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沼儀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趙北就已經用眼角瞥見了。小咒舊也只是向對方點頭示意,並沒有走上前打招呼,見唐紹儀不聲不響的在角落坐下,趙北也明白,這是唐紹儀無聲的抗議。在對英問題上,唐紹儀一向是“穩健派”與他們這幫“鷹派”的立場不同,唐紹儀堅持認爲,與英國保持良好關係是很有必要的,在過來之前,在電話裡唐紹儀就告訴趙北。他過來是與總統先生辯論的,要求總統先生認真的聽一聽他對目前國際局勢的看法。但是問題在於,趙北並不打算與唐紹儀進行辯論。
趙北不同意唐紹儀對目前國際局勢的看法,如果在兩年之前,趙北或許會主動與英國修復兩國關係,可是現在局勢已經不同了,時移則事易。自從南洋戰爭結束之後。亞洲的團結已是箭在弦上,現在不僅中國與日本開始迅速靠近,而且就連遣羅(泰國)也在積極謀求加入這咋小亞洲陣線,更重要的是,亞洲的民族覺醒運動正在興起,只耍趙北下定決心,一場亞洲的民族解放風暴並不只是記者們的想象,在這種國際背景之下,再主動去向英國尋求合作未免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現在,確實到了該認真考慮改寫世界遊戲規則的時候了,即使現在不立即改寫,似乎也可以爲今後的規則改寫做些準備。
既然唐紹儀一聲不吭的坐下。那麼趙北也就暫時保持着沉默,仍舊看着桌上的地圖,聽着蔣方震的講解。
蔣方震現在所講解的就是關於中亞敵我雙方戰略態勢的,前段時間,陸海空三軍總參謀部派遣了一支考察團前往中亞地區進行實地考察。團長正是參謀總長藍天蔚。現在,藍天蔚還在中亞軍區司令部坐鎮,而蔣方震手裡的這些戰略態勢分析報告也正是藍天蔚帶着參謀們爲中樞提供的,是前線的第一手資料,分析得相當全面。
“目前,我軍正在集結兵力。準備對希瓦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攻擊行動,雖然當地的布爾什維克願意與我方和平相處,但是面對英國的咄咄逼人之勢,現在我們必須果斷行動,將河中地區完全控制,只有這樣,才能完全斷絕英國的念頭,並迫使布爾什維克的勢力向南轉移。去騷擾英國控制區,這個戰略是藍總長提出的,與當初中樞制訂的戰略相配合。”
說到這裡,蔣方震頓了頓。然後話鋒一轉,又說道:“另一方面,根據我方偵察機偵察情報顯示。在波斯北部地區,英軍仍在陸續集結,或許是爲了翻越高加索山脈干涉俄國革命,或許是爲了干涉土爾其革命。但是也不排除繼續增兵中亞河中地區的可能,而且根據我駐印度情報員報告,駐印英軍也在頻繁調動,看起來,在塔什干吃了虧之後,英國心有不甘,很可能會進行軍事報復,對此,我軍有必耍做好準備。總參謀部認爲,現在中亞軍區兵力捉襟見肘,還需繼續增加當地駐軍,並加快武裝移民速度,儘快在河中地區建立起穩固的後方。”
“很好,增兵的事情,你們總參謀部多操心,我不直接下達命令了,需要派哪支部隊過去,你們商議着決定。武裝移民的事情,你們與各部協調,我稍後給內閣指令。現在,你們可以回去制訂增兵計劃了,海軍部昨天也向我打了報告,打算派遣一支遠洋艦隊進入印度洋。顯示存在,我考慮了一下,批准了,不過也叮囑他們,不要太過張揚,現在巴黎和會在呼籲雙方冷靜,這個時候。我們要給英國留些面子。也耍給巴黎和會留些面子。”
趙北。丁囑一番,將這幾名總參謀部的高級軍官支走了,衆人離開辦公室之前,只是略向坐在角落的唐紹儀點頭示意,卻也不怎麼熱情,確實,唐紹儀的主張與軍人的主張總是大相徑庭,在軍人們眼中,這個唐總長就是內閣裡“屈膝派,小的代表。
當然,趙北還是很體諒唐紹儀的,這位沒有總理頭銜卻有總理之實的外務總長最近一段日子以來確實是身心疲憊,而且他之所以表現出對英軟弱性,這也是看到中英兩國國力之間的巨大差距的緣故,並不是不愛國,也不是媚外,純粹是一位政府高官的責任心在起作用,只不過,他不像趙北可以“預見”未來的歷史走向,所以。判斷失誤也就不奇怪了,至於那幫“鷹派”他們雖然也不能“預見。歷史走向,但是他們畢竟是職業軍人,軍人最愛打仗,因爲戰爭能帶來榮譽和利益,這一點。趙北也可以理解,而且他也善於利用這一點。
“唐總長,剛纔怠慢了,畢竟現在軍事第一,軍事第一。”
趙北走過去,在唐紹儀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先客氣了幾句。
“總統日理萬機,唐某能夠理解,能夠理解。”
唐紹儀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將公文包裡的文件拿了出來,轉呈趙北。????“請總統過目。這是今天上午沙俄政府駐華代辦轉交的書面抗議文件,在文件裡,沙俄政府就我國承認中亞七國獨立地位表示抗議,同時,沙俄政府也向英國政府遞交了相同內容的抗議文件,而且沙俄政府也打算向巴黎和會提出相關提案。要求國際社會取消對中亞獨立七國的外交承認。”
趙北翻了翻那份抗議文件。並沒有認真看,幾分鐘之後,就隨手將文件扔到了茶几上。
“唐總長,這份抗議我不能接受,沙俄政府現在兵敗如山倒,蘇俄紅軍目前已進抵貝加爾地區,前鋒已到唐努烏梁海邊界一帶,用不了多久。或許沙皇俄國就會成爲歷史了,一個註定耍滅亡的王朝,又何必在意其抗議呢?他們這是狐假虎威,自作自受。英國的炮灰是川一川當的麼?以沙俄政府目前的實力。根本是無法制訂沁利聯川的。”
見趙北一點也不把這件事放在眼裡,唐紹儀感到有些奇怪。
“可是,明天沙俄政府就會通過駐巴黎外交全權代表向和會有關方面提交中亞問題提案了,而目前根據巴黎和會與會各方對塔什干戰鬥的反應來看,表面上是中國、英國各打五十大板,但是實際上,控制和會的是歐洲各國,屆時,關於中亞問題的專門委員會肯定會通過對我方不利的決議。
不知總統如何應對?”
“如何應對?能怎麼應對?不過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此次中英武裝衝突,表面上看是中亞問題,可是實際上,這關係到整個世界的現行秩序,中國現在絕對不能後退,只耍這個時候後退哪怕一步,以後,恐怕要退更多步,那麼,我們好不容易利用歐洲混亂局面取得的戰略優勢就會迅速消失,這種時候,中樞絕不會做出任何妥協,英國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大不了再來一場中英戰爭!大不了,老子跟蘇維埃聯手!”
趙北拍案而起,情緒稍顯激動,唐紹儀很少看到趙北這麼失態。而且見此情景,他也知道,現在已不可能彌合雙方的分歧了,他只能服從趙北的命令,或者選擇辭職,但是現在辭職只會給人惡劣印象,所以,說到底,唐紹儀也只能跟着趙大總統走到底了。
“跟蘇維埃聯手?總統千萬慎重!這是引狼入室,萬萬不可。”
唐紹儀急忙打斷了總統先生的情緒發泄。不過他也再一次認識到了“遠東狂人”那看似“癲狂”的一面,或許,正是這種狂放不羈才使這位軍政強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壓服所有的國內對手,而在國際事務上,這種狂放不羈似乎也能正面衝擊國際現行秩序。
“唐總長,我把你當自己人。我也不瞞你,上次,蘇俄方面派人跟外務部磋商兩國建立正式外交關係的事情,那位全權代表在與我進行秘密會談的時候曾向我建議,兩國聯手共同赤化歐洲和亞洲,徹底打翻國際舊秩序,由此可見,蘇俄方面也是非常願意與我國聯手的,只不過當時我不看好蘇俄軍隊的戰鬥力。所以並未答應,不過現在,通過這場俄國內戰,我們已經看到了,用主義武裝頭腦的蘇俄紅軍是一支全新的軍隊。這就好比是當年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法蘭西共和國軍隊一樣,他們是爲了信仰去戰鬥,這樣的軍隊狂熱而且富於進取精神,和這樣的軍隊作戰。就是在和狂熱分子作戰,試問,誰能保證在精神上擊敗他們呢?至少,在他們的信仰消失之前,這樣的軍隊刻,是一個很難對付的對手。”????說到這裡,趙北看了眼唐紹儀,見他眉頭緊鎖,不知在琢磨什麼,於是話鋒一轉,又說道:“當然,我這個人是一個現實主義者,我對人性有充分的認識,我不贊同蘇俄方面過於理想主義的主張,我只是希望能夠利用他們幫助我們取得戰略優勢,所謂“聯合。之類的說法,不過是最後的手段,如果英國願意就此找個臺階走下去,我也不會繼續在中亞問題上跟英國進行直接對抗,我知道英國的實力。也清楚中國的實力,現在確實不是完全改寫世界舊秩序的最好時機,我們還必須耐心的等待一段時間。相信我,一旦世界再次發生劇烈變化,那個時候。就是中國改寫世界舊秩序的最好時機。屆時,世界的遊戲規則將由我們制訂。”
聽了趙北這話,唐紹儀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於是問了一句。
“總統意思,是否是讓外務部繼續與英國接觸?不知總統是否願意做出一些讓步呢?”
“在戰略上讓步是不可能的,不過,可以先釋放那些英軍戰俘。以示我國談判的誠意。其實,我的底線就是阿拇河,阿姆河以南地區我不插手,但是以北地區英國也絕對不能插手,這就是我的底線,也是中樞的底線,在與英國方面接觸時,你們務必把握好這一點。”
趙北說完,在心裡嘆了口氣小他以前的戰略是吞併整個中亞地區的。但是現在看來,英國方面對此太過敏感,那麼,他也只好就坡下驢,而且,中亞地區的形勢現在相當混亂,各方勢力都在那裡角逐。甚至連阿富汗的部族勢力也打算蹼一蹼這渾水,現在確實有必要迅速結束那裡的混亂局面,不然的話,移民工作和工農業開發工作就無法順利進行,那麼國內的經濟壓力也會更大,社會的穩定也會受到影響。
趙北不怕打仗,他只擔心英國政府發瘋。以英國在國際上的影響力,一旦英國全力以赴對付中國小那麼中國將不得不面對一個艱難的國際環境。而讓英國政府保持冷靜的前提似乎在於趙北能不能做出姿態,緩和目前的緊張局面。
打。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讓英國政府意識到中國立場的強硬。同時又要掌握好一個度,在目前的遊戲規則下儘可能的達到利益的最大化。
“我明白了。我立刻叫人去辦。不過。關於巴黎和會的提案問題。又該如何措置呢?”唐紹儀又問。
“不必擔心,我會叫顧維鈞他們想辦法將這份沙俄提案拖延幾天時間,而在此之前,沙俄政府那邊的局面說不定會有所變動,親英派或許會再次失勢,親華派將完全掌握主動。”
趙北說得很肯定,這讓唐紹儀心中很是忐忑,因爲他知道,這位“狂人總統”或許又會採取什麼非常手段了,事實一再證明,每當正面無法突破困局時,這位軍政強人就會採取迂迴戰術,而且手段往往出人意料,至於結局,卻也常常讓人驚訝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