快了行軍速度,他親自帶着一千翼騎兵、三千僱傭兵走在前面,走到基洛夫後,城裡的哥薩克首領出來迎接,卡利諾夫斯基突然發難,將這些哥薩克全部殺死,並一鼓作氣佔據了城堡。
接下里的一幕便是整個十七世紀上半個世紀在歐洲大陸經常發生的,屠殺、姦淫、搶劫,瘋狂之後,便一把火燒了此城。
故此,他這支大軍原本是兩日前就應該抵達卡夫巴斯的,如今卻延遲了兩日,此時剛剛從基洛夫出發。
卡利諾夫斯基從盧布林出發後,一直到基洛夫附近,路上別說人煙了,連牲畜都很少見,無論是波蘭人還是哥薩克,抑或韃靼人,最近三年,都被無差別的血性屠殺嚇壞了,他們不是逃到波蘭本土境內(波蘭人),便是逃到大山環繞的特蘭西瓦尼亞。
唯一有人煙的地方便是那些城堡,波蘭貴族非嫡系長子中願意到烏克蘭開疆拓土的,這些人,雖然都擁有伯爵、子爵等爵位,不過與波蘭本土比較起來又差了一些,但畢竟是爵位不是,那些非嫡長子的還是趨之若鶩。
故此,此時,在烏克蘭,凡是有城堡的地方,身後無不站着一位有着爵位的波蘭貴族,這一路走來,自然也有像基洛夫這樣首鼠兩端的哥薩克,不過對於卡利諾夫斯基來說,這些哥薩克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只要願意效忠自己便一切好說,他們殺死了不少波蘭貴族不假,不過對於卡利諾夫斯基來說,波蘭國內的貴族實在太多了,何況這些人沒準就是自己以後政治生涯的競爭者,死一些也好。
於是,他這一路走來,不禁代表國王新封了不少百夫長,還得到了大量的賄賂。
但基洛夫就不一樣了,怎麼說也是自己親戚的封地,於是便發生了眼前的一幕。
肆虐兩日後,雖然已經是黃昏了,卡利諾夫斯基還是上路了。
哈爾塔,烏克蘭語森林的意思,在此時已經開發的差不多的第聶伯河以西的陸地上有這個名字,說明此處的森林非常有名,這片森林據說是基輔羅斯人以前爲了躲避蒙古大軍藏身的地方,故此,當蒙古人的威脅消失後,哥薩克將這片密林保護起來了,內陸哥薩克對這片密林的虔誠讓後來的統治者波蘭人也不敢輕易砍伐這片森林。
後世,哈爾塔肯定消失不見了,成了廣闊的農場,不過眼下依舊是一處方圓約莫一百里的森林,正好處於從基洛夫到卡夫巴斯的道路上。
“繼續行軍,直到哈爾塔!”
在卡利諾夫斯基下命令時,一個邪惡的想法涌上了他的心頭,“在哈爾塔就宿後,乾脆一把火燒了!毀滅哥薩克蠻子的聖地!”
黎明時分,大軍來到了主要由白樺組成的密林。
這樣的地方,在卡利諾夫斯基心目中雖然“邪惡”,不過依舊是一處容易藏兵的地方,他出身波蘭南部重鎮盧布林,那裡也是森林密佈的地方,在休息之前,爲了確保安全,他讓他的手下帶領五百翼騎兵進了密林,沿着大道兩側各探出約莫十波蘭裡(大約八中國裡)。
在騎兵探查之前,大軍在密林的北側大道上臨時休息,不過在這樣的道路上是不能好好休息的,因爲冬季道路上的冷風實在太大,想要好好休整一番,只能去森林裡。
一個小時後,天色已經大亮了,偵騎先後回來了。
“城主,東面森林安全”
“城主,西邊森林安全”
卡利諾夫斯基略略點了點頭,在烏克蘭這種地方,他們唯一的敵人就是哥薩克,不過哥薩克的精華都被困在扎波羅熱,剩下來的都是散兵遊勇,不足爲慮,若是沒有大夏國的介入,克里米亞人也是他們的生死大敵,不過當大夏人佔住了克里米亞地峽的北部,將克里米亞人控制在半島上後,不管是哥薩克、波蘭人還是俄羅斯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大夏人雖然也是兇殘無比,不過那是在戰場上,他們可是從來沒有劫掠平民的。
自己手下有一萬大軍,又是在波蘭自己的領土上,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進入哈爾塔!休整半日!”
隨着卡利諾夫斯基一聲令下,一萬大軍浩浩蕩蕩開進了密林——當然了,實際上就是在密林裡面的大道上,東西有密林阻隔,風勢會小很多。
當大軍完全進入密林後,卡利諾夫斯基深爲自己剛纔的決策慶幸——北風呼嘯了半日後,天上又下起了小雪,這樣的天氣,若是在曠野裡,非得活活凍死不可。
彤雲低垂,雪花飛舞,天色一下暗淡起來,不過隨着一堆堆的火堆燃起,密林裡很快散發出了生機,特別是有些士兵還用火槍打到了幾頭受到驚嚇的野豬後更是如此。
卡利諾夫斯基他們由於帶着十門三十二磅、四十八磅重的重型火炮,自然也少不了大量的馱馬,加上一千翼騎兵攜帶的馬匹,叢林裡頓時異常熱鬧起來。
在基洛夫城歡快了一日,又走了半日的路後,衆人皆是筋疲力盡,巴不得就在此地休整一天,卡利諾夫斯基本來想喝罵幾句,不過見到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士兵,便又忍住了,論起姦淫燒殺,那些原本是農夫的德意志僱傭兵比波蘭人還厲害,眼下除了少數依舊興致高昂在大聲說着什麼,大多數人都圍着火堆昏昏欲睡。
卡利諾夫斯基不愧是軍中宿將,見狀立即將這些僱傭兵的頭領,一個蘇格蘭人叫愛德華的叫過來。
“這樣可不行,我的翼騎兵有一半都在大路兩頭警戒,你們也應該安排一些人警戒森林方向”
那愛德華也是一個在德國三十年戰爭中大出風頭的“宿將”,此時卻笑道:“伯爵大人,剛纔您的騎兵不是向森林牲探出了十里地嘛,並沒有敵人,不用這麼小心吧”
卡利諾夫斯基搖搖頭,“以這條道路爲基點,東西各有五十里地才能抵達盡頭,還是小心爲妙”
愛德華頗有些不樂意,不過一想到自己與眼前此人簽訂僱傭協議時寫着“一切行動都要聽從伯爵的安排,否則薪餉減半”的條款,只得撇撇嘴,讓那些精神頭很好,依舊在高談闊論的士兵集中起來,那些士兵倒是沒有意見,因爲按照此時僱傭兵的慣例,凡是在戰前進行了值守的,在之後的戰事中可以不參加。
最後有大約千人左右的步軍進入到密林,他們依舊以班爲單位,生起一堆篝火後圍着繼續談笑着。
一個小時過後,小雪漸漸變成了中雪,此時,不用招呼,大路上的人紛紛移到了密林中,一番折騰之後,除了少數人依舊興致很高,大多數人都互相簇擁着進入了夢鄉。
卡利諾夫斯基帶着十幾個盧布林城有爵位的騎士圍着一大堆篝火處在大隊的正中間,大路的正西邊,一開始他們也在小聲地談論着什麼,最後包括卡利諾夫斯基在內都靠着白樺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地上一陣顫抖聲將卡利諾夫斯基驚醒了,等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時,這顫抖聲似乎愈發強烈了!
作爲森林民族,還是能騎馬的森林民族,卡利諾夫斯基一下便明白了什麼,“敵襲!”
他那粗糲帶着幾分嘶啞的喊叫聲將周圍的騎士全部驚醒了,他們也很快意識到了危險,其中一人趕緊將掛在自己胸前的一個小號吹起來,隨着這小號的吹響,森林也此起彼伏響起了一模一樣的號聲。
不過,此時大地的顫抖聲不僅愈發激烈,還愈發清晰,馬匹的嘶鳴聲也陡然多了起來!
沒多久,幾各騎着馬的翼騎兵慌慌張張跑到卡利諾夫斯基面前。
“伯爵大人,鋪天蓋地的騎兵!”
卡利諾夫斯基心理一凜,心想:“在叢林裡,除了俄羅斯人,便沒有比他們更加擅長在叢林裡作戰的騎兵了,難道是……”
他的想法尚未結束,眼簾便躍入了一大片騎兵,那些騎兵在白樺林裡自如地穿梭着,似乎比他們波蘭人更加熟悉這片土地,而他們的裝束更是從未見過:
帶着尖銳矛頭的頭盔,隱約可見裡面的羊毛,渾身用一塊塊鐵甲片穿起來的鎧甲,戰馬的前半身也裹在一張看起來就堅硬無比的皮甲裡,那些騎兵看起來雜亂無章,但在卡利諾夫斯基這個內行人看來,他們卻頗有章法,處在最前面的騎兵人手一杆火槍,在他們的側後方則是舉着雙刀的騎兵,更爲奇特的是,那些雙刀騎兵的左臂上掛着一面小盾。
“上馬!!”
卡利諾夫斯基粗糲的聲音再次響起,他不準備與這些可惡的騎兵廝殺了,先跑到曠野上再說。
果然,由於篝火、僱傭兵的阻攔,給了他們這些騎士上馬的機會,然後拼命抽打着馬匹向大路的兩端疾馳。
不多時,卡利諾夫斯基帶着幾百翼騎兵走出了森林,看着遠處的曠野,卡利諾夫斯基一顆揪着的心終於稍稍鬆了下來。
此時,風雪已經來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