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的時間,對他來說太漫長。
漫長到他只要想一想,就會覺得壓抑和難熬。
經歷過之前那五年的痛苦分離,他已經忍受不了任何的分離,哪怕是他能夠看見的分離。
宋果知道,紀雲深不僅是軍政商三界的神話和傳奇,更是個談判高手,幾個月縮短成一個月,在她能承受的範圍之內,她點了點頭,“好的,紀總,真的是非常感謝你。”
至於青山別墅的那場大火,以及在那場大火中死去的嶼林,跟紀晗偷換林嫣產後抑鬱症藥劑這件事情到底是有直接的關係,還是間接的關係,就要靠他的能力和手腕去證實了,她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至於冰山裡面到底什麼樣,她根本不知道。
不過她也算給他們開了一個頭,或是……讓他們看到了自己的隱疾。
而紀晗,大概就算是紀雲深和傅青山共同的隱疾了吧。
宋果說完,朝着紀雲深和喬漫微笑示意了一下,就踩着高跟鞋,頭也沒回的離開了紀家老宅。
林嫣走後的第一個沁涼雨夜,喬漫覺得很冷,不止身體冷,心也很冷。
宋果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偌大的客廳裡,只能聽到牆壁上歐式鐘錶走動的聲音,和雨滴打在窗玻璃上,發出的沉悶聲音,以及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呼吸聲。
紀雲深寬大的背脊又深陷真皮沙發的椅背裡一些,健碩精壯的手臂彎曲起來,支肘在沙發扶手上,並微微偏頭,打量着身邊的嬌小女人。
又間隔了大概有幾秒鐘的時間,才用着磁性低緩的聲音說道,“漫漫,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打算?”
“我嗎?”
喬漫一雙粉嫩筆直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扭過看向他,“我能有什麼打算,順其自然嘍。”
紀雲深眉眼微動,“漫漫,你知道我說的打算,跟你說的打算,並不是一回事兒,能不能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喬漫精緻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學着他的樣子微微偏過頭,微抿的脣角和帶着細碎星光的眼睛,意外的構成迷惘而無辜的表情,“紀雲深,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打算,跟你說的打算不是一回事兒?”
“其實你仔細想一想,都是一回事兒,不管是我的埋怨和恨,還是因爲埋怨和恨產生的報復情緒。”
宋果做事情,有她的出發點,也有她的目的。
她們能夠走到一起,完全是因爲她們的出發點一樣,至於目的……宋果可能只是想平淡的過好下半生。
而她嘛,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只想守護好自己在乎的東西。
如果傅青山能夠因爲這件事情而受到重創,那麼他除了陷入更大的泥潭,跌進更深的地獄,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當然也不可能再去厚着臉皮,想要和嫣兒有什麼糾纏和牽扯。
而她則是一舉兩得,不僅能夠讓傅青山痛苦,也間接的讓他痛苦。
他想,他這次放她離開,她大概就不會再回來了。
而他願意放手,是因爲他們短暫的分開,要比現在痛苦的在一起,更能讓彼此好過一些。
當然,主要是她好過一些。
“漫漫,過去的事情我和老傅已經無能,也無力改變,如果你覺得這樣會讓你和林嫣都好過一些,我尊重你的選擇。”
喬漫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謝謝。”
說完,她就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慵懶的靠在沙發椅背上的高大男人,“紀雲深,我希望你能幸福,最好比我幸福。”
話落後,喬漫就踩着高跟鞋離開了紀家老宅。
紀雲深沒追,只是示意了幾名保鏢護送她回去。
等到偌大的客廳再次歸於沉寂,他才從褲袋裡摸出煙盒,然後抽出一根叼在嘴裡,並按下打火機,低頭湊近點燃,深吸了一口以後,拿出褲袋裡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嘟聲大概響了三下,對面就傳來了孫秘書的聲音,“紀總。”
“……嗯,你早上去趟民政局,把我和喬漫的離婚信息全部刪掉,然後再重新領兩本結婚證回來。”
孫秘書被紀雲深的一通電話,從深度睡眠中吵醒,這會兒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腦海裡過濾了兩秒他剛剛說的話,纔像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趕緊接話,“紀總,做這些事情必須得有喬小姐的身份證和戶口本……”
“直接提我的名字。”
紀雲深沒聽完孫秘書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即將要說出口的話,“如果有人有任何異議,讓他親自給我打電話。”
孫秘書聽後,恭敬的說道,“哎哎,好嘞紀總,我知道了。”
在林城,紀雲深這個名字,就等於一張名片。
他完全相信,沒有他開口辦不了的事情。
會說需要喬漫的身份證和戶口本的那些話,也不過是爲了得到他的一個首肯,畢竟他辦事從來都不喜歡拖泥帶水,也從來都不喜歡出差錯。
所以,爲了杜絕這些,他都會在事情的開頭,把可能會出現拖泥帶水,和差錯的地方給避免掉。
跟在紀雲深身邊多年,他的這點小九九,他肯定心知肚明一清二楚,但他從來沒有表現出不悅或是不耐的情緒,大概也不喜歡事情變得拖泥帶水,也就順水推舟了。
掛斷電話後,男人就傾身,把手機放在了沙發前面的茶几上面,手中的香菸已經燃燒了大半,菸灰由於過長,而掉落在了他熨燙精緻的黑色西裝褲上。
他蹙了蹙眉,看向掉落在黑色西裝褲上的菸灰,沒有伸手處理,也沒有動,而是微微眯起雙眸,似呢喃似自語的說了一句,“漫漫,新生快樂。”
從今以後,他是一個拋掉感情枷鎖,忘掉過去,開始新生的紀雲深。
他會重新認識自己,也會讓她重新認識他。
……
紀雲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很久,思緒也跟着不知不覺的飄出了很遠,直到紀晗的房間裡傳來密集的槍擊聲,纔將他從飄遠的思緒拉回來。
“不好,老傅……”
他低咒了一聲,就迅速的從腰間拔出一把槍,然後彎腰低身,往樓梯口的方向跑了過去。
樓上除了剛剛傳來的那幾聲密集的槍擊聲,並沒有任何的說話聲和腳步聲傳來,可以說安靜的有些詭異,由此可以推測剛剛製造出槍擊事件的並不是幾個人,而很有可能只是一個人。
他在一樓與二樓之間的緩臺停留了一會兒,並不時的做出專業的狙擊手的動作,來觀察周圍的情況。
直到確定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他才繼續朝着樓上走去。
由於剛剛二樓房間傳出來的驚心動魄的槍擊聲,在下着大雨的夜空中傳到建築外面的僱傭兵保鏢的耳朵裡,他們迅速的做出反應,並把整個老宅建築都包圍了起來。
紀雲深走到二樓走廊盡頭的窗邊,放出了信號,有幾名僱傭兵迅速的從一樓爬上來,並快速的從紀晗房間的窗口突圍進來,和門外的他形成了包抄。
五秒後,紀雲深和窗外的僱傭兵保鏢同時闖進紀晗的房間,裡面除了一灘血跡外,已經沒有傅青山和紀晗的身影,兩人像是突然憑空消失在了這座老宅裡。
僱傭兵保鏢見房間裡沒人,趕緊拿出對講機,對其他的僱傭兵保鏢說道,“有人受傷了,應該跑不遠,再加大一下搜索力度,園林景觀和樹叢都不要放過。”
紀雲深一手插進褲袋,一手垂在身側,死死的握緊手中的槍。
能夠讓同樣是特種兵出身的傅青山失去防備的原因,只有兩種,一種就是老傅對紀晗心軟了,另一種就是老傅被紀晗騙了。
而第二種可能遠遠大於第一種可能。
紀晗到底跟他說了什麼,又爲什麼能在一分鐘之內,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閉着眼睛,想了很久,都沒有想通。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實在想不通時,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正要伸手從褲袋裡拿出手機,卻在發現手機被他落放在一樓的沙發茶几上後,纔有些恍然大悟。
宋果,喬漫……
剛剛他們的對話,老傅應該聽到了。
至於怎麼會發生激烈的對戰槍擊聲,應該是有人趁着宋果和喬漫來到老宅,而潛伏了進來。
也就是說,現在不止老傅有危險,宋果和喬漫也有危險……
他垂在身側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如此反覆幾下後,纔給孟東行顧西沉以及霍青同挨個打了通電話,讓他們各自派出自己能夠派遣出的人,對林城進行地毯似的搜索。
這些天,他用非常鐵血的手腕,相繼把京城雲家,林城的陸家,以及華裔第一富商溫家明,紛紛的打壓挑落下馬。
他們單獨挑出來任何一個都不是他的對手,但如果三個聯手,那麼勢力就不容小覷了。
至少在林城,還是能夠用陰招威脅到他。
而顯然,他們已經被逼的走投無路,纔會用這種下策中的下策。
紀雲深緊接着就把所有的監控都調出來,發現老宅門前那片園林景觀的區域監控不好使了,而那片區域,剛剛好就是通往林城那片死亡森林的入口。
他十幾歲的時候,養過幾條軍犬,都是因爲從那個入口進入到死亡森林才消失不見的。
從那以後,他就派人把那片區域全部封死了,但顯然,紀晗把這個秘密傳出去了。
他坐在監控前面讓自己冷靜了幾分鐘以後,又重新撥通了孟東行顧西沉以及霍青同的電話號碼,跟他們說了大概的情況後,又緊急調來了一些人,和許多架直升飛機,準備進去那片死亡森林進行搜索。
和孟東行顧西沉還有霍青同的人,兩面同時搜索。
這樣的話,能夠確保儘快找到他們。
大概十幾分鍾後,紀雲深調來的直升機就降落在了老宅前面的草坪上面,他沒穿雨衣,也沒有撐傘,就那麼衝進了雨中,然後快步走向草坪上面停着的直升飛機。
上了直升飛機以後,他就讓人開啓了雷達掃描,在死亡森林的上空,一遍又一遍的掃描。
就這樣搜索了幾個小時後,飛機的雷達掃描,終於在沿海後山發現了陸遇白和溫家明的蹤跡。
他們正在駕駛着兩輛越野車,在沿海路的後山公路上疾馳狂奔,而那個方向的終點,是海上的一艘遊輪。
如果他猜的沒錯,兩輛越野車子裡除了陸遇白和溫家明,還有紀晗,喬漫宋果和傅青山。
他讓直升機的飛行員儘量的降低一些高度,盤旋在那輛越野車的上面,當駕駛越野車的陸遇白髮現車頂上方傳來的直升機氣流的時候,不禁露出一抹恐怖陰森的笑意,幾乎將油門踩到底,車子以每秒180邁的速度,向前疾馳狂奔,那種速度快的只要路上有一點顛簸,就會出現翻車事故。
這樣的情況,紀雲深不敢過分的在他的上面施加壓力,只好用直升機的擴音,對下面車子裡的人說道,“陸長官,溫總,你們把車停下來,用遊艇偷渡到公海,也沒有人能夠保證你們的安全,有事我們可以坐下來商量。”
而回應他的,是兩輛越野車越來越快的車速。
他沒再試圖勸,而是打電話調了人和船,在遊艇的位置攔截他們。
……
蜿蜒的森林沿海公路上,前面那輛疾馳狂奔的越野車裡坐着溫家明和宋果。
後面的那輛越野車裡,坐着陸遇白紀晗,還有傅青山和喬漫。
傅青山剛剛在紀晗的房間裡,被陸遇白突然射過來的子彈,劃傷了腰腹,他因爲失血過多,整個人蜷縮在後車座上,喬漫想盡了各種辦法,都沒有止住血,就好像越是止血,血就會越多一樣。
她的手上和臉上佈滿了鮮血的血漬,在看到他的血還在不斷的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來後,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好像被鮮血染成了猩紅色,接着看向前面的陸遇白和紀晗,“陸遇白,你快把車停下來,傅青山流血太多,如果再不及時醫治,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會死嗎?”
陸遇白沒聽喬漫把話說完,就接過了她的話,“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如果你真的想替你最好的閨蜜報仇,現在他死了,你不是應該替你的閨蜜感到開心嗎?”
喬漫猩紅的眼睛裡,漸漸有晶瑩的液體溢出來,“陸遇白,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指手畫腳,你快點把車子停下來。”
“喬漫,你當我傻嗎?”
陸遇白打開車頂的全景天窗,讓坐在後車座上的喬漫和傅青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盤旋在上方的直升機,以及直升機裡面的紀雲深,“反正等着我的都是死路一條,如果能夠拉着你和傅青山一起陪葬,那還是我賺到了。”
陸遇白整個人的狀態已經偏病態,喬漫覺得就算再跟他溝通,也無法溝通出結果,就趕緊看向副駕駛座上的紀晗,“紀晗,你說說話啊,如果不是傅青山,你以爲你能有機會從老宅的那個房間裡逃出來嗎?你以爲你能夠免得了今天親手被紀雲深送進拘留所的命運嗎?”
紀晗從上了車子以後,就沒有說過話,也沒有露出任何的情緒,只是降下一點車窗,偏頭看向車窗外面鬱鬱蔥蔥的森林樹木。
聽到喬漫的話,她纔好像回過神來,然後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幾乎渾身是血的傅青山,和同樣渾身是血的喬漫。
“那也是他活該被我騙啊,誰讓他對我假裝深情,如果不愛我,爲什麼要一開始對我那麼好?要怪就怪你和林嫣,把我最重要的東西,和最安逸的生活完全打破了,如果今天我和陸遇白不能成功的渡船到公海,那麼我也不介意我們同歸於盡……”
有的時候,一個人可以很善良。
可是有的時候,一個人也可以很惡毒。
比如現在的紀晗。
她好像完全失去了喜怒哀樂的情緒,整個人處在麻木瘋癲的狀態上,讓人看一眼,就會心生恐懼。
而紀晗在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她明顯的感覺到了身邊傅青山的身體緊繃了起來,那是一種受到傷害,或者準確一點的說,是受到極大精神衝擊後的反應,大概他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已經變得這麼恐怖可怕了。
“紀晗,你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了什麼問題?或是跟我假裝失憶?”喬漫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頓了頓,“你都做了什麼,想必你比誰都清楚,紀雲深和傅青山對你這樣,真的已經仁至義盡。”
“你知道他們爲什麼會深夜回到紀家老宅嗎?他們希望跟你的這段感情能夠有始有終,所以在你入獄之前,來跟你道別,可你呢?你自私的只想到自己今後會面臨的那些恐懼,和在監獄裡的痛苦,卻沒有想到你做的那些,帶給他們的痛苦……”
傅青山蜷縮在一起的高大身影晃了晃,喬漫低頭看見傅青山腰腹上的血越流越多,已經顧不上再跟陸遇白和紀晗多廢口舌,而是突然從前排座椅的中間越過去,去控制陸遇白手裡的方向盤。
陸遇白沒有任何的防備,只能用自己的車技來穩固左右搖擺的車子,但由於車子在快速行駛的途中,突然發生方向盤失控,即便他的車技再好,也阻止不了車子衝下蜿蜒的森林公路。
幾秒後,車子側翻到公路下面,滾了幾周後,車子與幾顆非常粗壯的大樹撞在一起後,才停止的翻滾。
而車子在發生失控的時候,喬漫很想去護住受傷的傅青山,卻反而被他緊緊的護在了懷抱裡。
等到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的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還要傅青山那張血色盡失的臉。
……
半個月後,林城高級私立醫院。
喬漫醒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明媚漂亮的太陽光線,她因爲從側面傳來的刺目光線,本能的擡起手,想遮住陽光,卻發現她的手動彈不了。
她偏過頭,纔看到了病牀邊上的趴着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頭髮有些凌亂,臉上有些鬍渣,看起來頹廢又狼狽,但不可否認,也很性感。
她深深的瞥了一眼後,就想從他的手裡抽回自己的小手,可試了兩下都沒有抽出來,正考慮要不要把他叫醒的時候,他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到她醒過來以後,一雙深邃如海的眼睛迅速佈滿了星光。
他的聲音很暗啞,低低的問了一句,“漫漫,你醒了。”
喬漫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被他緊緊攥在手裡的小手,“能不能麻煩你鬆開,我的整條胳膊都麻木了。”
紀雲深直起身體,然後放開了被他攥在手裡的小手,“餓不餓,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嗎?”
喬漫只是覺得嘴裡有些苦,而且還有些口乾舌燥,其他的感覺並沒有,尤其是飢餓的感覺。
“我不餓。”
她回答完,像是突然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對了,傅青山怎麼樣了?”
“老傅命大,沒事。”
聽到紀雲深的話後,喬漫才輕微的點了點頭,他沒事就好,省得她再產生什麼愧疚的心理和情緒。
之後,病房裡就陷入了一陣沉默,幾秒後,喬漫才緩緩的問道,“紀雲深,之前你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紀雲深眉眼微動,“算。”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出院就和宋果還有心喬一起離開林城。”
“那……甜甜呢?”
之前沒問關於甜甜的問題,是他有很多的把握她會回來,可是老傅發生的這個意外讓他再次的對自己的篤定和自信產生了懷疑。
“我會回來看她,如果條件成熟,我也會把她接到國外,當然,你是她爸爸的這個身份永遠都不會改變,我也不會阻止孩子聯繫你見你。”
說着,她頓了頓,“還有,在我出院之前,我不想看到你。”
她的聲音還很虛弱,甚至帶着一絲絲的顫抖,剛剛還沒有感覺到疼痛的身體,迅速的涌起一陣一陣的疼痛,尤其是胸口的位置。
紀雲深聽到她的話後,微微的眯起了雙眸,“好,我聽你的。”
他說完,就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