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在宣室殿批閱奏摺,卻聽元順傳來靜初身子不適的消息,心中焦急得不行。心中也沒了批摺子的興致,直接就來了芙蓉軒。
“皇上,”靜初道,“臣妾身子無礙,之所以傳左大人來芙蓉軒是想借機提點他一番。日前劉太醫觸柱身亡,左思良正可來接替他的位置。一來,左思良醫術不凡;二來,他沒有一些歪心思,正好是爲我們效力多得最佳人選。”
自從自己救她受傷之後,靜初就開始爲自己考慮了。想到這些,聖元帝心中一甜,“可是你也說過,左思良爲人正派,秉承的是‘患者爲大,人命關天’,介時他又如何會昧下自己的良心,做一些不光彩之事?”聖元帝道。後宮衆人之所以看重太醫署,那是因爲,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生病。而醫術,是一門博大的學問。用藥更是要謹慎,不得馬虎。用錯一味藥,原本救命的良藥說不定就會變成催命的毒藥。
“這個皇上不用擔心。”靜初好似成竹在胸,明亮的雙眼中頓時散發出精光,魅惑無限。“左思良之所以留在太醫署是因爲他要爲陳晟沉冤昭雪,可是他畢竟是一個小小的吏目,人微勢輕。若是僅憑他自己的話,到死都可能找不到真兇。可是,他若是在宮中有背景,有後臺的話,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他這份尊師情着實讓人敬佩,也正是因爲拿捏住這一點,靜初纔會篤定,左思良會按自己的想法來。
“愛妃是打算做左思良的這個後臺了?”聖元帝微微一笑,利用左思良的報仇之心,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確實是高。
“怎麼,臣妾不行嗎?”如玉的小臉是狡黠的一笑,“之前臣妾與左思良可是接觸頗多,而他對臣妾的印象比後宮其餘女子可是好了太多。這事由臣妾來提,再合適不過了。”若換了其他女子,左思良絕不會答應。若是他有心的話,有何必至今而不得升遷?
聖元帝笑道:“你的如玉算盤倒是打得精,只是,爲什麼會突然想到要提點左思良一番呢?”細細思考一番的聖元帝覺出不對味來。
靜初眼睫毛忽閃,支支吾吾說道:“臣妾想爲皇上分憂。”趙昕,這一切, 只怪你對我太好了,好得我心中有內疚,所以,我要爲你做些什麼,來填平我心中的內疚。只有這樣,我才能守住自己的心,纔不會欠你什麼。就算日後我們兩兩相負,誰也不必計較誰的不是。
聖元帝眸光微閃,“你這主意好是好,可是左思良未必會信。還是朕親自對他說吧,在宮中,誰的後臺都不會比朕更大了。”雖然不知靜初心中在想什麼,可是聖元帝覺得這是他的戰爭,他將靜初拉扯進宮陪他已經是修來的福分了,又怎能讓靜初爲了他勞碌?
“皇上……”靜初還待反駁,聖元帝搶先道:“這事就這麼定了,愛妃無須在爲此憂神了。”
話剛完,左思良就在尋芳的指引下來到聖元帝與靜初面前。見天子也在此處,左思良不由
下跪行禮。“臣參見皇上,參見昭儀娘娘。”
“平身,”聖元帝清冷的聲音說道,“朕身子有所不適,煩請左吏目把下脈。愛妃,上次朕賞的碧螺春還在吧,煩勞你親自泡一杯茶來。”
知道這是聖元帝要支開自己,靜初不置可否。“臣妾這就去。”
等靜初走遠之後,聖元帝才道:“想必你也聽說了,九月份太醫署調動之事。”
“這事昭儀娘娘提點過。”左思良淡淡道,沒有見到君王的狂喜。
聖元帝心中讚歎,“這兩年,你的性子倒是沉穩不少,看來古攬月沒有保錯人。”
“當年皇上的提點,微臣銘記在心。今日的左思良可以說是皇上造就的。”
聖元帝點頭,不錯,環境確實能夠影響一個人。當年陳晟去世的時候,左思良竟然敢攔住自己的御駕喊冤,雖然官輕,膽子卻是不小。那時少年血氣方剛,又是一身凜然正氣,見自己不爲陳晟翻案,竟然說出許多逾矩之詞。
聖元帝自然大怒,自己縱然是九五之尊,可陳晟的案子鐵證如山,就算自己有心爲他翻案,也是難尋證據,更何況是這宮中,又是眼線遍佈。王益謝石虎視眈眈,皇后太后處處刁難,偏偏自己棋局尚未步好,處於被動地位。這種情形之下,如何爲陳翻案?胸有大志的聖元帝怎麼也不願承認自己的窘迫之境,可是慷慨激昂的左思良卻將殘酷的事實擺在了他的面前。
若不是古攬月憐惜他醫術上的天賦,如今的左思良還不知身在何方呢!
“如今的你含蓄內斂,沉穩持重,沒有辜負古攬月保你的心思。如今沈昭儀又要薦你接替劉太醫的位子,你可願意?這事你不必急着回覆朕,你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好好考慮一下。”當年陳晟醫術雖然高超,但是不屑做一些暗事。若是他願意的話,大可直接尋了古攬月來。那人可是被譽爲杏林聖手的,醫術上出神入化,無人能及。但就是古攬月不願意,所以聖元帝纔沒有強迫人留在身邊效力。如今面對着左思良,聖元帝一樣沒有強迫。只因他知道,若是強迫了人來,難保將來不會叛變。
左思良走到門口的時候,才聽到聖元帝鄭重道:“記住,無論你答不答應,九月份太醫署的官吏選拔,朕都會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有真本事,正六品的署判一職就是你囊中之物。”
左思良沒有說話,默默走出殿門。靜初正好泡好一壺新茶,墨綠色的液體在青花水墨的杯中格外好看,幾片伸展開的茶葉隨着靜初腳步的晃動沉沉浮浮,不斷嬉戲。
“老遠就問到茶香了,還是愛妃泡茶的手藝好啊!”聖元帝感慨一聲,大手端起杯子來細細品味極品碧螺帶來的香韻。入口綿軟,味道香濃,回味無窮的碧螺春一下子征服了聖元帝的味蕾。一盞茶下去之後,堅毅冷峻的俊顏上是難得的饜足。
靜初不由打趣道:“看皇上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
爲是幾輩子沒喝過茶呢。”
聖元帝笑道:“安樂王雖然總是說一些胡話,可是他有一句,朕倒覺得在情在理。”
“什麼話?”
“這品茶,還得看景,看人。”聖元帝調笑道,“如斯美景,如斯美人,就算是粗茶淡飯,那也是人間美味,朕甘之如飴,似飲瓊漿。”
靜初道:“皇上還說安樂王說些胡話呢,就這會的功夫,您自己倒說上了。”
聖元帝一下子將靜初拉倒自己懷中,氣息噴吐在她如玉的頸項中,靜初就聽到聖元帝魅惑的聲音低低響在耳邊。
“朕說得不可不是胡話,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大實話。”
情不自禁處,溫熱的脣印上那優雅的脖項,輾轉流連。
“呀,”少女的一聲尖叫不得不中斷聖元帝此刻輕薄佳人的動作,轉身望去,只見新安立在門處,兩隻小手不住捂着自己小臉,口中嚷嚷有聲,“皇帝哥哥,我什麼也沒看到。”
聖元帝挑挑眉,對靜初說道:“朕去批閱奏摺。”說完,邁動長腿向門外走去。
新安原本從展開的指縫中觀察聖元帝的神色,見他要走到自己身邊,趕緊將眼給捂了個嚴實。
良久,才聽到聖元帝淡淡的聲音傳過來。“看到了也沒事。”
咦,皇帝哥哥什麼時候好說話了?新安睜開眼,只看到了聖元帝一個背影。
“嫂子。”新安笑得詭異,兩隻眼眨啊眨的,“你和皇帝哥哥白、日。宣、淫哦。”
“新安。”靜初羞惱,不由輕啐了她一聲,“你一個大姑娘家,說這些也不害臊。”
“我有什麼好害臊的。而且嫂子,我算看出來了,我那英明神武,睿智不凡的皇帝哥哥可算是栽了,而且栽得徹底。”新安心裡不斷盤算,以後做什麼事情拉上靜初,皇帝哥哥應該不會怎麼訓斥自己了吧?
靜初搖搖頭,對新安實在是無奈。“你也別幸災樂禍的,說不定哪一天,你就栽在了一個英俊年輕的公子身上。”
新安佯做出驚恐的表情,“嫂子,你可不要嚇我。看我皇帝哥哥對你的樣子,太沒出息了,我纔不要像他那樣。”要像,也是要像嫂子這般,受盡夫君的疼寵,自己說一,他不敢說二。
“我還真好奇,到最後究竟會是哪家公子收了我們的新安公主。”
“嫂子,這事你就先別好奇了。新安這次來找你可是有正事的。”新安神秘兮兮,“之前你不是答應我一塊去看皇姑嗎?今天正好有空,我們就去吧。”
靜初問道:“你還想着出宮,你皇帝哥哥同意嗎?”
“嫂子,這麼快你就忘了,我現在手上可是有皇帝哥哥給的出宮令牌。往後我出宮,再也不需要向他報備了。”新安高興得拿出剛得來的令牌,向靜初顯擺。“皇帝哥哥也說了,我出宮也不是不可,只要帶好足夠的侍衛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