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一寸一寸往下落,慢慢的,太陽就消失在了天的那邊。這一天,又要過去了。
“走吧,我陪你到院子裡去散散步。”男人說完就扶着我起了身。
我像一隻提線木偶,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的跟着往外走。出了房間,拐出了大廳,到了樓梯口。那個男人彎腰抱起了我,下了樓梯便是大廳。穿過大廳裡的側門,他牽着我到了院子。
“你看,杜鵑都開花了。”男人指着花圃裡的花朵說。
我側頭看着男人的臉,我的思維好像有一點跳動,這個很熟悉的人,我在哪裡見過。
“宋橙。”他發現了我的異樣,有些小心翼翼的喊我。
我拼命的想想起來這個人是誰,腦中有零星的東西閃過,可我想不起來。看了他一會兒,我只好放棄了。
“宋橙,你知道我是誰嗎?”他拉着我的手,伸手拔開了我額前的劉海。
我又開始想,他是誰?
好久後,他長嘆了一口氣,將我緊緊的抱入懷中,他在我耳邊低聲說:“宋橙,我是陸仕卿。我聽說,恨也是一種力量。這麼說,你其實並不那麼恨我。否則,你就不會這個樣子。”
他撫摸着我的頭髮又說:“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永遠不要好起來。可是,又希望你好起來。”
我靠在他的肩上,他身上有很好聞的淡淡的菸草味。靠的時間長了,我就昏昏欲睡。
“又困了?”他笑了笑,“你真像一隻豬,吃了睡,睡醒了發呆,難怪百靈老跟我說她很羨慕你。”
“走吧,我們繞着院子走一圈就回去吃飯。醫生說了,你一定要多動動,否則會肌肉會萎縮。這麼年輕的時候,可千萬不能變成老太太,我不喜歡老太太。”他牽着我繼續往前走。
走到院子的角落時,他在一架鞦韆前停了下來,側頭後他說:“百靈說,女孩子都喜歡鞦韆。我讓人裝起來了,你又不好好坐。來吧,今天我陪你坐。”
他說着就把我扶到了鞦韆上,摟着我的腰,他慢慢的蕩起了鞦韆。傍晚的風徐徐吹來,我靠在他的肩上,看着不遠處的花圃。再遠處一點的小徑上,有個身影快速向我們走來。
“三哥。”一個年輕的男人跑到了我們面前,他特別着急的樣子。
“什麼事?”陸仕卿的語氣很冷。
“那個……”年輕男人躊躇着。
“說!”他吐出了一個字。
“東江的項目,柏哥和高崇文合作了。”年輕男人頓了一下又說:“你外公昨天摔了一跤,情況有點嚴重。我擔心……”
“我知道了。”陸仕卿打斷了他。
“你要不要找柏哥談談?”年輕男人問。
“不用,我自有打算,去吧。”陸仕卿有些厭煩的揮了揮手。
年輕男人退了一步後轉身離開。
“所以,我現在也開始羨慕你了。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挺好的。”他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
暮色淡淡時,他扶着我下了鞦韆,然後我們回到了大廳裡。穿過走道,我們到了餐廳裡,餐桌上,已經擺上了飯菜,有個中年女人端着一碗湯走了過來。
“張姐,我來,你出去。”陸仕卿接過了碗。
“好的。”中年女人解下圍裙出了餐廳。
“這個是烏雞湯,百靈說,你例假才結束,要給你補一補。”他吹了吹雞湯,有些自嘲的笑笑,“你瞧瞧,我現在都成了婦女之友了。”
我慢慢的喝着雞湯,動作不太協調,總是灑到身上。陸仕卿就一點一點給我擦乾淨,喂着我喝完小半碗雞湯,他又拿過了一旁的米飯。
“宋橙啊,你真是提前把老年生活給透支了。有一天我老得手直哆嗦了,你願意餵我吃飯嗎?”他柔聲問我。
“願,意。”我無意識的就吐出了這兩個字。
“鐺。”碗掉到餐桌上,陸仕卿驚得起身退了好幾步。
我扭頭看他,他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宋橙。”他站在那裡不動。
我仍然看着他,他怎麼了?
“阿卿,怎麼了?”中年女人跑進來。
“沒事,出去。”陸仕卿喝了一聲。
中年女人便又退了出去。
“宋橙。”他遲疑着向我靠近,“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收回了視線看着餐廳,他是誰?陸仕卿!那陸仕卿又是誰?
陸仕卿站了好一會後,重新回到了餐桌旁坐下,他開始不停的問我問題。我呆呆的看着餐桌,他到底在說什麼?
щщщ .ttκá n .c○ “我還以爲,你認出我來了。”他苦笑着,“虛驚一場。”
他重新盛了一碗飯回來,“來,我們吃飯。今天有紅燒冬瓜,我問過你父親,他說你很喜歡吃紅燒冬瓜。”
晚飯後,他又牽着我回到了院子裡散步。風有些涼,他給我披了一件長到腳的大衣。
散完步後,他帶着我回到了樓上。進了房間後,他把我牽進了廁所裡。
“張姐說,你已經三天沒洗頭了,頭髮都油了。”他脫了自己的外套,又幫我脫了外面,把我拉到一張長長的躺椅上後,他扶着我躺下來。
“我來幫你洗頭。”他幫我打散了頭髮。
溫熱的水從我頭皮裡流過,他輕輕的幫我抓洗着。
“宋橙,你知道嗎?從我懂得男女之情開始,我就幻想過有一天,我能爲一個女人做一切她喜歡的事情。百靈說,人之初,性本惡。可我覺得,也不盡然。至少,我在最初的時候,是有過最純樸的幻想。”他往我頭上衝水,然後又慢慢的抓洗着。
“這些年來,我遇到過很多很多的女人,有我喜歡過的,有愛過我的。我和她們做愛,給她們買東西,也有癡情的女人想嫁給我。漸漸的,我就麻木了,我在這個糟爛的世界裡縱情聲色。哪怕我爛成渣渣,她們也說我好。我後來就很清楚了,如果我只是一個小老百姓,沒錢沒權,她們大概才能對我說真話。”
熱水的霧氣在浴室裡瀰漫開來,他把我扶起來,用毛巾細細的幫我擦着頭髮,又用吹風機吹了好久。
“現在,你該洗澡了。”他幫我把頭髮挽起來,“我去喊張姐來幫你洗,因爲我怕我會控制不住,你再也經不起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