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蘇陽長出了一口氣,慶幸沒有再遇到什麼古怪的東西,自己沒被封在屋子裡。但趙利蕊側耳聽着周圍的動靜,彷彿聽到特別恐怖的聲音,臉sè都變綠了。
蘇陽感覺到趙利蕊的異樣,關切地問道:“怎麼啦,手指還疼嗎?”
趙利蕊搖了搖頭,豎起手指頭“噓”的一聲,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蘇陽仔細聽了聽,空氣中隱隱地浮動着炒菜的“嗞嗞”聲,電視的喧譁聲,音響裡飄蕩着的歌聲,與其他任何的居民區都沒有什麼差別。他不解地問趙利蕊:“你聽到了什麼呢?”
趙利蕊反問道:“你聽到的有什麼?”
“沒有什麼特別的啊。”蘇陽豎起耳朵再次傾聽了下,“不就是正常人家生活的聲音嗎?”
趙利蕊幾乎要哭出聲來,“但我們之前來的時候,是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怎麼出來一下子就冒出了這麼多聲音?到底是剛纔我們有問題呢還是現在出現幻聽?”
蘇陽聞言,心裡也“咯噔”了一下,他回想起來時的情形,果然是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只是自己當時全身心都關注在黑貓和張成廷屋裡的人頭上,沒有太多去想這其中的蹊蹺。如今被趙利蕊一提醒,他也立刻感覺到裡面的怪異。
“先別管了,我們快點離開吧。”蘇陽牽起趙利蕊的手,快步往樓梯走去。
就在二人快要走到樓梯口時,旁邊的一扇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冒了出來。趙利蕊嚇得腳一軟,差點從樓梯口滾了下去。
還好蘇陽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鍊,膽大了許多,他定睛看去,發現只是一箇中年婦女而已,只是由於樓道里沒有路燈,那婦女又披頭散髮着,所以乍一看有幾分嚇人。
“你們找誰呢?”中年婦女滿臉jǐng惕地問他們。
“我們……”情急之下,蘇陽脫口而出,“我們找張成廷。”
聽了蘇陽的回答,中年婦女像見到鬼魂似的,腦袋飛快地縮了回去,“啪”的一聲將門緊緊關上,還落了鎖。
蘇陽的心隨着門關上的巨響不由得一顫,但他並沒有心情去猜測中年婦女爲何一聽到張成廷的名字就如此慌張,因爲趙利蕊臉上的受驚嚇程度一點都不比中年婦女差。
蘇陽幾乎是半拖半抱着趙利蕊下了樓。直到兩個人走出張成廷家兩三百米遠,進入一條繁華的街道時,趙利蕊的臉sè才漸漸緩和了下來,掌心恢復了一點溫度。她看着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羣,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感到生活在人間的溫暖。
“剛纔你怎麼了呢?”蘇陽看趙利蕊的臉sè恢復正常,懸着的一顆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我剛纔就是特別害怕待在那樓裡,感覺心口特別悶得慌,就好像……”趙利蕊看了周圍一眼,周圍的人羣顯然再次給了她安寧的力量,她潤了一下喉嚨繼續說:“像是待在一個墳墓裡。尤其是那一個女的,就像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死屍。”
蘇陽被她的說法嚇了一跳,全身一下子冷颼颼了起來,“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是不是之前在張成廷家裡受驚嚇過度了?”
趙利蕊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剎那,那一種我們在墳墓裡的感覺很是清晰。要不是你扶着我,我怕早就堅持不下,暈了過去。說不定,到時候我也會變成裡面的一具屍體。”
“你可不要亂說。”蘇陽捂住她的嘴,“他們都是正常的人啦。”
“那你說,我們剛去時爲什麼就一點聲音都沒有?還有啊,他們都拉着窗簾做什麼?你不覺得這裡面有很大的古怪嗎?”
“這……”蘇陽沉思了起來。他想起黑貓在廚房裡搏鬥的情景,心又沉了下去。“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是張成廷的鬼魂嗎?”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心臟劇烈地抖動了起來,他試探地問趙利蕊,“你說有沒有可能剛纔我們兩個人都是被催眠了的?或者說現在我們都只是在睡夢中?”
“你說什麼?”趙利蕊緊張了起來,“你是說,我們剛纔所看到的,所經歷的全都是幻覺?”
蘇陽苦笑着說:“這大概是最好的解釋。”他猛地“哎喲”一聲痛叫了起來,“你掐我做什麼?”
“你既然叫疼,就說明我們現在不是在夢裡。”趙利蕊撇了撇嘴,“那誰有那麼大的能耐,神不知鬼不覺地對我們催眠,再把我們喚醒?”
“那你說,有沒有可能人在某個特定的空間裡,會被其中隱藏的意識力量或說能量所影響呢?”
“你是說朱素的靈魂力量在死後部分殘留了下來,在我們剛纔進入602時,那能量就輻shè到我們的大腦中,讓我們大腦中的部分神經發生改變,從而影響我們的意識?”
“對啊。你不是也說過嗎,人的意識有可能被延存下來,而其中一點輕微的能量就可能影響到其他人的思想意識嗎?”
趙利蕊回頭看了看張成廷家所在的樓房,隱約地可以看到一角,燈光zì yóu地從敞開的窗戶中流瀉出來,而不是她最開始所見的窗簾緊閉。
趙利蕊揉了揉眼睛,每一扇窗戶仍是那樣的燈火通明,彷彿是一隻只閃亮的眼睛,嘲諷她剛纔的走眼。她不禁喃喃道:“難道我們之前看到的真的就是幻覺,還是整棟樓裡的人跟我們開了個大玩笑?”
蘇陽輕輕地撫摸着趙利蕊柔順的長髮。對他來說,經歷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事,他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可以坦然接受。看着趙利蕊的迷惑不解和微微緊張,他心頭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反倒涌起了一絲甜蜜。他甚至有點感激發生的這些怪事,因爲那都是月老手中的紅繩,將他的命運和趙利蕊的命運從此緊密地纏繞在一起,再不能分開。想到生命中有人陪着分享旁人永遠都看不到的神秘事物,他覺得有一種由衷的快樂,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呀?”趙利蕊捶了他一下,“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蘇陽深情地盯視着趙利蕊,“不管今天我們經歷的是不是幻覺,至少我們可以認同,所有的人都是自殺身亡,他們的人頭都是黑貓叼走的,跟我無關。我並不是什麼殺人兇手。那麼……”他吐出了一口濁氣,“我以後也就不必再爲這件事困擾,可以回到我正常的生活軌道中去。”
趙利蕊臉上的yīn霾一掃而光,她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你是說,所有有關朱素的事情就到此爲止,你以後都不再去追查,對吧?”
蘇陽看着她的笑臉,含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趙利蕊激動地抱住蘇陽又蹦又跳,“那你以後就可以永遠陪着我嗎?”
蘇陽看了看周圍,街上的行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他倆,不禁臉一紅。趙利蕊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吐了吐舌頭,拉着蘇陽快速走開。走了沒幾步,趙利蕊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悄聲問蘇陽:“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蘇陽看着她那泛着紅cháo的粉臉,心神一蕩,“先找個房子,再找份工作,安定下來。”
“是在廣州嗎?”趙利蕊滿懷期望地仰臉問他。
“應該是的。”蘇陽注視着趙利蕊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久違的幸福感漫溢了心房。被一個人牽掛、在意的感覺就是這麼好。
趙利蕊想了想,歪着頭問蘇陽,“那你安定下來後,還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蘇陽假裝沒聽懂,故作茫然道:“還有什麼事?”
“哼。”趙利蕊嬌嗔地打了蘇陽一下,別過臉去。
“好啦好啦,跟你開玩笑的。”蘇陽扳過趙利蕊的頭,含情脈脈地正視着她的眼睛,“你自己剛纔不都說了嗎,我要永遠陪着你。趙大小姐的吩咐,我怎麼敢違抗呢。”
趙利蕊“撲哧”一笑,捶打了一下蘇陽,“討厭!”然後把頭靠在蘇陽的懷裡,甜蜜地笑了。
“等等,讓我再看看你手指頭上的傷。”蘇陽腦海裡晃動着在張成廷廚房裡所見到的趙利蕊那淤黑的手指頭。
趙利蕊乖巧地伸出右手的中指,“咦,怎麼好得差不多了呢?”果然,手指頭上的淤黑都已經消去,只留下一個淡淡的牙印。
“大概是你的皮厚吧,那牙齒奈何不得你。”蘇陽故作輕鬆地調笑道,但心卻墜到了谷底,“難道真的剛纔就只是幻覺,不是骷髏咬她,而只是其他的什麼在作祟?”
“那當然,我知道你皮薄,特別是臉皮。”趙利蕊“哼”了一聲,“薄得都沒有臉皮了。”
“嘿嘿,薄的不僅是我的臉皮,還有我的胃。”蘇陽乾笑了一聲,“我已經餓得都沒有胃了,前心貼到後背。”
被蘇陽一說,趙利蕊也發現胃裡空空如也,“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兩個人隨便在路邊找了一家小飯館,點了兩個小炒,一份湯,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趙利蕊滿足地抹了抹嘴,問蘇陽,“我們現在是不是直接回去啊?”
蘇陽沉吟了下,說:“我想先買點東西再回去。”
“買什麼東西呢?”趙利蕊好奇地問:“是不是你的rì常洗漱用品啊?我那裡都有多餘的。”話一出口,趙利蕊發現自己的言外之意就是邀請蘇陽與她同居,不禁一訕,又不好改口,怕引起蘇陽更多的誤會。
還好蘇陽並沒有往那一方面想,他期期艾艾地說:“我……買個應急燈。”
“你買它幹嗎?”趙利蕊奇怪地問。
“我想到602室裡再住一個晚上。”蘇陽躲避着趙利蕊的眼睛。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追查朱素的事嗎?”趙利蕊全身發抖,有一種被欺騙的傷心與失落,“這麼快你就反悔了?”
蘇陽看着趙利蕊臉上深深的失落,不無歉意地說:“我不是再去追查。我只是不想讓朱素的yīn影繼續保留在我的心中。雖然我們已經給朱素的案件下了定論,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並沒有得到朱素的認可……”
“她怎麼認可?”趙利蕊恨恨地說道:“你難道真的就想跟一個鬼魂對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陽急急辯解道:“我只是想,我在602住一個晚上,等於是給朱素最後一個交代,即我能夠爲她做的都做完了,從此以後大家誰也不必糾纏着誰,我要安心開始我的新生活。或者說,最重要的是,我給自己一個交代,那一場噩夢已經過去了,我再也不必懼怕任何的人,任何的事情。你知道的,如果朱素的事件就到今天爲止,我並不能夠保證在將來的歲月裡,我不會再浮想起朱素,可以做到問心無愧。”
“我想你更深的意思是,”趙利蕊抽泣着說:“你並不能肯定朱素交給你的使命你全都完成了,所以你需要在602住上一晚來檢驗一下。如果你可以平安無事的話,那麼你從此以後就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不能通過的話,也就是代表我們之前的推論都是錯的,對吧?你是拿自己的xìng命來賭自己的明天。”
蘇陽明白,在趙利蕊的面前,他所有的心思都是透明的。如果生命中一定要選一個紅顏知己當自己的女人,那麼趙利蕊無疑就是最適合的那一個人。但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更堅定地要去602,因爲他希望給趙利蕊一份完整的幸福,而不是提心吊膽,擔驚受怕。
他伸出手,拂去趙利蕊散落在額頭上的髮絲,擠出一絲的笑容,“你放心吧,我會平安無事的。如果朱素真的存心對付我的話,那麼我早就沒命了。既然她過去可以放我一條生路,就不會到現在再來索取。”
趙利蕊盯着蘇陽,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那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去,我也不阻攔你。我只要你向我保證,你一定會平安地回來。你要記住,你是我現在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不想再失去你,變得孤零零。”
蘇陽用力地握着趙利蕊冰涼的小手,目光中閃動着真誠與堅毅:“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的。”
趙利蕊默默無語地陪着蘇陽去街道邊的超市買了應急燈。本來趙利蕊還想爲蘇陽買上一點防身用品,但蘇陽想到當時在青欄小鎮趙利蕊老家的遭遇,知道所謂的利器到了真正危險的場合,反倒有可能變成是傷害自己的兇器,所以還是拒絕了。
在回去的車上,趙利蕊依然一路無言。蘇陽極力想要打破這種沉悶,但幾度張了張嘴,卻什麼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他只能在心裡自我發誓,一定要在明天一大清早平安歸來,許趙利蕊一生的平安與幸福。
回到家,趙利蕊仍是默默無言。蘇陽將應急燈插上電源充電,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電視。蘇陽有心打破這種難耐的沉默,卻又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話題。
電視裡照舊演着一些無聊的都市言情肥皂劇,裡面的男女主人公誤會來誤會去的,打着一個愛的名義來相互折磨,看得蘇陽越發地心煩意亂。他斜眼看趙利蕊,見她臉sè黯淡,目光發直,顯然心不在電視上。
“你在想什麼呢?還在擔心我嗎?”蘇陽實在忍不住,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沉默與尷尬,溫言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平安歸來。相信我,我福大命大的。”
“我沒有胡思亂想,只是有點累了。”趙利蕊勉強地笑了笑,“我相信你會平安歸來的,我也會爲你祈福。”
蘇陽疼惜地摟住趙利蕊,輕輕地撫摸着她柔順的長髮,“累了的話那就早點休息吧。”
“不,還是你早點休息。我擔心你在602裡會休息不好,現在先好好睡一覺,到凌晨的時候我再叫醒你。”
蘇陽想了想,說:“那也好。你如果累了的話也早點安歇吧。”
“嗯,知道了。”趙利蕊似有滿腹的心事,卻yù言又止。
蘇陽只當趙利蕊爲他下半夜的處境而憂心,想再勸說她幾句,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悵惘地取了洗漱的用品,去衛生間簡單地洗了個澡。
一切收拾完畢,蘇陽經過客廳,看趙利蕊仍在對着電視機發愣,頓時心裡酸甜苦辣,全都泛了上來。他走到趙利蕊跟前,發現她的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似的,心頭不禁大爲感動。他沒想到僅僅才這麼幾天,趙利蕊對他的依戀和感情竟然如此之深。
“傻了,說了不要再胡思亂想的嗎,怎麼還哭了呢?”蘇陽坐在趙利蕊身旁,半是責怪半是憐愛。
趙利蕊胡亂地抹了一下臉,“蘇陽,我想請你答應我最後一件事好嗎?”
蘇陽聽她說得如此慎重,就像是生離死別的臨終告別,不禁一愣,一種不祥的感覺浮上心頭。他凝重地說道:“你說吧,我一定答應你。不過這可不是最後一件事,我們以後在一起的生活還長着呢,可別這麼快就把自己的特權給用光了。”
趙利蕊點了點頭,悽然一笑,“是的,我們還來rì方長。那好吧,就當做是我現在的一個要求。你可以不去臥室裡睡,而睡在沙發上?”
蘇陽沒想到趙利蕊只是這麼一個要求,眨了眨眼,有點不能相信:“睡沙發上,爲什麼呢?”
“我想要你多陪我一會兒。”趙利蕊輕嘆了口氣。
蘇陽明白了過來,有一股暖流穿透了他的心窩。他順從地沿着沙發躺了下來,趙利蕊輕輕地把他的腦袋擱在自己的大腿上。
枕着趙利蕊的大腿,蘇陽覺得彷彿又回到了童年賴在媽媽懷抱裡的時光。多麼溫馨,多麼依戀。他的眼睛裡有一層氤氳漸漸地浮起,覆蓋住了眼球,世界變得虛無了起來,只有這一刻,眷戀長久,我心永恆。
夢境在溫柔鄉里盪漾,chéng rén的重重包袱全被卸下,只餘赤子童心,無牽無掛,無憂無慮,一晌貪歡。不知睡了多長時間,蘇陽張開雙眼,綻開個微笑。他看到趙利蕊正含情地凝視着他,眼中似有無限歡喜,又有無限感傷。
蘇陽坐了起來,不好意思地問她:“我睡了多長時間,是不是睡得很難看?”
趙利蕊緩緩地搖了搖頭,溫柔道:“不會啊,你睡的樣子很像個小孩子,很可愛。”
蘇陽被她稱讚得越發不好意思起來,“暈,我都沒喝腦白金,不像人家老太太含着個nǎi嘴睡覺,那才叫返老還童,我最多就只能算裝嫩,要不就是你情人眼裡出西施。”
趙利蕊微微笑了笑,並不爭辯。她動了一下身,忍不住“哎喲”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呢?是不是我睡得太久,壓得你腿麻木了呀?”蘇陽不無歉意地問。
“是啊,你怎麼補償我呢?”趙利蕊俏皮地問。
“我幫你揉揉吧。”不等趙利蕊回答,蘇陽伸手在她的大腿上按摩了起來。
趙利蕊臉兒紅撲撲地看着蘇陽的十指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放鬆,捏拿着。
蘇陽擡頭撞見趙利蕊的嬌羞,以及她眼中的盈盈水波,胸口一蕩,這纔想起自己捏拿的是人家的敏感部位,一時間,是繼續下去也不對,停止下來也不對,一時間大爲尷尬。
“吻我吧。”趙利蕊閉上眼,嫣顏如酡。
蘇陽的心劇烈地跳動了起來,雖然在他的生命中,閱歷過的女人並不算少,但沒有哪一個讓他如此緊張,心跳得如此厲害。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發乎心,止於醉,除了陷入迷離外,再無其他選擇。
蘇陽深深地吻了下去,時間在此凝滯,生命爲之迷醉。蘇陽心中繚繞的,只有一句改編過的《大話西遊》臺詞:“雖然本人生平接過無數的吻,但是這一個我認爲是最完美的。”
“蘇陽,我愛你。”趙利蕊的臉sè分不出是痛苦還是陶醉,她緊緊地抱着蘇陽,恨不得融化入他的懷抱裡,囈語般地說道:“不要離開我。不要拋棄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在一起……”
蘇陽心裡如滾開水般地翻騰起來,他剛想起身,向趙利蕊發誓他會用一生的時間來守護她的幸福,但卻被趙利蕊的手臂牽扯了回去,“蘇陽,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蘇陽將心中的誓言化作綿綿的脣印,瘋狂地吻着趙利蕊的小嘴,她的臉,她的脖頸。
“不要停……蘇陽,我要你要我。”趙利蕊喘息着,意亂情迷。
蘇陽卻如同一盆冷水澆頂,陡然一醒,所有的激情化爲烏有。
“怎麼了呢?”趙利蕊感覺到蘇陽的鬆解,睜開眼,眼中滿是憂傷與焦灼,“是不是你不喜歡我?”
“不,不,不。”蘇陽連連搖頭道:“正因爲我太喜歡你,所以我不能現在要你。我要你再多等一個晚上,等我平安回來了,我們再一起享受生命交融的沉醉。”
趙利蕊怔怔地看着蘇陽,眼淚不覺地下來了,她把頭靠在蘇陽的懷裡,癡癡地說:“我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後悔我今天沒有把自己給你。但我知道,現在我是幸福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這一刻,蘇陽差點要放棄去602的念頭,直接留在趙利蕊身邊陪着她,但他想到朱素,想到自己的過去和兩個人的明天,強壓抑住心中的酸楚,輕撫着趙利蕊柔弱的雙肩,輕聲安慰她說:“乖,你放心好了。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趙利蕊將蘇陽抱得更緊了,彷彿害怕下一秒就要失去他,“蘇陽,你再抱着我一會兒,然後再去602,好嗎?”
蘇陽沒有多說話,將趙利蕊擁抱得更緊,恨不得讓兩個人融合成一體,此生再永不分別。
良久,趙利蕊從蘇陽的懷抱裡擡起頭來,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戀戀不捨地推開蘇陽的擁抱,說:“已經十二點半了,你差不多該過去了。”
蘇陽看着時間,心頭凜然一驚,從溫柔鄉里回到冰冷的現實。又快到了12點50分,他心裡實在有點發憷這兩個數字堆砌成的時間,因爲那總意味着噩夢。他無奈地親了一下趙利蕊的芳脣,戀戀不捨地說:“那我走了。你自己真的別再亂想,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我會等你回來。”趙利蕊久久地凝視着蘇陽,似乎要將他容顏的每一個細節都烙刻在自己的腦海裡,心中,從此以後任滄海桑田,地老天荒,也不能將其抹去。
蘇陽點了點頭,取了已充好電的應急燈、手電筒以及602的房門鑰匙及樓下大門鑰匙,想了想,又拿了兩支蠟燭,兩個打火機,最後再結實地擁抱了一下趙利蕊。
“多保重!”趙利蕊倉皇的眼神接近崩潰。
蘇陽再不敢多看趙利蕊一眼,怕再多一眼,自己就失去了離開她的勇氣,但他也明白,如果今晚縱由自己的心願留了下來,那麼也許將來就有可能永遠地失去她。因爲深愛着她,所以現在他只能選擇告別,一切都是爲了明天的相守。
蘇陽心情沉重地出了門,轉過樓梯的拐角,他看到趙利蕊站在門外,癡癡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裡一酸,眼淚差點落了下來。他慌忙地趕幾步,將身影掩藏進趙利蕊看不見的黑暗中,仰起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自我嘲笑道:“人家是兒女情長,難道我就該是英雄氣短?”但回念到趙利蕊那彷彿永別般的悽楚眼神,他的心軟得再扶不起來,眼淚簌簌而下。
好一會兒,蘇陽擦了一下眼淚,穩了穩心神,暗想:“我究竟是怎麼了?怎麼就突然隨着趙利蕊一起變得這麼脆弱?”
正想着,聽到頂上樓梯間“噔噔噔”的跑步聲,接着趙利蕊清麗的面容出現在他的視線裡。蘇陽不想趙利蕊看到自己的狼狽相,慌忙往暗處一躲,讓她看不出自己臉上的淚痕,再清了清嗓子,問:“怎麼了呢,你有什麼事嗎?”
“給你。”趙利蕊遞給蘇陽一個小袋子。
“什麼呀?”蘇陽接過袋子,打開一看,是一瓶可樂和一袋巧克力。
“如果你半夜肚子餓了的話,就吃一點。”趙利蕊淡淡地說。
蘇陽眼角一熱,淚水不覺滴落下來。他顧不上擦拭,將趙利蕊往懷裡一攬,緊緊地抱着她,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清香,一字一句堅定地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迎娶你。”
趙利蕊無聲地笑了,如同暗夜裡盛放的花朵,悽豔而又充滿了憂傷。
蘇陽鬆開手,頭也不回,幾乎是一路小跑地下了樓。出了大門,他不敢擡頭。因爲他知道趙利蕊一定在樓梯口注視着他。他害怕她的難過會壓垮自己,讓自己再沒有一絲力氣打開602的門。他只能在心中千萬遍地念道:“利蕊,我一定不會辜負你,不會辜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