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茹,你別生氣,我真的是把你當成親人一般,看着你陷入在這個沼澤裡,我卻無能爲力,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表達我的難過。”宋醫生嘆了口氣。
我看着他,想了想後,問道:“宋醫生,你愛小蘿嗎?”
他愣了一下,隨即不置可否地笑笑,“你不是都看到了嗎?不愛她我會捨不得安葬她嗎?”
“小蘿愛你嗎?”我問。
他反問道:“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小蘿當然愛我。”
他苦澀笑笑,幽幽地說:“也許這世上,再也沒有如她一般愛我的女孩了。”
我沉默不語,暗暗想着,既然如此,爲何能對那個女孩大打出手?
“意茹,別說小蘿了,我們還是回到原來的話題。”宋醫生說。
我還沒說話,我手機鈴響了。
我媽媽的來電,我皺起眉頭,難不成顧承希又和我媽嗶嗶什麼去了?
我起身走開幾步,點開接聽。
“意茹,你能不能不要讓你媽三天兩頭找你哭呀?你煩,我也煩,你就心疼一下我,心疼一下你弟弟吧!”我媽的哭聲很大。
“知道了。”
“媽養大你也不容易,你不要這麼自私好不好?什麼都只顧着你自己,不管我和你弟弟的死活……”
她這聲音大得宋醫生完全可以清清楚楚聽見,我若是平時,一定會被她哭得心煩意亂,但此時很感謝她這麼一哭。
等我媽哭訴玩,我掛了電話,無奈地看着宋醫生。
宋醫生嘆口氣說:“既然這樣,你搬回去吧,但是我想把西西帶回去。”
“爲什麼?”
“西西是個男孩,需要我嚴厲些管教了。”宋醫生嚴肅說。
我沉吟一會,說道:“這樣吧,你今晚先回去,容我再想想,我現在有些累了。”
宋醫生扯扯嘴角,“你逐客了呢?”
“我是真的累了。”我說。
“好吧,你是孕婦,的確容易疲勞,那你早點休息。”
“好的。”
我送走宋醫生,關上門後,靠着門鬆了一口氣。
在沙發坐下,我思考一會,拿出手機給顧承希打電話。
“要過來了嗎?我派人去接你。”他那邊說。
“不,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搬過去,但是我答應你,會和宋醫生保持距離。”我冷冷說。
他那邊沉默了一會,“還是搬回來吧……”
“不!”我斬釘截鐵,然後落了通話。
我想好了,我不回去,這邊我也會另請保姆,還有保鏢,。
剛好相鄰的這套房子沒租出去,我一併去租下來。工作室的生意做起來了,房租和保姆保鏢費用我都能負擔得起。
顧承希的電話追了過來,我打開接聽便不耐煩地說:“就這樣了!希望你讓我不要太煩躁,我現在很累了!”
“把宋醫生那個保姆辭掉,她有問題。”顧承希說。
“什麼問題?”我疑惑問。
“自己去想。”
“……”
“好吧,我不勉強你,好好給我養着身體!”他說。
給他養着身體?我還沒來得及“呵呵”,他已經掛斷。
不過他沒強制讓我回去茹苑,還是讓我也鬆了一口氣。
我既不想去宋醫生那裡,也不想去茹苑,我就想安安靜靜待在自己的地盤。
只是我不知道於姐有什麼問題,難道是因爲她今天請假,然後西西就出事?這不是巧合?
沒有證據,很難定論,但既然顧承希提醒了,我就照辦吧,明天我去請新的保姆。
我進去孩子們的房間,倆孩子一起擡眼,可憐巴巴看着我。
“寶貝們,你們放心去睡覺覺吧,誰也帶不走你們。”我走過去,和他們一起坐在地毯上。
“我剛剛偷聽到宋叔叔說,他要帶我回家。”西西難過地看着我。
“我不會答應呀!”我摟着他說。
“耶!”倆小傢伙一齊歡呼。
“好了,我們洗澡澡睡覺覺咯!”我牽着他們起來,給他們洗漱。
倆孩子睡了後,我纔去書房,打開我的畫板。
我得努力工作了,只有自己強大了,纔不會被任何人挾制。
塗塗畫畫了一個多小時,完成了一件中式禮服的初稿,但是看着又橫豎不滿意。
我想象一下,在那樣盛大的國際舞臺上,唐之雅穿着這件禮服出場,似乎不夠驚豔。
我必須讓她豔壓羣芳,那麼必須有特別的創意,但眼前的畫稿,太過於普通。
我把畫稿扯下來,撕掉丟入垃圾桶裡。
想再畫一張,但頭有點疼了,而且此時毫無靈感,無從下筆。
我放下筆,打開古風音樂,靜聽了半個小時,還是毫無頭緒。
看來今晚是不能勉強了,我收拾一下書桌,回臥室洗漱睡覺。
吃藥的時候,我發現藥物的分量減少了一點,這是宋醫生新給我配的藥,減少分量是怕胎兒受影響嗎?但是會不會抵不住排斥呢?
我想宋醫生應該權衡了的,沒有多想,把藥吃了。
這一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我肚子大了,在一片薔薇花裡散步,顧承希陪伴在我身邊,還採摘了一朵薔薇,別在我髮際。
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呆呆看着窗臺上被晨曦沐浴的一盆蘭花,好一會都沒能從惆悵中掙扎出來。
忽然想起今天沒人送孩子們上學,我一躍而起,又想起今天是週六,不要上課,打了個哈欠,復又躺下。
趁着一早思想澄明,我在腦子裡構思唐之雅的禮服,但想了好幾個款式,都不能打動我自己。
我摸到手機,打開微信,好玩一樣發了條朋友圈:靈感都去哪裡了呢?
起牀洗漱,然後去喊小朋友們起牀,帶着他們一起做早點,吃早點,這個早晨倒也其樂融融。
“一會我們幹什麼呢?”我問小朋友。
西西想了想,笑眯眯說:“姐姐教我畫畫好嗎?”
“好啊!”我開心答應。
“我也要學!”萌萌舉手。
“我們一起啦!”西西伸手,揉揉她的頭髮。
萌萌咧嘴,甜甜一笑。
“一會我們去買小畫板,買鉛筆,再去姐姐的工作室,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啦!”我笑着說。
“好!”
我們正說着,宋醫生給我打來電話了,我點開接聽。
“意茹,我今天休息,天氣這麼好,我們帶孩子們去坐小遊艇吧。”
“宋醫生,對不起,我們今天有節目了。”
“這樣啊……可以取消嗎?我難得輕鬆一天。”
“不了,你不是說了,做事不能反反覆覆嗎?決定好的事情,我們不改變了。”我淡淡笑笑。
“你還在生氣呢?”
“不是生氣,沒什麼好生氣的呀,你說得對,好了,我們要出去了,拜拜。”
“拜拜……”
我掛了通話,能感覺對方的不悅失落。
“走吧,寶貝們。”我牽上西西和萌萌,我才懶得顧忌宋醫生的情緒了。
在文具店買了文具,然後帶着他們到了工作室,我辦公室還是蠻寬大的,兩個小朋友歡歡喜喜地拿出各自的紙筆,忙乎開了。
我陪着他們畫了一會後,叮囑他們說:“你們先畫着,姐姐要出去辦點事情,不能下樓哦。”
“知道了!”西西點頭回答。
“照顧好妹妹,有什麼事問外邊的曉琳姐姐。”我說。
“好的!”
我出去又叮囑一番曉琳,纔出去工作室。
我趕着去租好隔壁的房子,然後準備去家政服務聘請保姆。
從樓道出來,我便看到顧承希那輛惹眼的黑色悍馬,男人靠着車窗,正在吞雲吐霧。
我腳步滯一下,朝他走過去。
車後座還坐着一個年輕女子,看到我走過來,打開車門下車了,很禮貌地頷首和我打招呼:“江小姐。”
“你好。”我禮貌點頭,上下打量她一番,女孩穿着休閒服,眉清目秀,乾淨利落,我不知道她是顧承希的什麼人。
“顧先生,有什麼事嗎?”我轉頭,淡淡睇着顧承希。
顧承希掐滅菸頭,從車裡下來,給我介紹說:“這是我公司的助理兼保鏢左雨,她過來照顧你和孩子們吧。”
左雨朝我頷首微笑。
我微笑和她招呼,還沒反應過來,顧承希突然出手,朝左雨的肩膀搗過去,左雨輕巧躲開,兩人迅疾你來我往過了幾招,左雨躲閃和還擊都十分敏捷利落。
顧承希收手,笑着問我:“小姑奶奶滿意嗎?她一個人抵三個人呢。”
我默默點頭,我腦子裡的保鏢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我正煩着每天一大男人跟着呢,這麼個漂亮乾淨的女孩子,身手又好,我當然滿意。
“你不用跑出去了,讓小雨送你回工作室去吧。”他張開手臂,輕巧擁我入懷。
我身子繃直,冷着臉抵擋着他。
他勾脣魅惑一笑,在我額頭親了一下,然後放手,轉身上車,車子倒退,掉頭,疾馳而去。
而我的鼻息裡,還縈繞着他的菸草味……
葉子玲從大門口走進來,這女人顴骨高聳,頭髮枯黃,越發憔悴。
她看到我,像是老鼠見了貓似得,瞅我一眼後,繞道過去了。
我淡淡笑笑,這娘們現在是真的怕了我了吧?
我把車鑰匙交給左雨,讓她開車,和她一起回去工作室。
上樓的時候,微信有消息提示,我拿出來查看,是顧承希發過來的,只有一句:“身無綵鳳雙飛翼”。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我琢磨着,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
朋友圈顯示有人關注,我點開查看,原來顧承希在我早上發的那條回覆了,回覆的話也是這句:身無綵鳳雙飛翼。
“身無綵鳳雙飛翼。”我默默唸叨着,進了工作室,忽然腦子靈光一閃,懂了意思!
“意茹姐,回來了!”曉琳和我招呼。
我和她介紹了左雨認識,左雨很安靜,微笑頷首後,站在我身邊候着。
“左雨,我先帶你和小朋友認識一下,以後辛苦你了。”我帶着她進去辦公室。
西西和萌萌都在乖乖地畫圖,我發現西西的畫畫天賦挺高的。
“西西,萌萌,這是左雨姐姐,以後她接送你們上學,照顧你們咯。”我給他們介紹左雨。
“嘿,你們好,認識你們很開心!”左雨過來,蹲下來展開甜美笑容。
這一笑便征服了兩個小朋友,他們非常開心地接納了她。
“江小姐,孩子們在這裡,你也不好工作,我先帶他們出去玩會,然後回家弄午飯,好嗎。”左雨請示我。
我還不敢這麼快就把孩子們交給她,笑了笑說:“沒關係,你和他們在陽臺玩會,一會我們一起回去吧。”
左雨點頭:“也好。”
他們去陽臺後,工作室安靜下來,我趕忙打開我的畫架,拿起鉛筆迅疾畫起來。
“身無綵鳳雙飛翼”,綵鳳綵鳳,顧承希是在提醒我,讓我爲唐之雅的禮服,融入“鳳”這個傳統元素。
鳳在古代是百鳥之王,在中華文化的傳統地位,僅次於龍,象徵祥瑞與高貴。
我一時間靈感如潮,腦子裡已經能設想出一副完整的畫面了。
我完全沉浸在作圖之中,午飯時間到了都不知道,還是曉琳進來提醒我,我才趕緊擱下筆。
“歇會吧,太投入的工作,久了會頭疼。”曉琳幫我收拾辦公室。
我起身伸了個懶腰,回頭看陽臺,左雨和倆孩子早就走了。
我忙拿起包包,快步出了工作室。
住所不遠,過了馬路,走十來分鐘便到了小區。
上樓打開門,家裡已經瀰漫着濃郁的香味,西西和萌萌端坐在餐桌,等着吃午飯。
“江小姐,對不起,孩子們餓了,我先帶他們回家了。”左雨從廚房出來,抱歉地說。
“嗯,沒事,你好生照顧他們就好。”我微笑。
剛放下包,手機鈴便響了。
看看是宋醫生的來電,我皺起眉頭,不用說,肯定是他的質問,因爲我已經把於姐解僱了。
我走去房間,關上門接聽,我不想孩子們聽到我和他爭吵。
“你什麼意思?”
“於姐經常有家事,我這裡工作日漸忙碌,所以我換人了。”
“呵呵,又是顧承希的意思吧。”
我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索性沉默。
“意茹,我覺得你在排斥我,甚至連兩個孩子都跟着你排斥我了,我這是幹了什麼呢?我領養的孩子,現在被你和顧承希奪走了?”
我回答說:“之前你一直說你沒有時間照顧孩子,現在我全權來照顧他們,你又說我奪走孩子了,那我該怎麼辦呢?我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會和你一起照顧孩子,另外,孩子是和我在一起,我也沒有帶他們去茹苑,所以和顧承希沒有太大的關係。”
宋醫生被我說得無言以對了,我接着說:“爲了孩子們開心,讓他們自己選擇吧,希望你不要強迫他們,也不要生生地分開他們。”
“好吧,你話都說這份上了,我還能說什麼,你的意思不就是連西西都不讓我領走了嗎?”
“西西根本不想回你那裡去。”我直而言之。
宋醫生被我噎着了似得,好一會才說:“我被你打敗了,看來我對你的心疼真的很多餘,江意茹,你是個強悍的女人。”
我不知道他是在褒還是在貶,感覺對話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我緩下語氣說:“宋醫生,你爲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糾結了,你那麼忙,孩子們和我在一起不是很好嗎?”
“希望你照顧好他們,不要再出丟失的事故,我有時間會過來陪陪他們,希望你不要太明顯地排斥我。”
我答應他,終於結束和他的通話。
出去吃過午飯,左雨便安排西西和萌萌午睡去了,我回臥室休息,顧承希發過來短信:對我的那句詩領悟了嗎?
“領悟了。”我如實回答。
“就知道你最聰明,做好底稿給我瞧瞧。”
我沒回復,拿着手機,深深嘆了口氣,這樣貌似融洽的交流,令我腦子很凌亂。
“你放心讓左雨照顧小孩,不要太勞心,如果我要傷害他們,昨天也就不會去救西西,懂嗎?”
我看着他發過來的話,想想也是。
“我愛你,請你永遠記住這一點。”
他還在發過來,我看不下去了,頭轉向窗外,眼眶酸澀。
我沒回復他,再沒有追問,既然愛我,爲什麼不回頭之類的話,他也沒有再繼續發過來了。
倒在牀上休息了一會,我下午獨自去了工作室,孩子們都交給左雨去照顧了。
下午全身心都沉浸在設計之中,初稿出來後,我掃描進電腦,做後期修飾。
一直到傍晚時分,效果圖初步出來了,我看着畫面,非常滿意地做了個深呼吸。
我給唐之雅打去電話,讓她抽空過來看看圖紙。
“我馬上過來,你稍等!”
“好的,不着急,路上小心。”
我放下手機,走去陽臺舒展一下筋骨。
唐之雅很快在助理陪同下過來了,我帶她進辦公室,和她一起坐在電腦前,打開設計初稿。
“哇!驚豔啊!這個太好了,感覺好有女王氣場!”唐之雅驚喜地張大嘴巴。
“當然有氣場啦,鳳是百鳥之王嘛!之雅姐,你仔細看看,有哪些小細節需要改進。”我讓開一些,笑着說。
唐之雅仔細端詳畫稿,提了幾個小意見,然後蹙着眉頭說:“意茹,這件衣服,你這裡的設備,可能製作不出最佳效果。”
我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點頭認同:“是的,不管是設備,還是製作成本,我這裡都不夠,所以我想,我可能只能給你提供稿子了。”
“嗯,我想把這件衣服做成最貴氣的金鏤衣,再配上黃金鳳冠。”唐之雅微笑說。
我想象一下畫面,那種貴氣逼人,一定能令所有的人黯然失色。
唐之雅轉頭看我,“答應嗎?”
“答應!”我重重點頭。
唐之雅拍拍我的手臂說:“這一件出來,我保證你的oy一步便跨向世界了。”
“謝謝之雅姐。”我開心的同時,也有些忐忑,好像突然間空降世界之巔,高處不勝寒。
“這件之後,我估計你再出超越的作品很困難,所以勢必有壓力,不過不着急,慢慢來。”唐之雅善解人意地說。
送走唐之雅,我還沒着急回家,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安靜思考。
這件禮服,還有上次那幾件最出彩的禮服,都是在顧承希的協助和點撥下完成,如果沒有他,我似乎根本達不到這個水準。
看來我還得努力,不然沒有他,我該怎麼辦。
兩聲敲門聲,宋醫生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門口。
“宋醫生,你屬貓的呀?走路都不帶聲音。”我被他嚇了一跳。
“呵呵,我不是怕打擾到你的靈感嗎?站在這裡一會了,看你一直在發呆,才發現你呆萌的樣子很可愛。”宋醫生笑着進來。
我笑笑,提上包包站起來,問道:“還沒晚飯吧?”
“沒呢,過來你這邊蹭飯了,孤家寡人沒胃口。”宋醫生做出可憐的樣子。
我看他一眼,沒說什麼,走在他前面。
自從聽西西說他家暴小蘿後,我對他打心眼裡不喜歡了,連他賣萌都覺得厭憎,只是不好表現得太過。
回家路上,我問他藥物劑量減少的問題,“宋醫生,你是擔心藥物會對胎兒有影響嗎?”
“是的,所以我也是經過仔細權衡,給你配的劑量。”宋醫生點頭。
我有點擔心了,我輕撫小腹,不覺皺眉,我好害怕這個小東西,不能在我的身體裡健康成長。
“你不必太憂慮,我會全程關注你的身體狀況和胎兒的健康,不過你也要放平心態,一切隨緣。”宋醫生說。
“你的意思是,這個孩子不一定能保住嗎?”我緊張問。