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醫生,我看過專家闢謠,說器官的供體一定要經歷十分複雜的體檢,不可能在不自願的情況下進行竊取,那麼這些人到底怎麼盜取的呀?”我問。
宋醫生沉吟一會,說道:“複雜的體檢平常人做不了,但是有人可以做,每一個行業,總有一些喪失職業操守的混蛋,會利用職業之便,牟取暴力。”
我打了個寒顫,太可怕了!
萌萌緊緊挨着我,我趕忙摟着她。
“這是一個團伙作案,近段時間尤其猖獗,他們有成熟的倒賣流程,暗黑走私交易大都在境外進行,江城這邊正在嚴查中,除了器官交易,還有拐賣婦女兒童,據說還有毒/pin等等非法交易。”宋醫生說。
他越說我越害怕,我拽緊拳頭,我感覺我不能再姑息顧承希了,我必須把他供出來,不能讓他繼續作惡!
“宋醫生,你在前邊掉頭!”我說。
“我們去哪裡?”宋醫生問。
我剛想說公安局,我的手機收到短信。
我趕忙打開,是個陌生號碼,帶着命令口吻:“身邊若有人,換個地方說話!不要多問,不要和那個醫生交流,如果你想看到這個孩子無恙的話!”
我緊張退出短信,心裡暗暗猜着,這條短信是顧承希所發。
“宋醫生,你在前邊停下車,我要去超市上個廁所。”我對宋醫生說。
宋醫生把車在前邊超市門口停下,我打開車門,快步跑進超市。
我從超市後面的安全樓梯上去,看看無人路過,趕忙拿起手機,撥打剛纔這個號碼。
果然是顧承希,他在那邊冷沉地說:“不要去做舉報我的蠢事!”
“顧承希,我不能看着你繼續作惡!”我顫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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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已經在我這裡,你去警方說明,就說他是被熟人帶走,然後自己來茹苑接他。”他在那邊說完,便把通話斷了。
我怔怔地放下手機,靠在牆上,好一會都緩不過來。
我不敢違逆他的話,緩緩之後,我快步走出超市。
上了宋醫生的車,我假裝急匆匆地撒謊說:“宋醫生,西西找到了,他不是被壞人帶走了,是被茹苑的保姆帶走了。”
宋醫生皺眉,不悅地說:“怎麼能這樣,也不怕嚇死你,她都不會打個電話給你嗎?西西也是,怎麼那麼不懂事呢!”
“可能是顧承希故意的吧,想逼我回去。”我抱歉地說。
宋醫生嘆了口氣,拿起手機,先給警方打了電話。
宋醫生把我送回公園,我下車後,去開我自己的車。
我讓宋醫生先帶着萌萌回去,順道去給她買點止肚瀉的藥。
“姐姐,你快點接哥哥回來!”萌萌在車窗喊我。
“馬上回來!”我揮揮手。
車開進茹苑,馬上又要見到這個人,我的呼吸便變得不暢了。
西西在陽臺看到我,揮舞着小手大聲喊我。
顧承希從臥室出來,清冷地站在西西身後。
我從車裡下來,快步進屋。
“姐姐!”西西跑下來了,撲入我懷裡,哭了起來,“姐姐,我被人關進小屋子裡,那些人說今晚上船,我不是不聽話,跟着陌生人走,是那個人捂了一下我的鼻子,我就頭暈暈的了……”
顧承希走過來,蹲下去溫和說:“西西,叔叔和你說的話記住了嗎?”
西西回頭,很認真地點頭,“記住了!”
“我們拉鉤鉤。”顧承希揚脣。
西西伸出小手指,很鄭重的樣子和他拉鉤。
“記住什麼?”我問。
顧承希只微笑,不回答我的話。
西西小大人模樣,回頭看着我說:“這是我和叔叔之間的秘密,誰也不能說。”
我瞪一眼顧承希,天知道他怎麼哄孩子的。
顧承希拉着我到一邊,冷沉着臉說:“西西的事情到此爲止,不要再說。”
“顧承希,你知道一個家長丟失孩子時有多恐懼嗎?假如被拐被害的孩子是你自己的孩子,你會怎樣?”我冷冷逼視着他,厲聲問他。
顧承希手指壓在我脣上,顧左右而言他,“剛流產不要到處亂跑,回去好好養身體。”
“用不着你假惺惺關心!另外我再次鄭重告訴你,不要總拿我弟弟威脅我,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我冷聲。
“你乖乖的不鬧,我就不會說威脅你的話,你弟弟現在在那邊也沒有任何不妥。”他微皺眉頭。
我胸口堵着,被他氣得說不出話,感覺說再多也是白說,我絕望厭憎地盯他一眼,轉身想走。
他拉住我的手,聲音放柔:“好吧,我不會再參與,行嗎?”
我站住,轉頭看着他。
“回去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了。”他目光蓄滿心疼。
“你別再去參與了。”我眼眶倏然噙滿眼淚。
“好,我答應你,你回去好好休息,然後好好打理工作室吧。”他說。
我雖然還是不能釋懷,但他有這句承諾,我心裡多少好受點,也減輕我一些罪孽感,畢竟知情不報,我也在助紂爲虐一般。
他遲遲沒有放開我的手,好一會後補充一句:“我也沒有真的會和許佳靜結婚……”
我看着他,話哽在喉頭,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想就是他不和許佳靜結婚,我和他也不可能了,埋入灰燼裡的愛情,恐怕沒有重燃的希望。
“你這是什麼眼神?”他皺眉。
我淡淡笑笑,沒有回答。
他抓着我的手臂,我們就這樣誰也不說話,又僵持了一會。
“西西該餓了。”我掰開他的手。
“江意茹,和那個宋醫生遠點!”他重新抓着我手臂,低沉警告。
我微微皺眉睇着他,抿着脣不說話。
“回茹苑來,我明天不會過來了,你放心。”他說。
“我搬來搬去好玩嗎?”我說。
他不管我,接着說:“這邊我會給你安排保姆,司機,保鏢,確保你和孩子們的安全,也不會有葉子玲之流騷擾你。”
“我爲什麼要聽你的?”我惱火地問,明明他纔是大灰狼吧!
“不聽也可以,下次丟了孩子,別和我來哭鬧!”他緊繃着臉,沉聲說。
“你!”
“另外,你也不想你媽媽和你哭訴什麼吧?”他眸子微眯。
我狠狠盯着他,猛地擡手扇過去,一記重重的耳光落在他臉上。
“搬過來吧,打罵隨你。”他抓住我手腕,不怒反笑。
這種厚臉皮的男人,我真是毫無辦法和他對抗!
他臉上笑容忽而又凝滯,喑啞說:“你不任性搬出去,孩子就不會流掉!”
我頭大了,孩子根本沒流掉,我搬回來,不是遲早被他發現?
“你答應我,你不準回茹苑,我纔回來。”我說。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別鬧,好好給我養身體,我立馬搬走。”我聽我話有轉圜的餘地,脣角勾起笑容。
“好,只要你回來,我馬上帶着孩子們走!”我厲聲警告。
“沒問題。”他脣角弧度更深。
我甩掉他的手,轉身快步走開。
我帶西西離開茹苑後,柔聲問他:“西西,你今天看清楚那些把你關起來的人了嗎?”
“姐姐,我們不說這個了好嗎?我害怕。”西西怯怯地看着我回答。
我點頭,唉,孩子的心理陰影面積一定很大。
“你和叔叔約定了什麼秘密呢?”我微笑問他。
西西搖頭說:“我們拉鉤了,所以不能說。”
“呃?我也不能說嗎?”我笑笑。
“嗯!不能說。”西西點頭。
我沒有再追問,尊重孩子嘛。
“姐姐,我們搬回來住好嗎?”西西問。
我點頭:“好,我們過去吃了晚飯,然後收拾東西過來。”
“耶!”西西開心舉手。
“可是我們搬來這裡,就不會經常和宋叔叔見面了。”我說。
“沒關係的。”
我對西西的回答有些奇怪,如果萌萌這麼說還正常,畢竟萌萌沒怎麼和宋醫生相處過,但西西在我認識他們之前,他已經到宋醫生家裡半年了呢,他竟然對宋醫生如此淡漠?
“西西,你覺得顧叔叔和宋叔叔誰好?你更喜歡誰?”我試探着問。
“都好,但是我喜歡顧叔叔。”小傢伙回答得很乾脆。
我好奇地問:“爲什麼呀?”
西西沉默了,笑臉也黯淡下去。
“嗯?怎麼了?”我柔聲問。
“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西西小聲說,“我剛到宋叔叔家的時候,有一次看到宋叔叔在實驗室那邊打小蘿姐姐。”
我驚了一下,趕忙把車開到靠邊停下,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嗎?打得厲害嗎?”
西西手臂環抱自己,打了個哆嗦,無言點頭。
天啦,我簡直不敢相信,溫文爾雅,情深意重的宋醫生,竟然家暴女朋友!
“宋叔叔把小蘿姐姐推倒在地,還用腳踩他,後來他揪着小蘿姐姐的頭髮,在地上拖着她進了實驗室,然後門就關了,那天下很大的雨,還打雷,我好害怕……”西西蜷縮着,瑟瑟發抖。
我忙把他摟在懷裡,輕拍他的後背安慰。
“那後來呢?後來還打過嗎?”我問。
“後來小蘿姐姐經常出去喝酒,每次都是叔叔把她揹回來的,最後一次揹回來,叔叔告訴我,小蘿姐姐去天堂了。”西西說着,哭了起來。
我皺起眉頭,感覺宋醫生和小蘿這份“情深”背後,似乎另有不爲外人所知的秘密。
想起那個陰森恐怖的實驗室,還有宋醫生經常流露的陰鬱氣質,我忽然覺得這個人好恐怖。
難道顧承希一再命令我和他遠點,是因爲顧承希閱歷深,看出一些這個男人的內在了嗎?
“不過叔叔很喜歡小孩,沒有打過我,也很愛我。”西西說。
我摟着他點頭,我明白了,西西其實內心深處,對宋醫生是心存恐懼的,只不過他是孤兒,所以隨遇而安了,也難怪他對我特別依戀,像是特別缺愛的孩子。
“我們先回去吃飯。”我放開他,重新啓動車子。
“姐姐,回去後我會和宋叔叔說,我只是被茹苑的保姆帶走了。”西西懂事地說。
“嗯?顧叔叔教你這麼說的嗎?”我問。
“是的。”西西點頭。
“好吧,西西不怕,以後姐姐會保護好你。”我摸摸他的頭髮。
我們回到家,萌萌還在抽抽嗒嗒地哭,看到西西,眼淚汪汪跑過來抱着他。
“哥哥,你怎麼一個人跑了,我以爲你丟了!”
“我不是回來了嗎?”西西抱着她轉了個圈。
宋醫生冷着臉過來,嚴肅地看着他責問:“西西,你怎麼回事?平時叔叔怎麼教你的呢?”
“對不起,叔叔,”西西低下頭,“那個阿姨一直說手機沒電,然後開車帶着我轉了很久。”
“以後不能這樣了,你知道我們多着急嗎?”宋醫生皺眉說。
“知道了。”西西怯怯回答。
“好了,別說孩子了,咱們吃飯吧,都餓了呢。”我牽着倆孩子去餐桌。我偷偷看宋醫生,真沒法把他這麼溫文爾雅的人和家暴這兩個字聯繫起來。
宋醫生過來,把飯菜端上桌子,坐下來一起吃飯。
我扒拉着飯粒,琢磨着怎麼和他說,要搬回茹苑的事。
“意茹,一會我們聊聊,好嗎?”宋醫生先開口。
“好。”我點頭。
吃過飯,西西和萌萌進去房間看漫畫書了,我和宋醫生泡了茶,在小廳相對而坐。
“你說吧,什麼事?”我微笑。
宋醫生凝視我,沉吟一會才說:“我還是希望你和孩子們去我那邊,我會多請一個保姆照顧他們,去那邊你更安全,不會受到許佳靜和葉子玲她們的傷害。”
我喝了口水,掩飾難堪,小聲說:“對不起,宋醫生,我要帶着他們回茹苑。”
“什麼!”宋醫生放下水杯的聲音有些重。
我低着頭,抿着脣,沒有說話。
“你這樣搬來搬去,你就不怕孩子們不能適應嗎?”他皺眉。
“我……”
“這樣吧,你搬回去,我帶着孩子們回家。”宋醫生似乎真的生氣了,他慍怒地站起身。
我也站起來,看着他說:“你別這樣!”
“唉!”他重重嘆口氣,緊鎖眉頭坐下,問道,“他又逼你,還是你自己想回去?”
我沉默不語,我現在哪想回去呀,我回頭想想,其實還很害怕回去,剛纔在那邊相信了顧承希說的會退出的話,但現在又忐忑不安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哄着我的,甚至已經盯上了這兩個孩子。
“這樣吧,孩子還是還給我吧,你去哪裡,我不勉強你了。”宋醫生有些冷了。
“孩子們想和我在一起。”我看着他說。
“什麼都由着他們,越來越慣壞了,就像今天,西西從前根本不會這麼不懂事!”宋醫生忽然提高聲音。
我鬱悶地看着他,這意思是我教壞孩子了?
“而且你這樣反反覆覆的,會讓孩子和你一樣,沒有主見,所以我必須把他們帶走,不能由着他們任性了。”宋醫生再次站起來。
我也站起來,不悅地說:“我反反覆覆是有原因的,你不要隨意給我扣帽子,至於孩子們,我希望你尊重他們的意願!”
如果沒有西西的家暴之說,我或許會同意宋醫生領走倆孩子,畢竟是他收養的,但是現在不能,他忽變的脾氣,我更加不放心了。
宋醫生重重呼了一口氣,臉色緩下來,沉吟一會,聲音溫和下來,“對不起,我有點衝動。”
西西和萌萌聽到我們的爭吵了,兩人怯怯地站在門口,看着我們。
我走過去,蹲下來溫和安慰他們:“沒事,我和叔叔商量點事情,你們繼續去看漫畫。”
倆孩子不安地看着我,萌萌抱着我脖子,在我耳邊小聲說:“我們不去叔叔那裡。”
我笑笑,點了點頭。
他們回去房間後,我回到小廳。
宋醫生剛纔的慍怒已全然不見,換上滿臉的歉意看着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和你生氣,我心裡很難過,看着你和那個人糾纏不清,我心裡很難過。”
我坐下來,說道:“我們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