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空無一人,我生氣也只能跟自個兒生。瞧着那點滴一滴一滴往管子裡流,我覺得異常的煩躁。
我宋橙到底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上天是看我有多不順眼,頃刻之間就要毀掉我所有。從婆婆那事兒到現在,前後還不夠兩個月就把我折磨得要瘋了,是不是真要把我整死了纔算啊?
我這個人有個不好的毛病,一煩躁就會各種的不耐煩,不耐煩了就會看啥都不順眼。尤其現在這樣的時刻,本來去赴陸仕卿的約我就沒敢跟家裡人講,現在還搞進了醫院。搞進醫院就算了,我還沒辦法跟家裡人講一聲。
我恨得揮手用力捶牀板,力道有點兒大了,輸液的針頭被我扯脫了,開刀的傷口好像也跟着跳痛了一下。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着那藥水滴答着往被子上淌,我撐起身慌忙伸手想去關掉那閥門。
沒有想到的是,動了一場手術的我完全就乏力,我的手纔夠着那輸液管,撐着的手就吃不消了。手下一脫力,我整個人就撲在了牀頭,頭就撞到了病牀架子。
那“咚”的一聲響,我感覺整個病房都跟着晃盪了一下。
陸仕卿就是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的。
四目相對,空氣有一剎那的凝固。
我可能是蒙逼了,看着他,我嘴裡就蹦出了一句話:“陸先生,你確定你要睡一個才離過婚的女人嗎?”
陸仕卿也蒙逼了,好幾秒都反應不過來了。
“你剛纔說什麼?”他邁步走到我牀邊,見輸液管垂在一旁,他彎腰撿起,然後他關掉了閥門。
話已經出了口,想要收回那是不可能的了。可讓我再重複一遍,我好像又覺得沒多大底氣,畢竟他並沒有正兒八經的跟我說他要睡我。
“宋橙,你是胃穿孔,然後影響到智商也穿孔了嗎?”他伸手按了護士鈴:“我幾時說過要睡你了?況且,你又哪來的自信認爲你已經迷人到連我都想睡你了?嗯?你好好給我說說。”
我感覺我真的要被自己尷尬死了。
他順着牀頭坐下,仔細的盯着我的臉瞧:“我對你是有點兒興趣,也就想逗逗你。想不到你思想竟然這麼齷齪,而且,你還把輸液管扯掉。你這是在向我宣戰?還是想鬧自殺呢?”
“我……”我說不出話啊。
他還想說話時,護士敲門進來了。
“重新給她扎針。”陸仕卿起了身。
“好的。”小護士走了過來,見是針頭脫落,她從護士服裡又拿出了一個無菌包裝的換上了。然後她扶着我躺下了,用橡皮管紮緊我的手腕後,她開始找血管。
針頭才扎進血管一點點,陸仕卿就伸手打了一下我的手,於是針頭脫出來了。我痛得慘呼一聲。
“再扎。”他扯着嘴角冷笑着。
護士也不敢多說,於是第二遍扎針,針扎進血管時還是被他打掉了。
“再扎。”他已經斂了笑了。
小護士看看他,又看看我,從口袋裡掏出了第三個無菌針頭。
他這是想玩死我了。
“陸先生。”我沒辦法了,都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忍着淚水我顫着聲道:“陸先生,我不該說錯話。”
“嗯,還有呢?”他問。
還有?我不知道啊。想了想,我只能擡頭看他:“陸先生,你能提醒我一下嗎?我,我不知道。”
“不要自作聰明,記住了嗎?”他重新坐回我牀頭,“護士,再給她扎針。”
小護士被嚇到了,哆嗦着在我手上找血管,又紮了兩次才紮成功。
我算是徹底領教了陸仕卿的陰晴不定。
小護士給我掖了掖被子就逃也似的離開了病房,我心裡簡直是懊惱得想死:宋橙啊宋橙,讓你衝動。
陸仕卿拿出又開始玩遊戲了,除了我們的呼吸聲,就只能聽到他玩遊戲的廝殺聲。
時間一秒一秒,一分一分,真是度日如年。
也不知道什麼時間,病房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陸仕卿喊了一聲進,我張眼望去。
肖友同和柏葉站在門口。
親人啊,救星啊,你們可算來了。要不是躺在牀上不能動彈,我真想撲過去抱着肖友同的大腿痛哭一場。
“宋橙。”肖友同兩隻黑眼圈挺明顯的,一看就是一夜沒睡的架勢。
“我爸媽……”
“我已經讓我姐給他們打過電話了,就說住在我家裡。”肖友同語氣溫和。
“謝謝你啊。”我感激的看着他,爲了我的事兒,他也算是倒了黴。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他看着我,目光之中全是關切。
我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肯定以爲我不止胃穿孔那麼簡單。
“還好。”我應道。
“阿卿,你回家去。”柏葉開口了,語氣淡淡。
陸仕卿仍然玩着遊戲,對柏葉的話置若罔聞。
“阿卿。”柏葉走到他面前,“回去。”
“別吵。”他仍舊盯着屏幕。
幾個人只能靜靜的看着他玩遊戲,至少十幾分鍾,陸仕卿的遊戲才結束。擡起頭,他看着柏葉和肖友同。
“你們怎麼還不走?”
“……”
“我說,你們怎麼還不走。”陸仕卿一字一頓。
“阿卿。”柏葉皺眉,“你爸回來了。”
“柏哥,我今天就想呆在這裡。”陸仕卿翹起二郎腿,語氣平靜。
柏葉看着他。
我躺在病牀上,心想,太好了,這下陸仕卿要走了。
僵持了得有兩分鐘,柏葉的雙眸黑得要發亮,我猜想他應該要發脾氣了。
“陸先生,你……”
“我今天就呆這裡。”陸仕卿狠狠的將摜到地上,清脆的碎裂聲,他神色暴戾。
柏葉轉了身,一言不發的往病房門口走去,肖友同遲疑了一下,也轉了身。
病房裡,又只剩下了我和陸仕卿。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這回我是真的害怕了。他就是一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們太煩了。”他轉頭看我,嘴角含笑,“你餓嗎?我讓護士給你送點粥過來。”
“不,不餓。”我努力的將話講得完整。
“可是,我餓了。”他再次按護士鈴,按完後,他撐着身體將頭湊到我面前:“宋橙,我脾氣是不是有點兒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