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暮色一片，只有地上的警示帶和周邊快速掠過的汽車燈光給了視線一些焦聚。
沈拓坐在一邊，心裡有無數問題，混亂着一片卻不知如何開口。
肖易東的電話在追趕中丟了，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用的沈拓手機。
“嘿，我說，肖易東我記得你不是混□□的吧？”肖易東打電話給蘇沫，說他和沈拓不參加明後天的行程了。蘇沫知道有些事情不方便問，但大致情況總是知道一些。
“沫沫……”肖易東笑得有些尷尬，“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嗯，你趕緊買份保險去，受益人記得寫我的名字！”
“是，是，一定一定！”肖易東倒是還有心情開玩笑，想來心情也還不錯。
肖易東又打完幾個才收了電話，靠上椅背舒了口氣。
父母那裡都安排好了，蘇沫也會有人跟着……只要自己不去其它地方，等找到那人就沒什麼問題了吧……
肖易東心裡苦笑，覺得自個兒跟□□也沒啥區別了，不過就是做的生意擺得上臺面而已。
“那些是什麼人……”沈拓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好歹不是也“並肩作戰”了一回……雖然，自己只有拖後腿的份。
“壞人。”肖易東說。
沈拓眨巴眨巴眼睛，嘿！看我好欺負是吧！“你晚上出去幹什麼？”看吧，這就是一個人出去也不打聲招呼的後果！
肖易東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問，“你晚飯不是沒吃什麼嘛，我就想去附近給你找點吃的……”
“你也是問了人才知道有那地的吧？”沈拓故作鎮定，心裡卻挺不是滋味，原來他是爲了自己纔會出去……那……自己不成罪魁禍首了？
肖易東想了想才明白沈拓說的是大排檔，“嗯”了一聲。
“肖易東……”
肖易東轉頭看他一眼，撫了撫鼻樑說，“你去我那住幾天。”
嚇？“爲什麼？”
“安全起見。”肖易東說，“小心別把關小印扯了進來。”
“啊？”沈拓一聽頓時慌神，“這……這怎麼……”
“你不跟他接觸就應該沒事。”肖易東說，聲音裡有化不開的疲倦。
這不是……苦肉計吧？但凡遇上跟關小印有關係的事情沈拓的心思就立即“騰”得透亮起來，不過……也不需要這樣下血本吧……
而且，他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出門？還一算那個準自己就去那個夜排檔？
沈拓一皺眉，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別那麼小氣啊！你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人物，雖然不知道肖易東究竟有多有錢，但肯定也是一大款！他想找什麼樣的沒有，倒是偏偏看中你這麼個臭脾氣的？沈拓在心裡給自己提醒，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哈！
沈拓轉頭，肖易東的側臉近在咫尺，他此刻正閉了眼睛，呼吸輕微而均勻。沈拓忽然發現，肖易東其實是個很好看的人，潛眠的姿勢柔軟了他的氣勢，連帶着那些痞氣或者貴氣都收斂了起來。車窗外一晃一晃並不固定的燈光快速在他臉頰掠過，卻讓沈拓清晰的看清眼前景象……立體的五官，刀削般的輪廓，在東方人的血統裡並不多見。大概像他這樣的，即使只靠面孔吃飯也是能混出名堂的。
只是，那眉目間的疲憊讓他心裡頓生一種奇怪的感覺……
是心疼麼？沈拓疑惑了，那爲何跟心疼關小印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呢？
爲什麼？
肖易東的住處普通的很，不過就是地段好了一點，樓層高了一點……
這是沈拓踏進門時第一個想法。
雖然，這樣一套房子對他來說不過癡心妄想。
“你要洗澡嗎？”肖易東問。
“啊？”沈拓的注意力還在房子上。一層的五居室，大概在180個平方，裝修也極盡簡單。要說有什麼令人驚訝的……那無非就是電視背景上，那一副巨大的結婚照。
蘇沫燦笑如花，肖易東一臉深沉。美是美了，但從他的專業角度看就是不對勁……
兩個人根本不搭調麼。你擺你的表情，我來我的POSE。說白了，演戲一定NG！關鍵是蘇沫笑容裡，怎麼看怎麼覺得“悽慘”。沈拓撇撇嘴做了然狀，想來也是，嫁給這麼個混蛋……
唉唉……那俗語也不說了……
沈拓的心裡忽然開始無比同情自己能幹聰慧又漂亮的女上司。
“你幹嗎？”肖易東被他臉上的五光十色嚇着，站到他旁邊沿着他視線看去，頓時尷尬，“哼哼”兩聲才把沈拓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過來吃點東西吧。”肖易東走到餐桌旁邊坐下。沈拓跟過去，卻不知道桌上什麼擺好了碗筷，還有一鍋粥。
“回來之前打電話叫的。”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肖易東解釋着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還給沈拓，“謝謝。”
沈拓倒是一愣，看不慣對面那人這麼彬彬有禮啊，他悶頭喝了幾口粥，擡起頭問：“你……是不是最近都挺危險的？”
肖易東一聽，笑容漸漸顯山露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在關心我？”
沈拓一撇嘴，別了他一眼，愛說不說。
“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我也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我保證，你在這住不了幾天。”肖易東難得的誠懇卻讓沈拓心裡隱隱泛酸，什麼叫“住不了幾天”啊……
吃晚飯，肖易東收拾了碗筷，領着沈拓睡客房。
“那個……蘇小姐……”沈拓扒着門，弱弱的對手指。
“沫沫不跟我一起住。”肖易東簡單的說道，看了眼窗外，隱隱的魚肚白正顯露出來，快天亮了吧？“趕緊睡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沈拓目送他離開，躺到牀上卻覺得腦袋疼，“嗡嗡嗡”得似乎有無數只蜜蜂在裡面飛來飛去。他煩躁的拉上被子蓋住自己全身，這究竟怎麼回事啊……
哎呀呀，他悲哀的想，真不是拍電影吧？
＊＊＊
這個週六關小印起了個大早—Gary要帶他去拜祭陶聖羽。
剛收拾完就聽得電話響。“我在你樓下。”Gary說。
“我馬上下來。”關小印最後照了次鏡子，白色襯衣，黑色西裝，無懈可擊。
他深呼吸一次，看着鏡子裡的人說，“關小印，加油！”
無論如何，不過是想讓自己鎮定下來。
黑色的吉普安靜的停在樓下。關小印打開車門坐進去的時候朝那人笑了一下。
“今天天氣不錯。”Gary說。
“嗯。”關小印點頭，狹小的車廂裡淡淡的清香，視線尋了一圈，後座上一束白色的玫瑰。
“早飯吃了沒有？”
“呃？”關小印搖頭，“沒有。”
“先去吃點東西吧。”Gary發動了車子，“我也沒吃。”
關小印不好拒絕，兩個買了早餐坐在車裡吃，熱豆漿和素餡的包子。
“很久沒有這麼早起牀了，早上的空氣果然格外清新。”Gary笑着說。
關小印卻是沒有什麼說話的力氣，只是淡然的笑，看起來蒼白無比，倒是也把早餐給吃完了。Gary下車丟垃圾的時候他握着自己雙手，恍惚覺得也沒有那麼冰了。
車子行駛平穩。面前的日頭越來越高，但到底是秋天了，氣溫還是頗有些低。
“冷嗎？”Gary看關小印抓着衣襟，縮着脖子，臉色也不是那麼好看。
“還好。”關小印淡淡說，儘量坐直了身體讓自己看上去有精神些。其實他知道自己不是冷，而是昨晚沒有睡好。晚上睡不着，白天卻醒得早。
Gary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條毯子丟給他，關小印一怔，卻也沒有拒絕。
“你穿的太少了。”Gary說。
“我覺得今天天氣不錯。”
“天氣是不錯，但是氣溫就有些低。”
“嗯，”關小印似乎不想說話，靠着椅背閉上了眼睛。
Gary看了他一眼，伸手幫他拉好了毛毯，專心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