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還是沒有說下去,而是換了一個話題:“我們去找中草藥吧。”
然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在前面走着,走過鋪滿石塊的小路,走過泥濘的阡陌,看見夾雜在花苞裡已經紅豔豔的映山紅,還有各種各樣的植物,和不知名的花朵。
寧靜便在後面跟着。跟着他繞過石頭,繞過山崖。
卻沒有看見他有回過一次頭。
全程都是他拿着手機,看見有認識的中草藥,便拍上一張。再一看,他的手機裡下載了一本鑑別寶典。
從始至終,他都是沉默着的。
他沒有跟寧靜吵架,沒有跟寧靜理論,也沒有認錯,沒有道歉,甚至連話題都不曾去找。
也許是擠壓已久的怒意,終於爆發了。沉澱在內心的火苗,被燃燒成灰燼,最後將心堵住。
成爲死一般的灰色。
然後,再一點一點,把那些本來可以有卻無法出現的旁支情緒抽走,只留下了一副空殼。
寧靜想,她現在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無聲的沉默,要比跟她堂堂正正吵一架來的更可怕。他不轉頭來面對她,不開口跟她說一句話,只是沉默着,漠視着,不理她,卻依舊在幫她。
讓無數複雜的情緒壓在她的心頭,想說,卻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狠心壓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聽見了汩汩的水流之聲。
從後方繞出來,居然看見了大片大片的梯田。有牛高高揚起了尾巴,驅趕着蜜蜂與蚊蠅。或是佇立,注目着遠方。
“寧靜,寧靜,我們在這裡!”
田心遠遠地揮動着豔紅的旗幟,意圖想讓寧靜發現。她的聲音在空谷迴響,迴音繞樑,久久不散。
這顯然起到了效果。因爲寧靜已經看見她了。
她的身後,是一張張熟悉的面龐——他們班的人,還有幾個其他班上的,也許是走散了隊伍。
不過,前進的路就這麼幾條,通往的還是同一個方向,掉隊並不用擔心。擔心的——是走進了什麼小路,迷失了方向。
“我看見你了。”寧靜說着,她快跑幾步,超過了身邊的夏天遠。
她回頭看了一眼,卻看見夏天遠低下了頭,甚至不去看她的眼睛。
這樣的舉動,就好似冰涼的酒澆在她的心上——一滴,一滴,在風塵之中,與她的心,一併蒸發殆盡。
有盈眶的晶瑩即將洶涌而出。
他爲什麼要這樣——
他憑什麼要這樣!
委屈的應該是她纔對!
他爲什麼要不理她!他爲什麼要不跟她說話!
再也——不理他這個大壞蛋了!說的沒錯,除了處處挖苦她之外,他哪裡也不好!一張臉擺在那裡,不過是空皮囊,虛有其表!
“你們兩個……”田心驚奇,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好像不大對勁?自有記憶以來,寧靜和夏天遠的感情向來很好,最多是被夏天遠說着,讓寧靜忍不住揮起拳頭去打他,然而最後還是沒有落手。
可是現在——
這種死寂的氣氛,怎麼會出現在他們二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